○章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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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題材與湖南的紀實文學創作——以余艷的“楊開慧系列”為考察重點
○章羅生
近年來,余艷的“楊開慧系列”——包括長篇《楊開慧》和短篇《板倉絕唱——楊開慧手稿還原毛澤東愛情》(以下簡稱《板倉絕唱》)《犧牲——楊開慧生命的最后20天》與《北國之春——毛澤東、楊開慧在北大》等紀實文學創作在全國引起較大反響,其中《板倉絕唱》獲(第五屆)徐遲報告文學獎優秀獎;《犧牲》被《新華文摘》轉載;在北京和長沙召開的作品研討會上,該系列創作也受到文學界人士的廣泛好評。因而,它不但成為湖南近年文學創作的亮點之一,而且在全國紀實文學創作中也有一定影響與意義。因此,本文試以“楊開慧系列”為重點,考察“紅色”題材與湖南紀實文學創作的有關問題。首先,必須說明,中國當代文學創作與評論中的所謂“紅色”并無準確定義,而只是一約定俗成的習慣用語——也許,是受到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曾名“紅軍”,其領章、帽徽均為“紅色”,其根據地曾稱“紅區”,以及中共黨旗與新中國國旗也都為“紅色”等的啟發,因而引申而來的吧?正是如此,斯諾所寫的第一部反映紅軍長征與中共領袖的作品叫《紅星照耀中國》(后名《西行漫記》),建國后17年出現的反映中國革命戰爭與歷史的長篇小說《紅旗譜》《紅巖》與《紅日》等被稱為“紅色經典”,葉永烈以《紅色的起點》為開端的“黨史文學”被謂之“紅色系列”,近年薛媛媛反映新中國初湖南人赴云南屯墾戍邊的作品名《中國橡膠的紅色記憶》,等等。當然,如果不限于文學,則當今還有“紅色旅游”“紅色歌曲”“紅色文化”等稱謂。由此可見,所謂“紅色”,其中心內涵與關鍵詞是:中國共產黨,中國革命,毛澤東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現代革命歷史與英烈,等等;所謂“紅色”題材創作,主要是指反映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進行革命與建設的作品。它以報告文學與傳記文學等紀實文學創作為主,也包括以“紀實”為基礎的部分歷史小說與戲劇等,因而與“史傳報告文學”等史傳文學有部分重合,或者說,是其分支之一。它是中國現當代文學尤其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文學創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代表作有斯諾的《西行漫記》、葉永烈的“紅色三部曲”、權延赤的《走下神壇的毛澤東》、魏巍的《地球的紅飄帶》、王朝柱的《開國領袖毛澤東》、王樹增的《長征》、何建明的《奠基者》(《部長與國家》)與金一南的《苦難輝煌》,以及“三紅一創”等小說、《萬水千山》等戲劇和《紅旗飄飄》等回憶錄。
其次,湖南是“紅色”資源大省,也是“紅色”題材創作強省之一,其包括“紅色”題材創作在內的“紅色”文化在全國特色鮮明,極具代表性。由于湖南不但是毛澤東的故鄉和他從事革命活動的發源地與重要根據地,而且還誕生了劉少奇、任弼時、彭德懷、賀龍、羅榮桓、陳賡、譚政和胡耀邦等大批革命家與軍事家,因而其“紅色”資源無比豐富,其“紅色”題材創作得天獨厚。正是如此,湖南在“紅色”題材紀實文學創作方面成就突出、特色鮮明,走在全國前列。概括說來,至今為止,湖南在這方面已誕生了三代作家(包括湖南籍作家)及其群體。其中第一代作家有蕭三、丁玲、周立波和陶承等,其創作有《毛澤東同志的青少年時代》(蕭三)、《彭德懷速寫》(丁玲)、《王震將軍記》《韶山的節日》(周立波)和《我的一家》(陶承)等。這代作家是與毛澤東等同時代的革命者,因而其創作多以親歷或見聞形式為主,有較強的現場感與時代性。但相對而言,其內容較單薄,形式也較單一。第二代作家以邵華、張步真、趙志超和龍劍宇等為代表。其中邵華除《劉謙初傳》《陳振亞傳》等傳記文學外,尤以與毛岸青合作的《我們愛韶山的紅杜鵑》和(共同主編的)《中國出了個毛澤東》系列叢書(計27冊,600多萬字)影響廣泛。此外,她還與薛啟亮主編了《我們的父輩叢書》,與毛新宇主編了《永遠的懷念——毛澤東誕辰百周年輯錄》等。張步真除出版寫毛澤東的《紅墻里的桑梓情》與《故園行》(與趙志超合作)等外,還有寫毛澤東雙重親家、巾幗英雄張文秋(邵華母親)的《親家》,寫劉少奇回湖南調研的《渴望真話——劉少奇在1961》等,其中尤以寫老紅軍喻杰的《魂系青山》影響為大。相對而言,趙志超寫毛澤東更為集中、突出,且更具特色。至今為止,他已出版了《毛澤東和他的父老鄉親》《毛澤東十二次南巡》《毛澤東一家人——從韶山到中南海》和《韶山魂——韶山村史話》等“毛澤東系列”,從而有“紅色作家”與“北權(延赤)南趙(志超)”之稱。與趙志超類似,龍劍宇也有“毛澤東系列”創作,甚至其數量比趙志超還多:從1993至2011年,包括主編與合著在內,他先后出版了《毛澤東故土家族探秘》《韶山攬勝》《毛澤東遺物故事》《毛澤東的詩詞人生》《毛澤東的家世淵源》和《韶山毛家英雄譜》等10部著作。與趙志超作為湘潭人和湘潭文聯負責人一樣,龍劍宇作為韶山人與韶山毛澤東紀念館的負責人之一,他們的創作既得天時地利之便,又懷故土鄉親之情,還蘊“專業”學術之氣。
此外,第二代作家中還有出版《韶山紅日》與《毛澤東故鄉報告文學集》的谷靜,《一封終于發出的信》的作者陶斯亮,《彭大將軍回故鄉》的作者何立庠、翟禹鐘,《通天人物》的作者艾湘濤,以及《彭德懷自述》等作品。與第一代作家相比,第二代作家的創作不但更集中于毛澤東,而且因其作家大多為毛澤東等“傳主”的親屬和鄉親,且創作時代為新時期撥亂反正之后和毛澤東誕辰一百周年之際,因而在思想情感與風格形式等方面,多緬懷、紀念之意,蘊求真、務實之情。尤其重要的是,其創作不但已產生規模效應,而且已具思潮流派之形。如由毛岸青、邵華主編,包括張步真、趙志超等部分創作在內的《中國出了個毛澤東》系列叢書,與葉永烈的“紅色系列”和權延赤的“走下神壇”系列等彼此呼應、相輔相成,直接催生了20世紀90年代以來由“毛澤東熱”到“中共領袖熱”,再到“紀實文學熱”的創作潮流。
第三代“紅色”作家以楊華方、余艷、黃暉、紀紅建和游和平等為骨干,加上賀捷生、梁瑞郴、周迅、薛媛媛和何宇紅等,組成新的創作群體與方陣,并于毛澤東誕辰120周年前后呈現新的創作高潮。這代作家在繼承和發揚第一、二代作家傳統的基礎上,無論在題材、內容還是在文體、形式等方面,都有新的發展與創新。
在題材內容上,不斷向廣度開拓并向深度掘進。即一方面,作家們繼續挖掘史料、提煉思想、創新形式,在“毛澤東”題材上下功夫,推出了《毛澤東在1925》(楊華方)、《12·26毛澤東生辰印記》(梁瑞郴、楊華方、紀紅建)、《韶山:偉人誕生的地方》(紀紅建)和《毛澤東的詩路人生》(毛韶華),以及游和平的《毛澤東和科學家的故事》《毛澤東與習俗文化》《毛澤東與水文化》等;另一方面,尤為值得注意的是,作家們還較多地寫了毛澤東以外的其他“紅色”人物,如劉少奇、賀龍、楊開慧與雷鋒等,從而大大拓展了其題材領域。如寫劉少奇的有周迅的《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劉少奇在湖南調查的四十四天》,寫賀龍的有賀捷生的《父親的雪山,母親的草地》與《父輩的忠誠》,寫雷鋒的有紀紅建的《沿著雷鋒的足跡》《有一個地方叫望城》和何宇紅的《雷鋒在1958》等。此外,這方面的作品還有周文杰的《戴碧蓉》、紀紅建的《啞巴紅軍傳奇》、游和平的《老一代革命家與科學家的故事》、薛媛媛的《中國橡膠的紅色記憶》和曾祥彪、紀紅建的《英雄路漫漫——生活中的強者史光柱》等。而余艷的《楊開慧》與《板倉絕唱》等“楊開慧系列”,則不但以新的資料、新的視角和新的手法,第一次挖掘和“發現”了楊開慧這一早期女革命家的光輝形象,從而豐富了中國現當代文學中巾幗英雄的人物畫廊,而且從一特定角度,也進一步豐富和拓展了“毛澤東”題材的創作。因為,該系列不但從革命與愛情的角度,將毛澤東與楊開慧作為不可分割的整體進行描寫,從而使這一“紅色伉儷”交相輝映。余艷的“楊開慧系列”不但具有更多的“原創”意義,而且將責任擔當與學理思考緊密相聯,從而較好地實現了題材開拓、思想深度與藝術創新的有機統一。①正是如此,它與黃暉的《恰同學少年》與《毛澤東》等影視文學一道,標志著湖南的毛澤東等紅色題材創作正在向廣度和深度進軍。就此而言,“楊開慧系列”等創作不但為湖南當代文學的發展與湖湘文化的繁榮,而且為中國的紀實文學尤其是“紅色”題材創作,作出了應該肯定的貢獻。
在文體形式上,也不斷開拓創新,呈現出多元共存、多向發展的良好態勢。如果說,黃暉的《恰同學少年》與《毛澤東》在影視紀實文學尤其是在電視連續劇方面有新的開拓,賀捷生的《父親的雪山,母親的草地》與梁瑞郴等的《12·26毛澤東生辰印記》在紀實散文或散文式報告文學方面有新的發展,那么,余艷的“楊開慧系列”與楊華方的《毛澤東在1925》等,則在紀實小說或小說式報告文學方面有新的突破。不可否認,由于創作的迅猛發展與理論的極端落后,目前我國的紀實文學存在著“繁榮中的混亂”與“興盛中的無序”。這一點,突出表現在文體形式等方面。如:報告文學、傳記文學與紀實散文的區別何在?是否允許“非虛構小說”“傳記小說”與“紀實小說”的存在?如何理解、把握“紀實”與“虛構”中的“真實性”“文學性”與“學理性”?究竟應該如朱東潤、吳晗、葉永烈那樣注重學術考證,“無一字無來歷”,還是應該像石楠、陳廷一、權延赤那樣,充分吸收小說與通俗文學的長處,注重作品的傳奇性與可讀性?或者應如《蘇東坡傳》《苦難輝煌》等那樣,文史兼容、主客體統一而心靈相映、哲理抒情?應該說,文無定規,多元創新正是文學繁榮的重要標志與必然表現。因此,各種形式都可探索,也都有意義。正是如此,我們欣喜地看到,湖南紀實文學中的“紅色”創作,在文體形式與敘事方法等方面,已形成多元共存的格局,甚至呈現出爭奇斗艷的態勢。就第三代作家的近期創作而言,紀紅建的《韶山:偉人誕生的地方》《有一個地方叫望城》《沿著雷鋒的足跡》與薛媛媛的《中國橡膠的紅色記憶》是“宏觀綜合式”,楊華方的《毛澤東在1925》、周迅的《人民利益高于一切》與何宇紅的《雷鋒在1958》等是“斷面透視式”,游和平的《毛澤東與習俗文化》《毛澤東與水文化》和毛韶華的《毛澤東的詩路人生》類似“學術隨筆”,而余艷的“楊開慧系列”等則可視為“小說體報告文學”或“紀實小說”之類。在這方面,可以說,余艷的探索更為成功,也更有意義。因為,在該系列創作中,她既借鑒了石楠寫女性“苦難者的奮斗”的成功經驗,又吸收了《蘇東坡傳》與《苦難輝煌》等創作的營養,同時又不乏問題報告文學的哲理思辨,從而較好地實現了“人”與“事”、“文”與“史”、“情”與“理”等元素的有機融合。在這方面,它的確超越了許多同題材創作。
回顧以往的紅色題材創作,我們發現:由于受傳統觀念與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影響,它們要么拘泥于政治宣傳與輿論導向,要么強調豐功偉績與歷史貢獻,而相對忽略了革命領袖作為普通凡人的方面,尤其是不敢大膽從婚姻愛情與家庭生活等方面,寫出其人情、人性與人物內心的豐富復雜。而余艷的“楊開慧系列”則不然,它不但再現了歷史的真實與人物的崇高,而且從家庭、婚戀與人情、人性的角度,深入、細致地寫出了人物個性及其內心的豐富、復雜。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者能打破紀實與虛構的界限,堅持“大事不虛,小事不拘”,在如何處理生活真實與藝術真實以及傾向性與文學性等問題上,進行了富有理論意義的探索。如《板倉絕唱》“以手稿‘還原’歷史,以真情抒寫大愛,以心理描摹揭示人物精神,努力向深處挖掘、向高度提升,從而在報告文學如何進行‘紅色題材’創作,以及如何在藝術上‘向內轉’等方面進行了成功嘗試,積累了寶貴經驗”。②而《楊開慧》則在不違背歷史真實與人物真實的前提下,廣泛吸收古典詩詞駢賦、章回小說與評書等民族傳統,以及方言土語與民間語言等營養,努力營造詩與美的意境。這樣,再加上作家創作態度的莊嚴虔敬與材料的扎實,就使作品意蘊飽滿、特色鮮明。
最后,關于“紅色”題材與湖南紀實文學創作的局限與不足,以及如何提高與發展的問題,筆者也想作些探討。前面談到,湖南的“紅色”題材創作走在全國前列,實際上,這只是相對“紅色”資源較貧乏的其他省市而言;如對湖南這樣的“紅色”資源大省來說,就見出問題之嚴重了。因為,單就湖南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與軍事家而言,至今為止,我們的創作主要是集中在毛澤東一人身上,而對其他則極少旁顧:不說上將級的王震、楊得志與彭紹輝等,即使如元帥彭德懷、賀龍、羅榮桓與大將粟裕、陳賡、譚政、肖勁光、許光達,以及與毛澤東同屬第一代中共領導核心的劉少奇、任弼時等,也存在許多空白,又何況還有早逝的黃公略、后起的胡耀邦以及鮮為人知的李卓然等革命家?我們現有毛澤東“專家”邵華、趙志超、龍劍宇、游和平和準“專家”張步真、楊華方與紀紅建等,現在又沖出了楊開慧“專家”余艷,以及寫劉少奇與雷鋒等的一些作者。應該說,這是其成績與進步,但又遠遠不夠。因為,即使是這些“專家”與準“專家”們,也面臨著如何在題材上既超越自我又超越別人的問題。這一點,如與葉永烈、權延赤等同樣以“紅色”創作著稱的名家相比,就看得更加清楚。因為,他們不但不局限于毛澤東,甚至也不局限于“紅色”題材。如葉永烈就不但有“紅色”系列,還有“黑色”系列與“名人”系列等。總之,如何進一步拓展題材領域,是湖南“紅色”題材創作面臨的首要問題——當然,也是全國的重要問題——因為,毛澤東等老一輩革命家和雷鋒等時代典型屬于全國,只不過作為鄉親,湖南人更有責任與義務,也更具條件罷了。
其次,是如何進一步提升作家的主體精神與作品的哲理深度問題。作家的主體精神與作品的哲理深度實際是一回事,或者說,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因為,作家的主體精神或思想高度實際上決定了作品的哲理深度或思想力度。綜觀現有湖南紀實文學中的“紅色”題材創作,我認為,這是其存在的普遍問題之一。具體來說,即歌頌有余,批判不夠;情感有余,理性不足。我這樣說,并不是否認現有創作在這方面所取得的成績和進步,相反,我充分肯定邵華、趙志超、龍劍宇等“專家”在“毛澤東”創作上所傾注的真情實感、所下的扎實功夫,和在將毛澤東還原為真實、可親的普通“人”方面所作的巨大貢獻,也充分肯定:與以往相比,《12·26毛澤東生辰印記》《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和《沿著雷鋒的足跡》等近年創作,明顯增加了有關毛澤東、劉少奇與雷鋒等人事和歷史的理性思考。我的所謂“不足”與“應有”,主要是就當今時代與全國水準而言。因為,與徐遲、徐剛、趙瑜、胡平、李鳴生與葉永烈、石楠——尤其是與同樣寫了《奠基者》(反映余秋里與大慶油田開發)等“紅色”題材的何建明等紀實文學大家相比,這方面的差距較為明顯。我認為,在這方面,我們要解決以下問題:一是在情感上,不要被“親情”“鄉情”所限,更不要為“親者”“賢者”諱,而要跳出地域、情感圈子,避免將優勢變劣勢。這一點,是現有毛澤東題材創作上存在的問題(因其作者主要是親屬或鄉親),也是今后其他創作中要注意的。二是在理論上,要正確認識歌頌與批判的關系,不要以為“紅色”題材就是歌頌或只能歌頌。因為,從理論上說,歌頌與批判不是對立的兩極,而是相輔相成的統一體:你在歌頌、肯定什么的同時必然也在批判、否定著什么;從實踐上說,中國現當代歷史復雜、幽深,中共黨史更不例外:不僅有多次路線斗爭與較長時期的極“左”統治,而且毛澤東、劉少奇與彭德懷等“老鄉”是其繞不開的關鍵人物。因此,我們在為這些“老鄉”立傳時,就必須直面矛盾、敢闖“雷區”,而不能避難就易、避重就輕,更不能投機取巧或知難而退。在這方面,我們不但要學習魯迅的“硬骨頭”精神,像趙瑜、胡平那樣敢于“碰硬”,如《苦難輝煌》那樣哲理思辨;而且也要借鑒我省陳啟文、阮梅等問題報告文學作家的經驗,像《共和國糧食報告》《命脈——中國水利報告》那樣反思歷史,如《世紀之痛》《罪童淚》那樣直面現實。當然,如前所述,在這方面,“楊開慧系列”有出眾之處,也有較大成功。
最后,還有一點,是如何增強文體意識、提高理論修養的問題。前面談到,由于創作的迅猛發展與理論的極端落后,目前紀實文學創作在文體方面較為混亂,在“真實性”等問題上更莫衷一是。對于作家來說,我們當然不可能要求其同時是理論家,但要求其不斷提高理論修養,樹立其包括文體觀在內的文學觀,卻是理所當然。尤其是對于報告文學等紀實文學作家來說,由于其文體所具有的“危險性”與所要求的“政論性”(理性或學理性)等,其作家如不能成為思想家,也應具備思想家的素質——這也是前面所謂“主體精神”的核心內涵。而綜觀我省目前的“紅色”題材紀實文學創作,總的來說,是有“專家”之學而乏“思想家”之識,有“文學家”之情而乏“理論家”之才。這一點,首先表現在文體意識上。即作家們在寫作時,并未給自己的文體明確定位:究竟我寫的是文學作品還是學術著作?如是文學作品,是“虛構”還是“紀實”?如是“紀實”文學,是報告文學、傳記文學還是紀實散文或紀實小說?如是文學創作,我們就要保證其在情感與語言等方面的“文學性”;如是報告文學,我們就要嚴守“非虛構”原則。如《毛澤東與風俗文化》《毛澤東與水文化》和《講述劉少奇》(羅雄)等,就類似通俗學術著作,只能勉強視為“大文學”;《12·26毛澤東生辰印記》與《沿著雷鋒的足跡》等,既是報告文學,也可視為紀實散文。而余艷的“楊開慧系列”,既屬“史傳報告文學”,也可視為紀實小說。
總之,以上僅作為問題提出,以期引起爭鳴與思考。尤其是對于湖南的紀實文學創作來說,本文僅以余艷的“楊開慧系列”為重點而對“紅色”題材創作進行粗略考察,其全面、深入的研究尚待時日。筆者相信,在現有較豐厚的積累和較扎實的基礎上,湖南的紀實文學尤其是其“紅色”題材創作,必將在總結中提高,在繼承中超越,從而持續發展,再創新高!
注釋:
①②章羅生:《莊嚴虔敬,開拓創新——評余艷的報告文學新作<板倉絕唱>》,《創作與評論》2014年2月號下半月刊。
(作者單位:湖南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佘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