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丑石（外四章）

青海　祁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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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丑石（外四章）

青海祁延民

這是一塊天然丑石，沒有雕琢，不見修飾，天地父母造就了它的奇丑無比。

因為奇丑無比，所以它著名；因為著名，所以它被到處展覽。它被擺放在展館最顯著的地方，無數的人們慕名前來一睹它的丑容。但無論人們用怎樣的目光看它，無論人們怎樣指指點點，它平靜得如同一個酣睡的嬰兒，淡然和從容地接受著人們所帶來的不同情懷。

和那些美玉、翡翠相比，丑石丑得具體。沒有五顏六色，沒有光滑的肌膚，沒有清脆的聲音，奇形怪狀不說，無數的小疙瘩布滿了全身。面對丑石，人們的表情多種多樣，而我心生一種深沉的感懷，萬物之中，誰能把一件事情可以做到如此的極致。“水至清則無魚”，我的想象為此而天馬行空。它是花朵另外的綻放，星空另外的燦爛、大海另外的遼闊，鳥兒另外的飛翔，為了豐富和繁榮世間的美麗，它以不一樣的面容而來。

丑石還有一個鮮人所知的秘密，只有親近它、欣賞它的人才能夠擁有。用清水為它洗浴，擦拭去它身上的灰塵，它滿身的小疙瘩就會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芳香。這是它歷經千年萬年歲月的行囊，芬芳來自于千年萬年的風吹日曬、風霜雨雪、電閃雷鳴。它左右不了人們對它的議論紛紛，它表達不了面見人們的喜怒哀樂，但它知道，面對親近它、欣賞它、懂得它的哪些人，它不能兩手空空。

詩人泰戈爾說：“只有流過血的手指，才能彈出世間的絕響。”這是對丑石絕妙的詮釋。

一座小橋

這是一座石頭的小橋。無數的歲月里，它靜臥在一條小溪上，任憑這個世界發生了多少恩恩怨怨，上演著多少是是非非，它堅守著初心，與世無爭。

在橋的大千世界里，它的微小如同天地間的一滴水、一杯茶、一只麻雀；在橋的千姿百態中，它的存在如同一塊石頭、一間草屋、一片樹葉。

小橋不長，僅僅五六米，但就是這五六米一頭相連了一片小樹林，穿過小樹林就是外面的世界，一頭相連了一個小村莊，村莊里是層次坐落的農舍和裊裊炊煙。歲月在它身上不是春夏秋冬無數次的輪回，而是它把無數人按照要去的方向送到了小溪的兩岸。它沉甸甸的行囊里以時間的秩序裝滿了或急、或慢、或輕、或重的腳步聲聲。

小橋的身上發生過許多故事。最生動的是小村的人們牽著老牛走過小橋，去奔赴田野；最美麗的是小村青春的青年人走過小橋，走進小樹林開展了一場美麗的愛情；最浪漫的是小村農家的那些狗在夕陽西下時來到小橋的對岸，把自家的主人等候；最傷感的是小村男人們背著簡單的行李走過小橋，去外面的世界打工，卻把心愛的女人留守在小村；最刺痛的是多少次小村的人們抬著結束人生旅程人的棺材走過小橋，傷感的嗩吶聲中把他深埋進大地。

小橋正在歲月的打磨中悄然老去。我猜不出它在歲月里的年歲，也許百年了，可它的老去不是木橋的腐爛，不是鐵橋的生銹，不是土橋的崩塌，而是橋欄的斑駁、橋縫中長出的小草、橋面滋長的苔蘚。

小橋終有一天將徹底老去，小溪上會架起一座現代化的橋，但別去拆掉它。它已經不是它自己，讓它裝飾歲月，或被歲月裝飾，成為一處風景。

廣西羅風村無人值守的菜攤

廣西羅風村無人值守菜攤的存在已經很久了，就像羅風村古舊的祠堂。

廣西羅風村無人值守菜攤的故事有三個簡單但卻觸碰人心的鏡頭。

一堆堆一把把帶著水珠的青菜攤，在村中心大樹下一字排開，菜攤旁放下一個小筐或是一個塑料袋，一片紙板上寫上價格后，青菜的主人就走了。

買菜的人挑選上自己鐘情的一把青菜，把錢放到小筐或塑料袋后轉身而去。

夕陽西下時分，青菜的主人來到自家的菜攤，挑走剩下的青菜，順手拿走了小筐或塑料袋，數也不數小筐或塑料袋里究竟裝了多少錢。

在我們習慣了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商品買賣規則里，廣西羅風村無人值守菜攤的故事是另類，卻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清澈、那樣的燦爛。質樸的鏡頭，就像一場小雨滋潤我們干枯的心田。

廣西羅風村無人值守菜攤的故事依靠的是人心的遼闊，故事的背后是誠信開出的花朵。

我相信，廣西羅風村無人值守菜攤的故事是一粒種子，必將在人間發芽、開花、結果；是一棵樹，必將在大地上枝繁葉茂。

我們一起決心，生硬的人間一定會變得如水一樣婉約。

綻放在西寧初冬的丁香花

氣溫比常年偏高，不一定是西寧的丁香花在2015年初冬綻放的全部解釋，許多美好事情的發生有時候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即使只能是唯一的解釋，也不一定解釋得這樣蒼白。請允許我心懷情意，為這美妙的景象涂上燦爛的底色和放飛頭顱的想象，這是一場打破常規不被季節禁錮所開就開的花事，丁香花獻給西寧的一場奮不顧身的私奔。

驚喜，是美好事情的突然而至。綻放在西寧初冬的丁香花，它把一份打破常規、掙脫禁錮、突然而至的驚喜火辣辣地送給了西寧。雖然不是大片的怒放，雖然幾日后就被嚴寒所打落，但它在寒冬里的幾日綻放意義重大，不僅驚動了整個西寧，還為西寧引來了2015年的雪花飄飄。

其實，西寧丁香花在初冬里的綻放，是對這個循規蹈矩世界的勇敢叛逆。在季節的往返中，太多的花朵都在循規蹈矩的花開花落，有多少花朵能夠這樣勇敢地叛逆，來一場無畏的花開！

由此而聯想，人生的旅途中，太多的人習慣了在蕪雜喧囂的人間風煙里按部就班的老去，有多少人能夠勇敢地來一場人生的私奔，乘一葉小舟登上不一樣的彼岸，聽那空山老林的泉水叮咚，把一杯清茶喝到涼卻，把一場戲看到謝幕。

做泥瓦匠的女人

在紛繁世俗的人世間，我們更多的是和太多的人匆匆擦肩而過，但也因為一些或深或淺的緣分會和一些人美麗的邂逅。

做泥瓦匠的女人，我多情地以為，你是一朵彩色的云，偶然之中飄到了我的天空。

做泥瓦匠的女人，你來自蛙鳴雞叫、土地馨香的鄉村。你叮嚀家里的雞鴨豬貓一定要聽話后，收拾了簡單潦草的行李來到燈紅酒綠的城里，混合在鄉村男人打工的隊伍里，在城市的縫隙中尋找著屬于你的生意。

做泥瓦匠的女人，你的肌膚有些粗糙，你的雙手厚厚的老繭。你浪漫地說，這沒有什么大驚小怪，鄉村女人不能和城里的女人一樣嬌氣，要經得起生活賦予的勞動，更要在心疼男人不易中分擔起一份生活的責任。

做泥瓦匠的女人，問你，什么是你的理想和憧憬？你羞澀地說，希望自家的男人不要那樣辛苦，最好改掉愛抽煙的臭毛病，一雙兒女將來能考上個好大學，再蓋上幾間大瓦房，就行。

做泥瓦匠的女人，和你討論了生活之后，靜靜地看你的勞動，像是欣賞一朵彩色云朵美麗的搖曳。你挽發髻、換工作服的動作，你挽袖調泥、站架砌磚的勞動，是云彩舞蹈的美。

做泥瓦匠的女人，與你的邂逅是一個浪漫的故事。我要像你一樣，心中有一彎明月的鮮亮，不再在世間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