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蕓
楊曉蕓的詩
□楊曉蕓
雨音即語音,珍珠宛轉玉盤傾。
花瓣像帶電的詞屑,匐向蹙金的中心。
春意編排綠浪,拱出千堆雪。
而你是手捧殘雪的冰雕匠人。
你又化身月光魔術師,激活花瓣里的磷。
之后是詞之磷。蹙金繡線收緊
仿佛穩定不安穩的宇宙骨骼……
之后是黑屏。黑暗中
雪獅獻祭,剖開玲瓏心。
審美它顯然涉及審美的政治。
清明后,自然賜予它淡金色的瓔珞
(也是賞給賞花人的瓔珞)。瓔珞
而非饕餮宴后的斑駁。
(螻蟻花間馬拉松,朱袍拂袖了無痕。)
這怒放,這從不俯首的火焰
多像斬而復生的萌蘗枝。
自然的芳香劈克政治之芳香烴
這是花的勇毅。
飛蛾撲火,跌入蒼白街。
襲身的恍惚,恍惚洗腦。
結局喜大普奔。幕后蝴蝶刀
猶自旋轉。
死而復生的人,化身一街
咕嚕滾動的刺團,彼此投擲
尖銳的寒意。
海市蜃樓里輾轉。
雨裹微粒的漂浮帶,蒙眼
嘶吼的男神。
短信發向晦暗不明的未來。
亂流之黑啞啞人群,如油布翻卷;我想到
油布的可燃性。
低空沉滯霧霾,近似于道德的灰。
繁花未必繁華。
孤獨漸趨圓滿。
核有肉身之悟,我揣著明白。何妨
噼里啪啦流星過,何妨舉杯自我倒彩。
我們幾個,從大路拐向小道
越來越微弱的光線中
尋找瓦屋的燈火,像飛蛾撲火
野蠻的枝條劃過車窗
它也曾深深劃傷過我
野蠻的少年時,天空捕云的手
像粗糲的路面磋磨車輪,像石子
突然可怕地彈起
像炊煙里頻頻傳來的呼喊
——而那乳名,不再是我
顛簸,失重,跌進心底的坑洼,在昏黃小道
在昏黃默片的空當。放映機嘶嘶吞吐
滾燙的膠片
前面一個回頭彎,我們幾個
車身擦過叢林的陰影
與一只歸巢的鳥迎頭相撞
夢囈者夢囈:“親愛的,”
“親愛的終結者——”
手足抱煖孵夢……猶如錯金卷云
結綢繆。
“如此。必須。”
盡情。
石頭,青銅,枕間煙霞……
虛無中自壘小博山。
漩渦里種植
玫瑰——這個閃爍著紅寶石光澤
的漩渦裝置,像雕鑄的
終結之吻。
它不需要“唇”。愛是我們
愛的努力——
為此萬般掙扎,骨化形銷。
人偶漸息于黑匣,風鈴鳥廊柱間叮宕
德爾菲神諭。
樹指虛空幾顆絲質肉身的暗星。
探照燈豁然閃亮,劃過彼此油晃晃裸臉
放射狀的情欲。
諳通言談術的人,呢喃有聲:
“青魚躍於東沼,白鳥戲於西渚。”①
九命貓仙隱身暗夜粉紅子宮,婉轉嬰啼。
注:① 語出曹植《閑居賦》。
“天鵝絨爪子帶來壞運氣。”
——電影《我控訴》
祖母灰里閃現祖母綠。亂刃劈出冷領悟。
大纛流蘇晃眼。一線天,獨木通幽冥。
楚門橘黃煙云里,銀色馬車飛馳。
結界掌控者曰,翳影枝①,翳影枝。
掌控者梅印粉嘟嘟,隱了戾刺賣萌。
籠中麋鹿噴嚏,骨痛,花斑化作鬼捏青。
注:① 《仙劍奇俠傳》中,溝通六界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