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球里有一顆檳榔

黎凱

人物 甲（達倫）、乙（阿媽）、丙（勒森）、丁（勒云），男女青年。

內聲 開圩羅！

眾 年年三月是歌節，木葉歌聲滿山林。壯家習俗傳千年，拋個繡球定終身。板雅坡上人聲喧，花衣彩鈴響叮叮，蘆笙吹笑滿山花，山歌聲里走來美達倫。

眾一 （白）達倫，這回你一定要拿定主意，把繡球拋給勒森吧！勒森他大學畢業回山寨，教書育人當先生，扶貧助學心靈美，十里八鄉遠傳名。選勒森！

【眾推出丙。

丙 （白）勒云比我強。勒云他立體種養巧安排，循環經濟富了全村人。

眾二 （白）達倫，你聽我們講嘛，把繡球拋給勒云吧！勒云他部隊回鄉創大業，開山劈嶺建新村，特色經濟大發展，他是壯寨致富的領頭人。選勒云！

【眾推出丁。

丁 （白）勒森比我好。勒森他電商平臺搭在家門口，山村芒果遠銷到廣州、上海和澳門。

眾一 （白）選勒森！

眾二 （白）選勒云！

甲 （白）哎喲，你們莫吵嘛……我，兩個都要！

眾 （白）一女嫁二夫？羞死人哪！一個金鞍一匹馬，一蔸芭蕉一條心，一根金梭一根線，一個繡球只能送給一個人。

甲 （白）那，我一個都不嫁。阿媽，我就和你過一輩子……

乙 （白）傻妹娃，祖宗訓導如何講，哪有妹仔不嫁人？

眾 （白）那，阿媽，你中意哪個呢？

乙 （白）我……

眾一 （白）是不是勒森！

乙 （白）是！

眾二 （白）是不是勒云！

乙 （白）OK！

眾 （白）嗨！墻頭一蔸草，風吹兩邊倒。不聽阿媽的，主意在達倫。

眾 （白）達倫哪，你倒是拿定主意，勒森、勒云，你到底選哪一個？

甲 從小如同親兄妹，一個番桃三人分，原想純真友誼萬年長，

怎能丟下一人伴一人？

眾 馱娘江水靜靜流，南山野雞咕咕鳴，壯山上的好巖鷹，達倫難選又難分。

甲 難了難，兩手提著兩個籃，左也難（籃）來右也難（籃）。（思索，已定）（白）也罷。達倫主意今已定，兩個繡球拋兩人，繡球里頭藏檳榔，誰人得到定誰人。

眾 好主意！十八銅錢擺兩份，真是久聞又久聞（九文），這樣選郎好新鮮，美好婚姻緣來定。

眾一 （白）勒森，快許愿，愿布洛陀①保佑你！

眾二 （白）勒云，愿莫一大王②保佑你！

眾 金絲銀線織彩球，織進姑娘一片心。繡球飛在云天里，不知砸開哪扇門？唔喂！

【歌聲中甲拋繡球，丙、丁各接到一個。

眾 （白）快，快打開繡球來看！

【他們同時剖開繡球，丙繡球里有一顆檳榔，但他眼快看到丁繡球中也有一顆檳榔，便立即取出自己繡球里的檳榔，塞進了衣服口袋。

丙 （白）我的繡球里沒有檳榔！

眾二 （白）那就是勒云有啦！

丁 （白）怎么在我這里……【眾人喊“好”。

甲 （白）勒森哥，你怎么這樣子……

丙 （打斷甲的話）（白）達倫，事情要有個終了，祝賀你和勒云緣到福到，幸福美滿！

乙 達倫達倫好閨女，你用心良苦阿媽看得清。勒森勒森好孩子，你心靈善良阿媽看得明。

眾 滿山翠竹根連根，石榴結籽心連心，敢壯山下好兒女，友善花開萬年春。

注釋：

①“布洛陀”是壯語的譯音，是壯族先民口頭文學中的神話人物，是創世神和道德神。

②“莫一大王”是壯族民間師公教神靈系統中一個富有民族特色的土俗神，號曰通天大圣。

創作構想：

《繡球里有一顆檳榔》原作小說寫于1981年1月，距今有35年了。小說作者聶震寧是著名的作家、編輯出版家。想把這篇小說改寫成曲藝作品是我多年的愿望，也得到了聶老師的支持，但直到近期為第六屆全國少數民族曲藝展演準備節目，我才真正將此事提到日程上來。我看中的是小說絢麗多姿的少數民族風俗風情，以及作品中表現出的壯族青年積極向上、友善待人的精神風貌。自然，現在的社會生活與30多年前對比有了根本的改變，內容上必須賦予它嶄新的元素。

短小精悍是短篇作品顯著的特點，一個10來分鐘的唱曲，不可能有完整的敘事，只能將故事最為精彩的一面呈現給觀眾。我舍棄了篇中3個主人公從小到大和睦友好的細節描寫，直接進入在難舍兩個好男孩的情況下，讓主人公達倫用傳統的拋繡球的方法選擇對象，矛盾一下子就集中了起來。短篇敘事曲藝作品還必須取巧，給人有意想不到的結尾。達倫拋出兩個繡球，指出其中有檳榔者為意中人?？伤趦蓚€繡球里都放了檳榔。打開繡球，勒森見勒云的繡球里也有一顆檳榔，立即收起了自己的那顆檳榔，并祝福達倫和勒云緣到福到，幸福美滿?？赡苡腥藭?，愛情是自私的，怎么能讓呢？我只能說，我們不能用常人的觀點去要求文藝作品中的人物，作品中的人物是按照他自己的性格生活在劇情里。人們對愛情的理解以致表達各不相同，選擇友善也是其中的一種，尤其是在純潔的壯族青年中間，而這正是心地單純的達倫決定如此選擇方式的基礎。倘若像社會上通常挑選對象那樣的做法，將條件一一擺出來，在兩個青年中比出個高低，擇優而從之，最后將繡球拋給一人，請問這個節目還會有看頭么？《繡球里有一顆檳榔》除了有一個引人入勝的標題，還有這個觀眾意想不到的結尾，以及這個結尾可能會引起的不同看法，應該說這個節目就基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