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口古渡

李光澤

黃河上究竟有多少個古渡口，恐怕沒有人能說清楚，但是，其中有一個川口古渡卻盡人皆知。川口古渡位于陜北吳堡縣川口村，設于康熙年間，已經歷了150年的風雨。乍一看，渡口風平浪靜，波瀾不驚，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甚至連一只小船也看不到，讓人懷疑這里究竟是不是一個古渡口。但是，那塊立在黃河岸邊的“毛主席東渡黃河紀念碑”會提醒你，川口不僅是一個古渡口，它還是一個有故事的紅渡口！

1947年春天，黨中央審時度勢，做出了兵分三路，解放全中國的戰略決策。由毛澤東、周恩來和任弼時組成中央前敵委員會，留在陜北，主持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的工作；由劉少奇、朱德和董必武組成中央工作委員會，前往河北平山，擔負中央委托的工作；由葉劍英和楊尚昆率領中央機關大部分工作人員到山西臨縣，組成中央后方工作委員會，統籌后方工作。1948年春天，毛主席決定東渡黃河，離開陜北，前往河北西柏坡村，以便更好地指揮全國解放戰爭。3月9日，毛主席、周恩來、任弼時和葉子龍、汪東興一起商量東渡黃河的事情。葉子龍提議，由汪東興同志負責，在10天之內完成東渡的所有準備工作。毛主席采納了葉子龍的意見，給汪東興派了一個連的兵力，以便在準備工作中充當勞力，在渡河時承擔警衛工作任務。此外，還派了一部電臺、一名話務員、一名譯電員，以方便汪東興隨時向中央前委報告準備工作情況。

解放戰爭初期，吳堡黃河沿岸有川口、拐上、下山畔、李家溝、宋家川等幾個渡口，這些渡口在為我黨我軍運送物資方面曾經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并且把一大批從延安轉移過來的工作人員送過了黃河，送到了各個解放區。考慮到吳堡有良好的政治基礎，船工也積累了豐富的擺渡經驗，汪東興決定把川口古渡作為東渡的渡口。3月12日，汪東興派人找來剛剛上任的縣委書記白向銀和公安局長等人，詳細安排了調集渡船、招募船工等準備工作。當時，川口村已經建立了水手工會，工會奉命調集了8只比較結實的木船，準備用5只渡人、3只渡騾馬和行李，所有的船底都鋪了木板，木板上面又鋪了席子，所選的船工都是技術過硬、政治可靠的黨員和貧農。3月下旬，黃河還在流凌，渡河時必須防止冰塊撞翻木船。為此，每只船上都安排了兩名冰情觀察員，每人拿一根撐桿，隨時準備推開冰塊。與此同時，用麻繩把木頭捆綁在一起，每只船上備了幾捆，萬一船被冰塊撞翻，木捆就可以當救生筏子用。16日開始，所有渡船按照預定的航線每天在黃河上演練兩次，以做到熟能生巧，保證東渡萬無一失。

3月21日上午，毛主席率領中央前委和解放軍總部所有人馬撤離米脂縣楊家溝村，經過綏德縣吉鎮村、佳縣劉家坪村，于23日中午11時左右到達川口古渡。本來，汪東興在川口村給毛主席準備好了休息的窯洞，但是，毛主席沒有進村，而是直接來到了渡口。因為沒有提前讓老鄉準備午飯，大家隨便吃了點自帶的干糧，喝了一點老鄉送來的白開水，就權當是一頓午飯。簡單吃過午飯以后，毛主席坐到黃河灘上的一塊大石頭上，點了一支煙，神情凝重，若有所思。過了一會，他問一名船工，從這里渡河好渡不，從中可以看出毛主席對東渡多少還是有一點擔憂的。

13時左右，東渡正式開始。按照事先安排，毛主席和江青、李訥等人上了第一只木船，周恩來和任弼時等人緊跟著上了第二只木船，陸定一和胡喬木等人上了第三只木船。渡船離岸以后，毛主席讓葉子龍給他照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毛主席坐在船舷上，默默地回望著陜北。我們能夠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留戀和不舍。毛主席對大家講，把陜北高原、陜北人民和黃河一起照下來，很有紀念意義。大約過了半小時左右，渡船安全到達對岸的山西省柳林縣磧口鎮高家塔村的河灘上。毛主席下了船，往前走了十幾步，然后慢慢回過頭來，望著黃河對岸的陜北大地，深情地說：“陜北是個好地方！”事實上，在陜北的13年，是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武裝力量茁壯成長的13年。在這13年里，共產黨員由4萬人發展到了121萬人，武裝力量由區區兩三萬人的紅軍發展成為240萬的人民解放軍。陜北人民不僅敞開胸懷，接納了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征的紅軍，而且用滿腔熱忱支持毛主席點燃了中國革命的熊熊烈火。所以，毛主席對陜北的贊美一定是真誠的，是由衷的，也是毫不夸張的。

據吉鎮村的一位老人回憶，毛主席離開吉鎮時，給村里留下一個“戲匣子”，農業社的時候，這個“戲匣子”就放在生產隊的飼養室里，大家經常去聽晉劇、聽秦腔。老人所說的“戲匣子”，實際就是一個留聲機。毛主席東渡黃河以后，跟船工進行了親切的交談，知道船工的生活十分困難后，就親自撥付給船工360斤邊區糧票。毛主席心里時時裝著老百姓，老百姓當然會舉著雙手擁護毛主席。有道是，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如果說，毛主席是那只東渡的船，那么，陜北的老百姓不就是那一河含情的水嗎？

其實，毛主席東渡時除了面臨冰塊的威脅，還有可能遭到國民黨的飛機轟炸。所以，在東渡的同時，佳縣木頭峪渡口、吳堡縣的宋家川渡口、綏德縣的石岔渡口都進行了大規模的渡河活動，以迷惑敵人，掩護川口的渡河工作。而事實上，東渡卻出奇的順利。據時任川口水手工會指導員、東渡時給毛主席掌舵的薛海玉回憶，在川口古渡，平時船是靠不了岸的，乘客上下船，要么用木板搭建臨時通道，要么脫鞋涉水上下船。可是，3月23日那天，不知為什么，河水特別平緩，渡船可以直接靠岸，毛主席等人直接登上了渡船。薛海玉說，他扳了一輩子船，這種情況是頭一回遇到。還說，毛主席是真龍天子，連老天也在幫他。我在想，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一定是她生發出一股神秘的巨大的力量，護送著毛主席和他的戰友們順利地到達了彼岸，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遂人愿吧。

3月23日晚上，汪東興返回川口村，開了個會，他叮囑大家，毛主席過河要保密。之后，又接連擺渡了幾天，才將隨毛主席轉戰陜北的700多人全部送過黃河。順利東渡黃河的毛主席、周恩來和任弼時，當天晚上住在臨縣寨則山村。之后，周恩來和任弼時率領部分工作人員于4月23日先期到達河北西柏坡村與中央工委會合，黨中央于5月份開始在西柏坡辦公，中央前委、工委、后委隨即撤銷。而毛主席因為準備赴蘇聯談判，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間，于5月26日到達柏坡村。在西柏坡村，毛主席指揮了著名的遼沈、淮海、平津三大戰役，為解放全中國吹響了勝利的號角。

延安和西柏坡毫無疑問是中國的兩大紅色地標，曾經都是中國革命的領導中心，而川口古渡則是連接延安和西柏坡的一座橋梁。川口古渡為毛主席和黨中央在陜北的13年光輝歲月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同時也成為毛主席和黨中央在西柏坡一展宏圖的一個新起點。川口古渡，渡的是中國革命的希望，渡的是中華民族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