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中晚期折扇使用的香材

劉紫依

明中晚期折扇使用的香材

劉紫依

明清折扇

折扇上使用香材在明代是十分普遍的，一般以白檀制作扇骨主件，伽南、沉香作為裝飾副件。明代文震亨在《長物志》卷七寫道：“姑蘇最重書畫扇，其骨以白竹、棕竹、烏木、紫白檀、湘妃、眉綠等為之，間有用牙及玳瑁者。”紫白檀就是指紫檀木和白檀木，白檀木也就是所謂的檀香木。檀香木屬植物科中檀香科，主要產在印度、東南亞、澳大利亞等濕熱地區。其中印度檀香木的特點是，色白偏黃，油質大，散發的香氣恒久，制作前要存放數十年以上，香氣已非常溫潤醇和的上品即是我們通常講的印度老山檀。檀香木質地輕軟，宜做扇骨，春夏時使用，香氣四下飄散，用者聞者都會心曠神怡，若把檀香木和衣服一齊存放收藏，衣服也會染上香味，且防蟲防蛀，很受人們的歡迎。

最初明代蘇州制作的檀香扇是以書畫扇為主、男用為主，式樣也與明代其它材質的書畫扇基本無二致，就算到了清代中期，檀香扇的樣子也和明代基本相同，就是尺寸相對變得粗大，式樣開始以工藝扇為標準，偶爾在檀香扇大骨上的雕刻也是俗不可耐。但是到了清代晚期，尤其是平定太平天國后，突然流行起一種鏤空的檀香扇，這種鏤空檀香扇以拉花工藝為主，扇子也漸漸以女性為購買對象，遠離了明代最初模樣。如今明代的檀香扇基本見不到，偶爾能見到的基本以清代民國的檀香扇為主。有一種扇子大骨兩邊用象牙制作，小骨用檀香木制，一般為二十檔和三十檔，偶爾也會有十六檔，這種扇子風行一時，梅蘭芳當時就非常喜歡。

伽南和沉香常被明代文人雅士用于扇墜，同樣是《長物志》卷七，文震亨是這樣說的：“扇墜宜用伽南、沉香為之，或漢玉小玦及琥珀眼掠皆可，香串、緬茄之屬斷不可用。”可見制作扇墜首選是沉香。孔尚任在傳奇劇本《桃花扇》中也有對沉香扇墜的描述，侯方域和柳敬亭在暖翠樓下聽李香君吹簫，簫聲清亮猶如鳳鳴云端，侯方域聽得開心：“（大叫介）這幾聲簫，吹的我消魂，小生忍不住要打采了，（取扇墜拋上樓介）海南異品風飄蕩，要打著美人心上癢。”可見身列晚明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用的扇墜很可能是海南沉香所制，是明代文人折扇的標準配置。

明代人認為沉香扇墜宜夏月佩之，可以辟穢。目前沉香扇墜已有若干出土之例，1962年上海松江地區明晚期河南府推官諸純臣墓出土四把折扇，其中一把幾何圖案泥金折扇上用絲線系著球形帶雕工的沉香木扇墜，扇墜直徑3厘米。1984年在無錫市甘露鄉彩橋村東蕭墳，在明晚期華師伊夫婦墓中發現的兩把陪葬折疊扇，這兩把折疊扇上都有掛著扇墜，材質分別為沉香、白玉，完全符合文震亨在《長物志》里的記錄。華師伊夫婦墓出土的沉香扇墜用極細的絲線系結在竹扇骨的扇邊上，這是一把圓頭折扇，長31.5厘米，大骨透雕葵瓣花草。沉香扇墜一面雕豆莢和豆葉，一面雕豆莢上立蚱蜢一只形態逼真，雕工精細與扇骨透雕的葵瓣花草相呼應，極富情趣。沉香扇墜在有明一代非常流行，當時有笑話講有些人因經濟狀況糟糕，沒有能力購買沉香扇墜，用栗子冒充掛在折扇下以示風流。

沉香扇墜之所以在明代會成為文人士大夫的首選，與明代折扇的特點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明代折扇以輕為貴，萬歷年間姑蘇制折扇名手柳玉臺（一說劉玉臺）善制方根扇頭，獨步當時，有“柳方頭”之稱。此君好飲，往往酒后制扇，操刀“削竹如風，聚竹秤之，輕重正等，不差秒忽”，可見明人對折扇重量頗有要求，所謂“用之則開、舍之則藏、不勞腕力”，沉香木質輕且有異香，作為扇墜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除了扇墜，沉香還使用在一種類似禹門洞的折扇上，一般鏤空大邊骨內填藏極小的伽南。清代劉廷璣著《在園雜志》卷四里記錄：“有鏤空邊骨內藏極小牙牌三十二者，有鏤空通身填滿以異香者”，真是手工制作出神入化，讓人嘆為觀止。《在園雜志》卷四里還記道：“折扇至本朝三百余年，日盛一日。其扇骨有用象牙者，玳瑁者，檀香者，沉香者，棕竹者。”竟然有沉香做的扇骨，這讓人著實吃驚不小。沉香木質疏松，蟲眼極多，不知那些制扇高手是如何制作的，想必定有獨特的沉香木選材和處理的方法。有關用沉香木制扇的記載目前只發現此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