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飯”：是“粉絲”還是“變態跟蹤狂”

“私生飯”：是“粉絲”還是“變態跟蹤狂”

沖上舞臺對明星又叫又打，讓黃牛車帶路對明星圍追堵截；非法進入明星家里，裸體躺在浴缸中……這種出于“愛”而做出各種瘋狂舉動的粉絲被稱為“私生飯”。他們為了與偶像近距離接觸，不惜以身涉險，腳踩隱私道德與法律政策的邊界。

黃牛跟車，粉絲拍不到明星不收錢

“私生飯”們的瘋狂舉動之一就是通過黃牛跟蹤明星的車，以期見到自己崇拜的偶像。據資深黃牛B介紹，跟車價格不高，“一般200塊一個人，一千多塊一輛車。拉一車人到機場，七八百塊還是好賺的，燒個兩百塊的油錢足夠了”。

在“私生飯”的大量市場需求面前，很多黃牛不顧危險加入其中。今年5月4日，鹿晗抵達上海即遭遇了黃牛的惡性跟車追逐，鹿晗的工作室在聲明中提到：“四輛黃牛車共載十余位女生，置公共交通安全于不顧，強行尾隨，沿途喊話，并有組織地逼停鹿晗先生所乘座駕。”鹿晗曾下車警告過當事黃牛，譴責對方罔顧安全。時隔一個月，6月19日，鹿晗在橫店拍攝《擇天記》，又是同一個黃牛聯合三輛車“強行跟隨”，逼迫鹿晗座駕停靠路邊，終于招致鹿晗的爆發。

黃牛為何如此“拼”？B說：“追車如果看不到、拍不到都是不收費的，不是說帶著人、跟著車就完事了。”

每次追車都不會單打獨斗，而是好幾輛一起。雖說每輛車各做各的“客戶”，但是彼此之間會打一個“配合”。“車上配有對講機，隨時通話，比如明星的車牌號是多少，一對講所有的車就都知道了，上路以后就夾擊它，前面一輛后面一輛，左邊一輛右邊一輛。”B解釋說。

B透露，黃牛的產業鏈“水很深”，“跟車接機、給粉絲訂與明星同樓層酒店、賣周邊紀念品，都可以賺錢”。韓飯圈很有名的黃牛“上海阿加西”最開始就是通過接機跟車的行當起家，因為進入市場早，手上積累了一大批粉絲“客戶”，漸漸開始賣票、搞其他業務，現在身家已經超過千萬。

中國“私生飯”自認不夸張

“私生飯”因為不滿足于媒體報道的內容，選擇自己去跟蹤、追隨偶像的行蹤，有的甚至會堵家門、監聽明星電話等，嚴重影響了明星的正常工作和生活。

“私生飯”的概念最早起源于韓國，“私生飯”文化從韓國發展到中國已有一段時間，但一直都是星星點火，并未形成如韓國那樣的“燎原之勢”。今年還在上大學的小A在一些人眼里也屬于“私生飯”，作為國內某鮮肉明星的粉絲，她直言不諱地說自己天天跟機跟車。在她看來，鹿晗這件情其實很普遍，“他火了就要承擔啊！”

小A覺得，自己與韓國的那些“私生飯”存在本質的不同，“我只在他們工作的時候才跟，像回家什么的不跟，他累我也累，還不能出圖。”

作為粉絲“前線”，小A的第一要務就是“出圖”。因為受到“屏幕飯”們的喜歡，所以也激勵她們不斷通過跟機、跟車的方式來獲取第一手的偶像行程消息。在她看來，采取這種方式“利大于弊”，“你不跟愛豆（偶像），你就不會知道愛豆的下一個行程，不知道你就不能出圖，時間久了屏幕飯看不到，自然而然就被別的愛豆吸引去了。”

小A眼里的這種跟偶像之間秘而不宣的“互惠互利”的事情，卻讓鹿晗發那么大的火，讓她有點難以理解。

超人氣偶像鹿晗所到之處總是被粉絲圍得水泄不通

“私生飯”們很強大，無孔不入

鹿晗怒斥黃牛的視頻發出了以后，粉絲一時間炸開了鍋。粉絲小J怒不可遏地說：“私生不能叫飯（粉絲），她們跟變態跟蹤狂有什么區別？”

在粉絲討伐鞭笞勢要與“私生飯”劃清界限的時候，一群平時專拍偶像前線行程活動圖片、備受小粉絲追捧的粉絲“大大”們卻悄悄保持著沉默。L是國內某當紅偶像粉絲站的站長，她對于“私生飯”現狀一方面覺得夸張，一方面又覺得可以理解。她認為，能成為粉絲圈的“大大”，多多少少都帶有“私生”的色彩，“不然航班號哪來？證件號哪來？肯定或多或少通過一些非正常的手段獲取，都習慣了”。

黃牛B說：“在中國，有微信號能查到任何東西，現在的人不是都綁定銀行卡嗎？銀行卡肯定是用你自己的身份證辦的，所有的信息不都出來了嗎？粉絲里面有一個在機場上班，那么哪個明星到哪個城市，從哪里走，他們都一清二楚。”

去年，李易峰、楊洋的身份證信息被人在網上曝光，其中包括二人的身份證號、曾用名、戶籍所在地等信息。該粉絲還留言稱：“我機智地查到我兩大男神。”后經查是江蘇如皋市公安局女民警14歲的女兒所為，該女民警隨后被停職。

類似的泄露明星個人隱私現象層出不窮。2015年9月，薛之謙與前妻高磊鑫的離婚協議在網上被曝光，事后薛之謙發文承認離婚，但也無奈表示：“連馬賽克都不打直接把我們這么私密的信息和照片傳上網絡的人，我覺得不道德到不可思議……”

B說，“私生飯”們現在都很強大，土豪粉絲很多，不僅熟悉媒體、認識黃牛，門路更是通天寬廣。為了和明星近距離接觸，頭等艙、五星級酒店說訂就訂。平常人難以進入的節目錄制、影視劇拍攝片場，也都能打通關系進入。

此前，有TFBOYS的粉絲花800元買一個《全員加速中》節目群演的資格，每天從早上六點多開始錄制，每天錄制到凌晨三四點。在TFBOYS首度合體出演的新劇《超少年密碼》拍攝期間，經常有粉絲尖叫或按快門，甚至有的粉絲還爬上屋頂、踩壞草坪、用粗話跟劇組人員吵架、指導工作人員如何拍戲。連最難混入的央視春晚排練及演出大廳，也難不倒這群粉絲。猴年春晚確定TFBOYS加盟后，幾乎不間斷地會有排練大廳的圖片傳出。

韓國“私生飯”堪比恐怖組織

近年來，國內“私生飯”除了跟車、跟機以外，一些超越法律底線的騷擾、侵害明星人身安全的行為也在增多，引發公憤。今年5月19日，劉亦菲現身廣州宣傳新戲時，被一位身穿紅格子襯衣的男子沖上臺重重撲倒在地上，膝蓋造成瘀青，該男子隨后迅速被警方制服。

一些“私生飯”覺得自己付出很多卻得不到偶像相應的回應，有時還會遭到“責怪”，這往往會讓他們惱羞成怒，做出更過激的行為。

在韓國，“私生飯”被稱為“anti飯”，寓意“娛樂圈的本·拉登”。他們不僅僅是在網絡上辱罵藝人，甚至會危及藝人生命。1994年，大學生金某準備了面具和刀想拍攝崔真實的不雅照片，崔真實的經紀人為保護藝人被刺中腹部；1999年，簡美妍被假扮成粉絲的“anti飯”用刀片劃傷手部，當場血流不止；2006年，東方神起的隊長允浩在休息室里喝到了一瓶“anti飯”送的帶有強力膠水的飲料后被緊急送往醫院洗胃……

偶像與粉絲本來是魚與水的關系，像“私生飯”這種名義上出于“愛”而做出的出格舉動，很多明星也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仍不時有“私生飯”因為觸及底線而招致明星的公開譴責。

2015年3月，有“私生飯”在網上兜售王俊凱的課本，并且稱都是經過王俊凱本人同意的，隨后王俊凱轉發此微博，并辟謠稱：“有個人，冒充學生混進學校，偷我的東西，還偷我的數學書、地理圖冊送給粉絲，拜托，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好嗎？我什么時候同意你送書給粉絲呢？還有，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們在學校門口堵我、到我家堵我、送禮物。”

2016年1月15日晚，MIC男團成員趙泳鑫的家遭到“私生飯”非法入侵，警察趕到時發現該女子竟赤身裸體躺在浴缸中。16日凌晨趙泳鑫在微博貼出家中監控攝像拍到的畫面，并表示對該人盜取自己微信、潛入自己家中使用生活物用品、在浴缸洗澡等行為十分崩潰和氣憤。

“私生飯”對于明星的影響和打擊比想象中要深遠沉重得多。韓國大熱電視劇《宮》的女主角尹恩惠曾遭遇過有“私生飯”手拿裝滿墨水的針筒，朝她的眼睛噴墨水，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只敢戴著墨鏡出門；薛之謙在節目中透露，自己在經歷過一次“私生飯”跟到酒店并喊醒他要簽名的事情之后，就一直睡覺神經衰弱，不僅要戴上眼罩耳塞，而且睡覺不枕枕頭，因為害怕別人進來拿枕頭把自己悶死……

“私生飯”們如幽靈一般存在于娛樂圈當中，但除非造成實質的人身、名譽傷害，一般的“私生飯”對明星的騷擾目前還很難取證，更找不到相應的法律條款去禁止和處罰。在鹿晗的粉絲對“上海大白哥”的討伐如火如荼的時候，他一個瀟灑的“不跟鹿晗”的承諾之后，轉身就可以通過跟別的明星繼續發財。在一切以金錢衡量的社會環境之下，有誰會將這種精神侵犯真當一回事？

（《vista看天下》2016年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