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琪



【摘 要】 《巴塞爾協議Ⅲ》發布之后,我國銀行監管部門實施了新的資本監管制度。商業銀行績效不僅受資本監管的影響,還與自身的經營模式緊密相關。文章選用RAROC(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來衡量我國上市商業銀行的績效,使用10家上市商業銀行2007—2014年的財務數據,研究資本監管、非利息收入這兩個因素對我國商業銀行績效產生的影響。其中,更嚴格的資本監管對商業銀行經營績效具有正面影響,而非利息業務還不能顯著提高商業銀行績效。研究結論為我國商業銀行優化調整業務方向、提升經營績效提供建議和借鑒。
【關鍵詞】 商業銀行績效; 資本監管; 非利息收入; RAROC
【中圖分類號】 F832.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6)17-0081-05
一、引言
1988年發布的《巴塞爾協議》是銀行監管歷史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標志著資本充足率成為各國銀行監管的核心指標和國際標準;2003年銀監會的成立將中國銀行業資本監管由制度建設推向了逐步實施階段。2008年,美國爆發的金融危機席卷全球,引發了各界對巴塞爾資本監管協議的反思,并導致《巴塞爾協議Ⅲ》的迅速出臺。我國也提出了強化資本充足率監管等銀行業審慎監管的措施。楊柳等[1]提出,高的資本充足率一方面為銀行的實力和支付能力提供了可靠保證,但與此同時它也是一種代價昂貴的經營成本。過高的資本充足率監管要求,往往會使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和效率降低,失去發展活力以及核心競爭力降低等。以資本充足率為核心的資本監管對商業銀行的經營績效有何影響?有多大影響?其影響機制是什么?回答這一系列問題,對增強商業銀行經營管理水平,提高經營績效有重要的意義。
在當局對資本充足率實施更嚴格監管的背景下,我國的銀行業面臨著危機與挑戰,我國銀行應及時調整經營模式,走多元化發展的路徑,以謀求更好的發展前景。陸晶晶[2]提出中間業務帶來的非利息收入,因其不占用銀行資產、不受存貸利率影響、風險小、服務形式多等優勢,成為銀行收益新的增長點和銀行未來重點發展業務。目前,我國各個銀行逐漸意識到非利息收入的重要性,紛紛積極開拓非利息收入市場。李浩然和馬曉嬌[3]通過比較發現,一部分學者認為發展非利息收入有利于穩定銀行收入,降低銀行風險,而有一部分學者則持相反觀點。發展非利息收入是否能夠達到風險分散效應,提高銀行的經營績效,是我國商業銀行在經營模式調整過程中需要探討的重要理論和實踐問題。
綜上所述,資本監管和非利息收入對于銀行的績效都有一定的影響,分析研究這兩個因素,可以為我國銀行提供一定的借鑒作用,加快調整銀行的業務方向,從而有益于提高銀行的盈利能力和經營績效。
二、文獻綜述
從現有的研究來看,國內大部分學者分別從資本監管或者非利息收入某個單一的角度來分析其對銀行績效的影響。
(一)資本監管對銀行經營績效的影響
吳瑋[4]研究發現在實施資本監管后,銀行對貸款加強監管,使不良貸款率降低。另外,資本監管還有利于銀行業務的轉型,銀行會減緩擴張貸款業務,這使得銀行利潤主要來源大大縮水,因此銀行不得不重視中間業務的發展,特別是非利息收入。王文佳[5]認為近幾年我國銀行通過增加資本積累來提高資本充足率。在監管壓力下,資本監管對資本充足率達標的銀行沒有形成有效約束,但對資本充足水平較低的銀行有較好的監管效果。許友傳[6]在對57家銀行有關數據實證分析的基礎上就監管壓力對我國銀行業資本調整和風險行為的影響進行了實證研究,發現盡管監管壓力對銀行資本充足率有明顯的影響,但對核心資本率變化并沒有顯著的影響。
(二)非利息收入對銀行績效的影響
蔣莉[7]認為手續費和傭金收入占非利息收入的絕大部分,并且對我國16家銀行數據進行了實證分析,得出非利息收入和銀行績效之間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其中手續費傭金收入相關性比較顯著,其他非利息收入跟銀行績效的相關性不顯著。婁迎春[8]通過實證分析法對銀行績效與非利息收入的關系進行分析得出:我國現階段銀行非利息收入對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并不明顯,認為主要是非利息收入在銀行收入中占比小,非利息收入每筆業務平均承擔的費用過高所致。王珊珊[9]通過考察非利息收入與銀行績效之間的關系并進行回歸分析得出非利息收入與銀行資產收益率之間呈現負相關關系。段玉琴[10]的研究結果表明,提高非利息收入在銀行營業收入中所占的比重可以增加銀行的收益,但對國有銀行績效的影響并不如股份制銀行明顯;另外非利息收入能夠降低商業銀行的風險,穩定銀行收入。尹超[11]通過固定效應模型得出銀行的非利息收入會對其經營績效產生正影響。通過發展非利息業務提高銀行的資本收益率是一個合理的途徑。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很少考慮外部因素即資本監管和內部因素即非利息收入對銀行績效的綜合影響。另外,在考慮對銀行經營績效影響時,主要集中研究盈利水平或者風險水平的某一方面,而較少從盈利和風險綜合平衡的角度去考察銀行的績效。
三、實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
本文選用的數據來自于CSMAR(國泰安)數據庫和上海證券交易所公布的各商業銀行年報。選取了其中10家上市商業銀行(包括中國銀行、工商銀行、交通銀行、民生銀行、華夏銀行、建設銀行、招商銀行、浦發銀行、興業銀行、中信銀行)2007—2014年度的數據,涵蓋了大型國有商業銀行和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這兩大主要的商業銀行類型。
(二)模型設定
本文主要考察的是樣本銀行資本監管和非利息收入對績效的綜合影響,而不是不同銀行之間的差異比較,所以本文考慮采用變截距模型,如公式1。
(三)變量的選取
本文在研究過程中,采用銀行非利息收入占銀行整體業務收入比例作為衡量銀行非利息收益的指標(NIR),采用資本充足率(CAR)作為資本監管的核心指標,而采用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RAROC)作為衡量銀行經營績效的指標,同時,選取銀行總資產規模的自然對數、資產負債率及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的對數作為控制變量。變量解釋如表1。
其中,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RAROC)作為衡量銀行績效的指標,綜合考慮了收益和風險兩方面的因素。同時,參考竇爾翔等[12]的計算RAROC的方法,即假設ROC等于ROE,分別取各銀行的移動標準差(3期移動平均)作為計算RAROC的分母,以權益收益率(ROE)作為分子,從而計算出各銀行在2008—2013年度各年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的值。本文構建了以下指標,以反映經過風險調整的銀行盈利能力,見公式2。
RAROCi,t=ROEi,t/σROEi,t (2)
其中,σROEi,t表示銀行在2008年至2013年期間權益收益率的移動標準差,RAROCi,t表示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計算結果如表2、表3所示。
(四)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4、表5是樣本銀行CAR、NIR、ROE和RAROC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可以看出:
1.從總體上看,我國商業銀行的資本狀況較好,樣本銀行中的資本充足率(CAR)都達到了巴塞爾協議中最低資本充足率8%的要求,平均值達到11.84%。
2.我國的商業銀行非利息收入占銀行業收入的比例(NIR)相對不高。樣本銀行非利息收入占比均值為17.20%,且呈逐年上升趨勢,但與國外大銀行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從均值來看,國有銀行中的中國銀行的占比最大,比值為31.58%,這是因為中國銀行從中央銀行分得了國際結算業務這一有競爭力的非利息業務的緣由。非國有控股銀行中,非利息收入占比最大的是招商銀行,達到19.90%,浦發銀行占比最小,為9.62%。說明非國有控股銀行之間非利息收入占比差距較大,非利息業務發展不平衡。
3.樣本銀行經過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RAROC)平均為12.90%,銀行權益收益率(ROE)相對較低。權益收益率是上市銀行重要的盈利性指標,樣本銀行ROE均值僅為18.62%,上市銀行整體績效水平偏低。ROE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均在非國有控股銀行,浦發銀行的ROE值最大,為30.03%,華夏銀行的ROE值最小,為11.20%,說明非國有控股銀行之間績效存在一定差異。進一步分析可知,按RAROC和ROE均值排名在前五的上市商業銀存在差異。按RAROC排名,排在第一名的是興業銀行,達到22.49%;而按ROE排名,排在第一位的是招商銀行,ROE值為21.94%;都排名在前五名的只有興業銀行、建設銀行和工商銀行,這說明經過風險調整之后的銀行績效指標跟沒有經過風險調整的純績收益效指標的計算結果存在一定的差異,也說明了考慮風險的必要性。造成這種差別的主要原因在于計算ROE時的凈利潤沒有像計算RAROC時的經濟資本那樣考慮是否真實反映了銀行當中存在的不同風險。
四、實證結果及分析
(一)基于考慮風險的RAROC模型實證分析
本文選取了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作為因變量,資本充足率、非利息收入占比作為解釋變量,銀行規模即銀行總資產的自然對數、資產負債率、經營活動的現金流量凈額的自然對數作為控制變量利用EViews 5.1軟件對前文公式(1)的模型進行回歸,得到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
從表6中可以看出該回歸結果通過了F檢驗的顯著性檢驗。CAR的系數通過T檢驗,并在0.05水平上顯著。說明資本充足率在一定程度上能直觀反映出對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的影響,但是同時影響的程度比較小,從上面的結果中可以看出,CAR系數為正,表明在某種程度上,資本充足率的提升,提高了上市商業銀行的經營績效。以上回歸結果說明,隨著新巴塞爾協議對CAR要求的提高,資本監管力度的加強,銀行對貸款的監督和管理進一步加強了,為信貸業務提供了正向的激勵:資本監管制度實施之后,資本成為了上市商業銀行的稀缺資源,銀行不敢輕易放貸,從而不僅減少了不良貸款業務降低不良貸款成本,也提高了資本的使用效率。從這一點可以看出,資本監管對銀行績效具有積極的作用。
回歸結果中,非利息收入占比與銀行的收益系數為正,即非利息收入占比的提高提升了我國上市商業銀行的經營績效,增加了收益。但是,由于T檢驗的不顯著,說明非利息收入占比并不能很好地解釋其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該結果與蔣莉[7]的研究結論一致。當前銀行界的非利息收入波動性比較大,我國銀行非利息收入的內部構成因素還不夠完善以及非利息收入對銀行績效的影響也在某種程度上受非利息業務成本因素的影響。以上原因可能致使其與銀行績效關系不顯著。
從表6中還可以發現,所選擇的控制變量能較好地解釋被解釋變量。資產總額自然對數(Y1)的系數通過了T檢驗,是顯著的,說明我國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顯著的受到資產規模影響。Y1的系數為正,說明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在某種程度上跟銀行的資本規模呈正相關關系。資產負債率(Y2)的系數也為正,對銀行績效產生正向影響,但T檢驗不顯著;經營活動的現金流量凈額自然對數(Y3)系數為負,但與銀行績效的關系不顯著。
(二)基于不考慮風險的ROE模型實證分析
本文進一步采用ROE作為被解釋變量,替換公式(1)中的RAROC,探討CAR、NIR等變量對其的影響。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
表7中,回歸的結果表明該模型調整的擬合優度只有0.124452,相比前面用RAROC的評估方法,調整的擬合優度達到0.323832,擬合優度相對較低,模型比較不理想。同時,回歸結果表明,沒有通過F檢驗,CAR、NIR、Y3對ROE的解釋并不顯著,沒通過t檢驗的顯著性檢驗,用ROE的模型沒有比RAROC的模型好,也表明了RAROC相比ROE是一個更好的績效指標。
值得關注的一點,在此次模型檢驗中,資本充足率(CAR)的系數為負數,也就是說資本充足率(CAR)跟權益收益率(ROE)負相關,ROE的提高,并不能提高銀行績效和利潤。相反的,在上面的模型中,結果表明資本充足率的提高,可以提高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RAROC),提高銀行績效。這主要是由于在計算ROE時只反映了績效當中的收益因素,沒考慮風險因素。相反,RAROC考慮了風險因素,解決了ROE指標存在的單一問題,這表明運用RAROC績效評價方法,可以有效降低風險,通過風險調整測算的RAROC指標更能準確說明上市商業銀行的經營績效情況,增強了其績效評估的有效性。
五、結論
本文從外部因素和內部因素兩個角度,綜合考慮資本監管和非利息收入對我國商業銀行經營績效的影響,并采用風險調整后的收益指標RAROC綜合反映績效中的收益和風險因素。通過實證分析,發現資本監管與我國上市商業銀行風險調整后的經營績效存在顯著的正向相關關系,而與純收益指標ROE不相關。隨著資本監管制度的實施,資本充足率要求的提高不僅使得銀行信貸業務的規模有所下降,還降低了銀行信貸業務的擴張速度,使銀行主要營業收入——利息收入縮水,但同時也促使銀行從粗獷型增長轉向集約型增長,降低了經營風險。因此,我國監管部門更嚴格的資本充足率要求對銀行經營績效具有正面影響。
另外,模型中非利息收入與風險調整的資本收益率之間沒有顯著性的關系。從參考的文獻中,可以發現蔣莉[7]和婁迎春[8]也得出非利息收入與銀行績效沒有顯著性關系的結論。但是當他們考慮細分不同類型非利息收入時,卻可以發現傭金和手續費收入份額對銀行的績效具有顯著正效應。這一結果表明中國上市商業銀行的非利息業務還停留在初級階段,其發展還未能夠構成規模經濟,不能為商業銀行績效帶來顯著效應,提高銀行績效。商業銀行管理層應加強對非利息業務的拓展,加強銀行自身競爭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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