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

任汝娟　馮少勤　曹丹婷

【摘 要】 文章以我國2011—2014年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研究了CEO任期及性別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研究發現，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呈倒U型關系，CEO性別對會計穩健性沒有顯著的影響；女性CEO對CEO任期和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具有正向的調節作用。這些研究結論對完善企業CEO任用政策、發展職業經理人市場、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有重要的借鑒及啟示意義。

【關鍵詞】 CEO任期； CEO性別； 會計穩健性

【中圖分類號】 F27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6）17-0040-05

一、引言

隨著一系列高管濫權、高管腐敗行為的發生，在高管激勵和約束制度上，繼薪酬管制和股權激勵之后，任期問題也引起了相關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繼而掀起了一股對高管任期進行研究的浪潮。在現有的研究成果中，大部分學者關注了高管任期對高管薪酬、企業業績、盈余管理、研發投資、企業并購等方面的影響[1-3]?？偟膩碚f，他們發現在高管任期的不同階段，高管所作出的企業行為呈現顯著性的差異。然而，在高管任期是否會影響企業的財務行為上，研究成果十分有限，而且也沒有取得一致的研究結論。如陳德球等[2]和胡倩倩[4]認為，CEO任期越長，企業的盈余質量越高；與此類似，劉媛媛[3]研究發現，上市公司CEO任期與企業財務重述行為負相關，而且在CEO離任前一年，發生財務重述的概率更高。但岑維和董娜瓊[5]研究發現，高管任期與盈余管理存在U型關系；與此類似，Ashiq et al.[6]研究認為，CEO任期與盈余管理幅度存在非線性關系?？梢姡珻EO任期會對企業的盈余管理行為和財務重述行為產生影響。

而有研究表明，不管是企業的盈余管理行為，還是財務重述等財務行為都會對企業的會計穩健性產生影響[7]，而且穩健性也反映了高管對待風險的態度[8]。那么，CEO任期會不會對企業的會計穩健性水平產生影響呢？雖然近年來有部分的文獻關注了高管背景特征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但有關CEO任期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卻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進一步研究十分必要。因此，筆者聚焦于CEO任期和會計穩健性，研究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在研究過程中，考慮到女性在當今企業管理中所具有的獨特地位和作用，把研究視野擴大到CEO的性別，考察了CEO性別對兩者關系的直接和調節效應。

本文的學術貢獻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本文聚焦于CEO任期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豐富了高管任期和企業財務行為的研究內容。二是現有關于高管背景特征與會計穩健性的研究，一般都是集中在管理層團隊，而本文以企業中最具“話語權”的CEO為研究對象，使研究結果更具針對性和說服力。三是探討了CEO性別對兩者關系的影響，對提升女性職業地位，增加女性晉升機會，完善經理人聘用考評制度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

管理者的任期主要是指管理者擔任現職以來的年限。相關研究表明，管理者的任期會對企業的財務行為產生重要影響[9]，顯然，這些財務行為會影響企業的會計穩健性水平。

Robert et al.[10]認為，一般情況下，市場都無法獲知新任CEO的能力，即使是內部提升的CEO，市場對其能力的認知也難以確定。因此，在CEO任職初期，市場對其能力的評價往往只能依賴其當前的業績表現來判斷[11-12]。因此，為避免被貼上“能力差”的標簽所產生的負面影響，如未來薪酬、控制權等，CEO有較強的動機在其任職早期進行會計干預以報告較好的業績[13]，此階段的會計穩健性水平較低。但當CEO上任一段時間后，因其良好的業績而獲得董事會和業內的一致好評時，市場對其能力的認可度較高，此時他們會將注意力轉移到如何建立和維護他們的個人聲譽上[14]。因此，在此階段，CEO的財務行為就會比較謹慎，甚至會嚴格規范自己的財務行為，從而提高了其任職企業的會計穩健性水平。但是，當CEO處于任職末期時，由于不再考慮個人聲譽對自己職業生涯造成的影響，為了彌補自己的“離職損失”，就會有更大的動機進行向上的盈余管理[15，2]，反而對企業的會計穩健性水平產生不良影響，導致穩健性水平的下降。

根據上述分析可以推斷，由于職業生涯考慮、聲譽機制及個人自利動機的交互作用，在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的關系上，有可能并不總是保持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在任職末期時，會計穩健性水平反而可能會出現截然相反的變化趨勢。在任職初期，職業生涯考慮及聲譽機制起主導作用，隨著任期的延長，會計穩健性水平會逐漸提高。到了任職末期，CEO的自利性動機反而占據主導地位，隨著任期的延長，最終會導致會計穩健性水平的下降?；谏鲜龇治龊屯茢嗵岢黾僭O1。

H1：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呈倒U型關系。

（二）CEO性別、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

周澤將等[16]認為女性高管會對公司財務行為產生影響，女性高管顯著促進了會計穩健性的提升。Richard et al.[17]研究發現，與男性企業家相比，女性企業家所經營企業的財務風險更低；何威風和劉啟亮[7]發現男性高管比女性高管更容易作出激進的財務決策。周澤將等[18]研究發現女性董事長和總經理調節了女性高管與盈余管理之間的正相關關系；路軍[19]認為女性高管對企業的信息披露違規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綜上可以預期，與男性CEO相比，女性CEO對會計穩健性有正面的提升作用；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會受到CEO性別的影響?；谝陨戏治?，本文提出假設2、假設3。

H2：女性CEO更有利于提高會計穩健性水平。

H3：在CEO任期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中，女性CEO有著正向的調節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1—2014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為初始樣本，剔除金融保險類、ST和*ST類公司，剔除有關數據缺失及當年IPO的公司。同時，為消除極端值影響，對于本文所涉及的主要連續變量，均按1%進行Winsorize處理，最終整理獲得5 600個有效觀測值，其中CEO為男性的觀測值為5 227個，CEO為女性的觀測值為373個。本文所需的研究數據主要來源于CSMAR 數據庫和WIND數據庫。

（二）變量設計

1.會計穩健性。由于巴蘇（1997）模型不能分年度分公司測量特定企業的會計穩健性水平，根據已有的文獻，本文將借鑒Mozaffar et al.[20]對Basu（1997）的拓展模型即公司-年度信息確認及時性不對稱模型，以C-Score的值來反映會計穩健性水平。

C-Score=β3①=λ0+λ1Size+λ2MTB+λ3Lev （1）

在模型（1）中，C-Score表示企業對“壞消息”進行確認的及時性程度，即衡量會計穩健性水平的指標。各變量的定義見表1。

2.CEO任期。由于我國總經理和董事長的職能類似于國外的CEO，因此，本文將CEO界定為董事長和總經理?？紤]到我國上市公司中，國有企業占主導地位、高管變更頻繁、職業經理人在其職業生涯中往往不只在一家上市公司就職等現實情況，關于CEO任期的度量，本文借鑒孫光國[21]、張兆國等[22]等大部分學者的做法，按CEO實際任職年限計算。主要變量的定義見表1。

（三）模型設定

借鑒Mozaffar et al.[20]、孫光國[21-22]等采用的方法，根據本文的研究思路，為了考察CEO任期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在K-W模型的基礎上添加表（1）中的自變量及控制變量，建立模型（2）和（3），分別用來驗證假設1、假設2。

四、實證研究

（一）描述性統計

表2顯示了研究樣本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CEO任期的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3.154和3，說明從整體水平來看，我國上市公司CEO的任期大約在3年，也就是說，我國大部分的CEO在一個聘用周期內結束任命；但其最大值高達13.215，而最小值僅僅只有0.156，這一巨大的差距說明不同企業的CEO任期年數波動較大，有任期不足2個月的，也有任期長達十幾年的，較大的標準差也說明我國上市公司的CEO任期波動較大。Gender的平均值為0.047，說明本文所選樣本中僅有4.7%的上市公司CEO為女性，遠低于西方國家達到的水平，這與我國女性CEO數量較少的現實相符。

（二）相關性分析

研究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從表中數據可以發現，CEO任期及性別分別在5%和10%的水平上與會計穩健性顯著正相關，這些數據初步說明，CEO任期及性別都與會計穩健性之間存在相關性。此外，進一步發現，各主要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都較小，說明各主要變量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

（三）回歸分析

1.CEO任期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

為檢驗CEO任期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關系，將樣本數據及相關計算結果用模型（2）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4中CEO任期部分。使用K-W模型進行回歸時，重點關注的對象是G-Tenure2的系數。在表4回歸結果中，G-Tenure2的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CEO的G-Tenure2（任期的平方）顯著降低了會計穩健性，即G-Tenure2與會計穩健性負相關，也就是說隨著CEO任期的延長，會計穩健性水平先遞增，到達一個最高點后又開始下降，即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呈倒U型關系。即本文假設1通過檢驗。

2.CEO性別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

為驗證CEO性別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將樣本數據及相關計算結果用模型（3）進行回歸?；貧w結果如表4中CEO性別部分，Gender的系數為正但不顯著，這說明CEO的性別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并不明顯，與假設2不一致，假設2沒有通過檢驗。這可能與CFO的履職能力有關，由于CFO與CEO共同決定了會計信息的質量，在CFO履職能力較強的情況下，即使CEO為男性，其個人權力也會受到較大的遏制，會計穩健性受到的干擾較少。

3.CEO性別在CEO任期影響會計穩健性中的調節作用

表5是CEO任期、CEO性別與會計穩健性的回歸分析。從表5的結果看，CEO性別與CEO任期的二次項交乘系數為負但不顯著，一次項交乘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CEO性別會對CEO任期與穩健性之間的關系產生一定的影響。根據Luo et al.[23]對交乘項的解釋說明，可以認為女性CEO減弱了CEO任期和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即女性CEO在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的關系中發揮了正向的調節作用，在CEO為女性的公司中，CEO任期與穩健性之間的倒U型關系會平滑一些。此結果與前文假設3相一致。

（四）穩健性檢驗

為了驗證研究結論的可靠性，進行了下列兩個方面的穩健性檢驗。

1.由于均值易受極端值影響，CEO任期以中位數進行替代，對本文所涉及的模型再次進行回歸分析。

2.將原模型控制變量中的凈資本回報率（ROE）替換為資本回報率（ROA），再次進行回歸分析。

通過上述穩健性測試，其回歸結果與前文回歸結果基本類似，說明本文的研究結論具備穩健性。由于篇幅所限，穩健性檢驗結果未列出。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我國2011—2014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檢驗了CEO任期及CEO性別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研究發現，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呈倒U型關系，CEO性別對會計穩健性沒有顯著的影響。在進一步區分了CEO性別后，研究發現，女性CEO對CEO任期和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具有正向的調節作用，相對于CEO為女性的上市公司，在CEO為男性的上市公司中，CEO任期與會計穩健性之間的倒U型關系更加陡峭。研究結論表明，在對高管背景特征與會計穩健性之間關系進行深入探討時，對背景特征不加區分地籠統處理，無法消除各個特征之間的“噪音”，難以識別不同特征的不同地位。而本文以高管背景特征中最具影響力的任期[2-3]作為主要考察變量，更具有代表性；并把焦點放在擁有組織最高決策權的CEO上，使研究結論更具針對性。

本文的研究結論不僅豐富了高管任期與企業財務行為的研究內容，還拓展了高管背景特征的深度，對于提高上市公司會計信息質量也有著重要的啟示。同時，本文的研究結論對企業CEO任用政策的完善和職業經理人的發展有重要的借鑒及啟示：在對待CEO任期問題上，董事會應該更加關注CEO在任職初期及其離任年度和前一年度的企業財務行為，完善考評及聘用機制；對于同樣具有卓越能力的CEO來說，在同等條件下，可以優先考慮女性CEO，以提升女性的職業地位和個人能力；企業在制定人才培養戰略時，應該摒棄傳統偏見，重視女性管理者的職業發展平臺，以促進社會的公平公正、和諧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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