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蘭高原古王國

楊林

海西歷史悠久，早在三萬年以前舊石器時代晚期，人類已生活在這里，在嚴酷的自然環境里，艱辛地開發著這一地區，豐富多彩的文物，保存于地上和地下。歐亞板塊的飄移在這里造就了群山環繞的高原盆地—柴達木盆地。八百里瀚海，茫茫草原，曾是舊石器時代人類活動的天地，西羌的牧地樂土，吐谷渾古國的中興之地，吐蕃政權的廣袤疆野，“西蒙古”和碩特部首領固始汗統一青藏高原的腹地，也是通往西域“絲綢之路”的必經之道。在惡劣的自然環境里，勤勞勇敢的柴達木人一代代地開發和建設自己的家園，從而給我們留下了豐富多彩的古跡。這些文物成為我們研究柴達木歷史、文化、政治等的重要依據。

柴達木是一面古老的海，一個年輕的盆地，一部遙遠的歷史，一本神奇而迷人的書。

筆者利用業余時間，跟隨海西州博物館工作人員從茶卡沿青藏公路西馳150公里，到達柴達木歷史文化重鎮都蘭縣城，采訪了都蘭縣旅游局及熱水鄉有關人員關于吐谷渾王國歷史古跡有關情況。

（一）

有關歷史記載，吐谷渾王在都蘭縣建都達271年之久（公元417—688年）。都蘭縣內從夏日哈至巴隆200公里土地上，在400余年內遺留大小古墓3000余座。單在離縣城10多公里熱水溝的1公里長范圍內，就有古墓架起9層柏木橫梁。葬室呈閣樓式，二樓有動物陪葬（馬、羊、狗700多具），一樓是十字形陪葬墓。結構宏大復雜，有墓門、照壁，墓室分中、東、南3室，各室貫通，隨葬品豐富，有陶罐、金牌、銅鈴、金錦、木牘、木杓、木碗、木車、獸皮帽、皮鞋、鐵器、瑪瑙、石珠、糧食及大量絲綢。

吐谷渾是遼東鮮卑族慕容氏的一個首領，西晉時因兄弟內訌，吐谷渾率700戶馬向東尋找安身基地，可馬偏向西走。他們跟馬翻過陰山，繞過河套，涉越隴西，于公元313年來到青海南部草原上，先與羌人雜居、游牧，后征服世居的氏羌，建立國家，并以吐谷渾為國名。

又經大半個世紀的奔波、奮斗、選擇，終于找到都蘭這塊寶地，從公元417年遷入柴達木盆地，經昆侖山為依托，以沙洲為屏障，遠離周邊國家威脅，在都蘭溫暖、安全的禾土上，發展農業，內修政體，外聯南北朝，迅速壯大強盛起來，形成了東西三千里，南北八百里，國土面積達百萬平方公里的西部泱泱大國。

然而這個立國先于南涼，比吐蕃早200多年的高原王國，最終沒能逃脫歷朝興衰規律。由于國土先天不足，沒有完善的國策，只有一條法律：“殺人盜馬者死”。也沒有正規的常備軍隊，因而這個隨王者意而旋轉的政權，當然經不起多變的政治浮云搖撼，加之國王們被獅子床坐軟了脊梁，錦繡賬淡化了雄心，稍稍強盛就變得嬌狂，乍一富足就轉向腐敗。貪圖安樂中，不覺危機四起，當大臣素和遺逃向吐蕃，向松贊干布密告國內虛實。公元664年吐蕃軍隊從背后殺來，一舉捅倒了這個高原巨人。國土諾曷缽攜妻子——唐太宗宗室女弘化公主敗走涼州，后乞求唐高宗支援、收容。高宗隨即派仁貴率兵10萬幫諾曷缽復國，在大非川一仗，竟被吐蕃人全部消滅。傳國21代的吐谷渾從此滅亡，成為吐蕃的附庸邦國，蜷縮在柴大木盆地。南寧時，民族消亡。

都蘭境內“諾木洪文化”遺址發現的大量文物，證實了早在新石器時代在此就有人類活動。曾在歷史上有著重要影響的吐谷渾王國，其主要活動中心就在都蘭。在長達400余年的歷史中，遺留了白蘭古城、巴隆他溫塔里哈、香日德、烽火臺、科省圖祭壇等遺跡。公元663年（唐高宗龍朔三年）吐蕃征服了吐谷渾王國。吐谷渾滅亡了，可功勛不滅。從墓中發掘的文物絲綢是最精彩的重頭戲，已發現的140個品種當中，近120個品種是中原漢地織造，近20個品種出自中亞、西亞國家，以栗特錦數量最多，具有濃厚的異域風格、色彩鮮麗，花鳥牲畜栩栩如生，寫實與寫意結合巧妙。織品有中古斯人使用的缽羅婆文字錦，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發現的珍品。上繡兩行文字，譯成中文是“英明、偉大的王中王”之意。系波斯人對君的崇拜和贊譽，也是吐谷渾王借此表達提倡個人崇拜的佐證。

（二）

都蘭古墓內迄今出土的絲綢、器物其品種、圖案堪稱世界之最，證實了自公元五世紀至六世紀長達100余年間都蘭地區為古代南絲綢之路主道，在中原地區與西方的交流中發揮了重大作用。

從目前出土文物看，無論是來看中原的綾羅綢緞、天元通寶、小寶銅境、漆器杯盤、佛圖像、官娃菩薩，還是來自西方的金銀器、栗特錦、波斯人頭像……其都有無聲地證明當年吐谷渾人促進鮮卑文化、中原文化、西方文化交流的灼灼功績。

一提起絲綢之路，有人總視甘肅的河西走廊為主干，以柴達木為輔線。這種觀點其實低估了吐谷渾艱苦開拓的功績。張騫通西域的回程，就是從新疆的若羌進入柴達木，涉八百里瀚海經青海湖、西寧返長安的，可見這條路早已有之。7世紀以后很長一段時期，河西走廊被阻隔了，刀劍、烽煙切斷了這條東西經路，只有柴達木路仍舊暢通無阻。吐谷渾代代帝王以青海湖為基地，以伏俟城為前站，建城堡、設驛站，組織商貿活動，全力維護著絲綢之路，獨自擔負起勾通東西方的重任。

數以千計的中外絲綢織品從這兒面世，經莫高窟和扶風法門寺所藏，比起吐魯蕃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甚至比法國集美博物館古有的絲綢也多得多，其中緙絲、素綾、織金錦、嵌合組織顯花綾等均屬國內首次發現，其數量之多、品種之全、圖案之美、技藝之高，時間跨度之大，真是空前。

如何加強保護與開發，努力把吐蕃與吐谷古國的燦爛文化展現于國人和世界面前，已是擺在我們面前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