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反全球化”浪潮第一波

何亞非

英國公投世人矚目，其影響不僅涉及英國本身，更將給歐盟一體化進程和全球化進程都帶來不可估量的沖擊。

從戰略和全球層面看，英國公投決定退出歐盟是“反全球化”浪潮沖擊世界的第一波，接下來全球化與反全球化的博弈將更加尖銳、涉及更多國家和更廣領域。

美國大選中特朗普盡管口無遮攔，卻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所向披靡，穩穩地拿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位置。如今，英國公投結果的鼓舞作用很可能使特朗普“如虎添翼”，得到美國藍領白人群眾的更大支持。

法國、希臘、西班牙、瑞典、丹麥等歐盟國家反對歐盟的勢力日見壯大，并出現了法國的“黑夜站立”、西班牙的“憤怒者運動”等老百姓自發的“公民反抗運動”。英國公投會刺激這些勢力的進一步發展，歐美國家的政治生態和社會心理正在發生二戰以來最具挑戰性的變化。

這些國家政治生態的“極化”將對全球化進程和世界經濟和金融產生重大的影響。盡管各國對英國公投結果已經有所準備，公投結果出來后全球股市依然遭受“黑色星期五”襲擊，這從一個側面說明，在全球化時代世界各國已經是事實上的利益共同體，政治和經濟風險的傳導速度極快，因為政治經濟界限、國家之間的界限都已經“模糊”。這就是所謂的“羊群效應”或者“蝴蝶效應”。

從歐盟一體化角度看，歐盟在全球化和全球治理方面領先世界，可以說是全球治理和一體化的“試驗田”和“試金石”。但是，歐盟在2008年金融危機后一直債務危機纏身，至今陰影不散。近來受中東敘利亞等地難民潮的沖擊，加上恐怖襲擊不斷，歐盟國家老百姓普遍對政府和精英們未能有效應對全球化的挑戰和負面效應懷有強烈的不滿;民粹主義和民族主義在各國迅速上升，已經開始改變許多歐盟國家的政治生態和國內力量對比。去年歐洲議會的選舉就初顯端倪。

這種變化不是一時一事的，而是帶有根本性的社會心理和政治生態的變革，歐盟一體化進程首當其沖成為全球化利益受損群體的沖擊目標。如果說英國退歐是反全球化第一波沖擊的結果，那么，緊隨其后的會有哪些國家呢？許多西方媒體和專家擔心，英國通過公投成功退歐的范例，有可能觸發“多米諾骨牌效應”，使歐盟內那些本來對自身與歐盟的關系就有疑慮的國家——如希臘、法國、西班牙、瑞典、丹麥等，以種種方式疏遠甚至離開歐盟。如果形成勢頭，歐盟前途堪憂，全球化大局堪憂。當然目前這只是一種擔心和猜測，尚未真正形成勢頭。

從英國本身看，退歐不僅會對其經濟造成傷害，更將損害其全球性大國的地位和作用。雖然英國還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英鎊還是世界儲備貨幣之一。美英特殊關系會走向何方，也存在很大變數。

英國公投一結束，蘇格蘭就有人表示將推動舉行第二次獨立公投。以目前形勢看來，蘇格蘭第二次獨立公投很可能獲得成功。北愛爾蘭與英國長期不和、矛盾重重，北愛是否會步蘇格蘭后塵也不得而知。當然，這些都還只是一種猜測和擔心。

另外，英國退歐決定要真正付諸實施至少還需要兩年或者更多的時間。英國需要把公投決定通知歐洲理事會，然后英國和歐盟將根據歐盟條約第50條規定啟動退出程序，雙方將就英國與歐盟各方面的關系進行談判，最終結果還將送歐盟理事會和歐洲議會批準。英國和歐盟都希望把負面影響減少到最低程度，所以最終影響如何還要看談判的情況。

最后，英國公投退出歐盟對中國會有什么影響呢？這個問題還需要冷靜觀察。中國政府已表態尊重英國人民的選擇。

短期看，倫敦作為世界金融中心之一，英國退出歐盟的決定已經引發國際金融市場和大宗商品市場的劇烈動蕩，中國也難以置身度外，中國股市和人民幣匯率同樣受到了金融動蕩余波的沖擊。

中長期來看，中國與英國和歐盟的經濟合作——包括投資和人民幣國際化——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中國在英國和歐盟其他國家的投資都很多，倫敦是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節點，有些人擔心中國通過英國走向歐盟這條渠道會受損。其實不必太過擔憂，因為歐盟本身已經是中國的主要貿易伙伴，雙方合作順利、前景廣闊。倒是西方國家民粹主義普遍上升有可能導致更多針對中國的貿易和投資保護主義，同時對西方國家的政治環境產生深遠影響，需要我們認真研究和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