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霽夜茶

諸葛墨

小曲兒在許多古風歌曲中都扮演過不同的角色，有煙雨江南里的溫潤公子，有縱橫沙場的鐵血戰士，有笑傲江湖的逍遙劍客，有坐忘凡塵的修仙真人，更有我心已許的多情詩人……他聲線清朗干凈，似乎唱什么都能無比契合歌中意境，讓人遐想無限，歡喜無邊。而他所有歌中，最讓我魂牽夢繞的便是那首無法定義主角是什么身份的《霽夜茶》。

只因這首歌似滿足了我對生活的所有遐想與期待。

舒緩的前奏甫一響起，便讓人心底瞬間安靜，像有淙淙泉水流過，一派熨帖；又像是冬夜里暖爐上的新酒，但聞其香，便能讓人醉在其中。待到前奏結束，有清亮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如情人低語，扣人心弦。

如此天籟，讓人忘憂，即便不知唱詞何意，也愿意一遍遍地循環下去。可當我竭力留下一分清明來聽清歌詞時，便覺得醉得更厲害了。

最喜王維“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的幽居情趣，有清風明月相伴，花草蟲魚為樂，日子賽過神仙。只是身處紅塵，這般清幽景象怕是無處可尋，我也只能于前人詩詞中求得一絲安慰，將自己置身于詩中，方能感受到那種清冽自然。不曾想一首《霽夜茶》竟能帶給我久違的田園之趣，讓我翻來覆去地聽，竟至夜不能眠。

這里不需要是江南，只要春有嬌花，夏有青山，秋有清水，冬有白雪即可，須知四季應為四季事，有所分明才會有不同之趣。歌中的季節應是初冬，久盼的初雪剛至，天地一色，銀裝素裹，如夢似幻。到了夜里一輪明月懸于中天，竟是難得一見的晴夜，如此星辰如此夜，斷不能早早就去會了周公，須為有益之事方能不負。

于是在這寂靜得只能聽見枝頭雪落之聲的夜里，他一改往日憊懶，洗凈茶具，翻出舊年白茶，對著中庭寒梅開始煮茶。屋內陳設簡單，只一桌一榻，一屏風一暖爐。榻上被衾疊得工整；桌上尚有日間隨意寫的詩句，字字飛白，似有不羈之意；屏風也只是樣式最簡單的那種，上畫紅梅數枝，旁有題詩數句；暖爐即在身側，茶壺泛起白霧裊裊，給稍顯清冷的屋內添了幾許暖意。他許是覺得等待茶水煮好的過程太過無聊，便隨手拿了本書，懶散地翻著。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院門被人敲響，“篤篤”聲像是在邀約。他沒有白居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好興致，似乎只想閉門讀書，便就著月色踏上小院那已被白雪覆蓋的石徑，倚壁隔門笑答：主人還未歸家。說罷，自己都覺得好笑。

更好玩的是門外之人并未聽出什么破綻，居然就這樣離去了。他搖搖頭，仍是滿臉笑意地走回來，重新坐下。茶已經煮好了，方才只出去一小會兒，雙手便有些冰冷，手捧熱茶，只覺暖意無限。再輕啜一口，又覺得這茶有些濃了，該淡點才好。

就這樣喝茶，讀書，聽雪，不知不覺間夜色便深了。收好茶具，添夠炭火，便可無牽無掛地面見周公了。

這便是我心中的《霽夜茶》，與他人無關，只是與茶與書與雪的一場歡會。正如歌中最后所唱：“霽夜我獨醉這杯茶，清風不還家”一般，這般霽夜，我也愿意醉在這里不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