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再研究*

司顯柱

(南昌理工學院，南昌 330044；北京交通大學，北京 100044)

●翻譯研究

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再研究*

司顯柱

(南昌理工學院，南昌 330044；北京交通大學，北京 100044)

本文在剖析《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建構——功能語言學視角》模式缺陷和闡述翻譯質量二維標準的基礎上，以系統功能語言學及其體裁分析理論為指導，論述翻譯質量評估二階段論：第一階段，評價譯作相對于原作的功能、意義，關乎“忠實”；第二階段，評鑒譯作本身語言是否順暢，關注“通達”，從而建構新的翻譯質量評估模式。

翻譯質量評估；模式；體裁分析；系統功能語言學

Based upon analyzing the drawbacks inherent of the translation quality assessment model constructed in “Constructing A Translation Quality Assessment Model: A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Approach”，and the exposition of the dual dimensions in evaluation criteria for translation quality, this paper discusses, in light of the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and the genre theory, the two stages in constructing translation quality assessment: the first stage geared at the fidelity of target text in relation to the source text; the second one aimed to the expressiveness of the translation proper, thus a brand new model for translation quality evaluation having been ultimately set up.

《功能語言學與翻譯研究——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建構》(司顯柱2007a)推出后，一方面受到學界的關注與肯定，另一方面，人們運用該模式從事翻譯評估實踐，尤其是用于應用性體裁譯本質量評估時，發現其缺乏體裁分析，有必要“在其基礎上嘗試建立更具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評估模式”，以豐富翻譯評估理論體系。但是，為實現建構這樣一個新模式目標，有必要介紹原模式建構依據、程序與參數以及發展狀況等。

1 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建構與發展

1.1原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建構：理念、程序和參數

人們對翻譯質量的認識與判斷與其堅持的翻譯標準緊密相連，而翻譯標準又與人們對翻譯本質認識密切相關，所以討論譯文質量首先須明確翻譯本質。

何為翻譯本質？基于研究者認知和切入視角差別，對這個問題的回答，見仁見智。從系統功能語言學角度審視，任何一種語言都具有3種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相應地，語言使用的存在形式——語篇、話語和文本，具有上述功能所承載的3種意義：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因而，“翻譯是用語義和語用對等的譯語文本代替原語文本”(House 1977：30)。“翻譯一般是尋求原文和譯文在意義上的對等……在一般情況下，好的譯文需在這三種意義上都與原文對等。”(胡壯麟等 1989：188) 因此，依據系統功能語言學對翻譯本質和標準的闡述，評估翻譯語篇質量就是考察譯文是否在上述3種意義或功能上與原文對等。

但是，從譯文質量評估模式建構角度，這并不意味著一定要將系統功能語言學關于語言功能的3種分類和語言(以語篇為代表)所承載意義的3種切分，平行地列為審視譯文質量的3個參數。這是因為，雖然人們使用語言來表達的意義(概念意義和人際意義)離不開語篇意義的“中介”，但是，后者的作用畢竟是對語言表達的概念和人際意義的組織，作用是輔助實現前兩種意義，本身并不表示“內容”，所以與前兩種意義并非處于同一層面。從語言表達“言”外內容角度，任一語篇(話語、文本)及其組成部分，如小句，一般只表達兩種功能/意義。有鑒于此，對譯文質量的判斷只需看譯文語篇的概念意義/功能和人際意義/功能是否和原文對等。換言之，在評估模式參數設置上，只需概念和人際意義兩項。(House 1977，1997；司顯柱 2007a，2008) 但是，必須指出的是，譯文語篇若要實現對原文在概念和人際兩種意義上的對等，如不能同時在組織層面，即語篇意義上對等是難以想象的。

基于此，在開展翻譯語篇質量評估時，從系統功能語言學關于形式對功能/意義體現的論述(Tompson 1996；司顯柱 2005a，2007b)就是通過對分別體現概念與人際意義的及物性系統、語氣(包括情態)系統和體現語篇功能、其作用是輔助語言概念和人際意義實現的詞匯-語法系統(如主位系統)的分析，來發掘原、譯文語篇的概念與人際意義，以此判斷譯文對原文是否在這兩個參數上發生偏離。

也就是說，建構譯文質量評估模式，一方面，只需設立概念和人際意義兩個參數；另一方面，在考察譯文相對于原文在這兩個參數上對等與否時，又必須審視輔助表達語言概念和人際意義的語篇功能及其體現這一功能的詞匯-語法系統是否適切，因為體現信息組織的語篇功能，無論在微觀層面，還是宏觀高度，都影響概念和人際意義的表達。

具體地說，基于上述理念建構的翻譯語篇質量評估模式，其程序和參數如下：

根據系統功能語言學關于語言使用的言語行為框架及其形式、功能、情景互動關系闡述(司顯柱 2007b)，首先，從語篇的整體意義/功能由其基本構成單位——小句意義/功能的有機組合的認知出發，在微觀小句層面，從反映情景語境的語域——語場、語旨和語式對小句的3種意義——概念、人際和語篇的直接作用，以及體現這3種意義的語言中的相應詞匯-語法系統出發，對原、譯文語篇小句進行及物性、語氣(含情態)和主位等層面分析，揭示和描寫其概念與人際意義，并據此判斷譯文對原文是否或哪里發生偏離。

第二步，宏觀上，立于整個語篇高度，同樣從形式、功能、情景互動的角度，從目的語形式特征、翻譯情景、要求和目的等方面對前述微觀層面所發現和描寫的各種“偏離”個案重新審視，排除在此視角觀察對譯文整體質量并未構成影響的“偏離”個案。

第三步，依據第二步價值判斷再對第一步的統計數量進行修正，如此調整后的“偏離”個案才是判定譯文多大程度上和原文“對等”，或者說，“忠實”的依據。

最后，在對譯文質量作出整體評價時，還必須考慮所譯語篇類型，要根據不同語篇類型確定不同類型的意義偏離——概念、人際，對譯文質量影響的相應權重。

我們以此模式評估代表信息、表情和感染3類語篇類型的科普論文、小說和廣告翻譯語篇的質量(司顯柱 2007a)，發現在實際翻譯質量評估時，我們可以根據不同語篇類型強化一些環節，對另一些步驟則可以弱化甚至省略。如對呼喚類語篇如廣告譯本的評估，需要強化評估模式里的第二步；而對信息類文本如科普譯本的評價則與此相反，強化第一步，弱化第二步。

1.2 原模式的修正與發展

依據前述模式判斷譯文質量，既是描寫的——譯文哪里與原文偏離；又是解釋的——為什么說譯文的一些地方與原文不對應，即偏離。在該模式的第二、三環節，從整體與部分關系和語篇內、外因素對語篇(措辭)影響的角度梳理微觀層面描寫出的偏離，即剔除對譯文整體質量沒有構成負面影響的“偏離”(稱之為正偏離)個案，因而跳出拘泥于文本的靜止視野，但由于對譯文質量的判斷完全是建立在對“偏離”個案的統計基礎上，這樣一來，對于拘泥于微觀層面“功能對等”的翻譯語篇，尤其對語篇的主導功能屬于人際功能/意義范疇的表情類、感染類譯本，那么依照上述模式對譯文作出的質量判斷往往難以令人信服。

這是因為，翻譯處理具體語篇，作為實際的語篇，一定歸屬某一類型而有主導功能，所以從成功翻譯的角度，譯文自然要求實現對原文主導功能的傳遞。

前述基于系統功能語言學視角翻譯標準要求的譯文對原作的“對等”，對不同類型語篇的翻譯來講，在微觀(組成語篇的微觀部分如小句的意義)與宏觀(語篇的主導意義)關系方面，往往表現出相當不同情形：對信息類語篇而言，一般來講，只要在組成語篇的微觀部分實現前述3種語言功能的對等轉換，整個譯文語篇也就基本實現對原文語篇主導功能/意義的對等，即微觀與宏觀之間基本上統一；但是對于如感染類語篇的翻譯，為追求譯文對原文語篇主導功能的對等——相同或類似的言后效果，往往要實施豪斯稱之的“文化過濾”——表現在譯作中就是對包括原文的篇章結構和表達方式等施以調整——增、刪、合、并和改變說法等，也就是體裁層面的順應與調整，這樣一來，譯文在微觀層面，如詞組、小句的語言功能/意義層面就常常不能保持對原文的一致。換言之，從譯文質量評估角度，在微觀層面如小句維度上審視與原文對等的翻譯并不一定是“好的翻譯”，甚至于失敗的翻譯。如我們曾經討論的“西苑飯店”翻譯(司顯柱 2007a：173-175)：

西苑飯店

西苑飯店是一座具有國際四星級水準的大型涉外飯店，位于北京三里和路，與進出口談判大樓、北京圖書館、首都體育館等相毗鄰，環境優美，交通便利。

飯店共有客房1300余套，房間舒適、寧靜，配有全套現代化設施。飯店共設餐廳酒吧12個，中餐經營粵、魯、川、淮揚及穆斯林風味菜肴；西餐主要經營俄式、法式及英式大菜。飯店還設有傳真、電傳、國際直拔電話等現代通訊設施及各種綜合服務設施和娛樂設施，為每位賓客提供盡善盡美的服務。

西苑飯店歡迎您的光臨。

第一種譯文如下：

XiYuanHotel

Xi Yuan Hotel, located at Sanlihe Road in Beijing, adjacent to the Import & Export Negotiation Building, Beijing Library, the Capital Gymnasium, is a four-star hotel, with an elegant environment and convenient transportation.

Xi Yuan Hotel boasts 1,300 well-equipped guest rooms and suites. There are altogether 12 restaurants and bars. The Chinese restaurants offer Cantonese, Shandong, Sichuan, Huaiyang and Xinjiang Moslem cuisine. The Western restaurants features Russian, French and British dishes. The hotel is equipped with modern communication appliances such as fax, telex and IDD, as well as a full set of comprehensive service and recreational facilities available, to ensure that every guest receives sound service.

Sincerely welcome to Xi Yuan Hotel.

我們知道包括廣告在內的呼喚類體裁語篇的主要功能在于“重感染”，注重對讀者的效果，而非“注重內容”。所以，原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在參數設置上引入文本類型參數，也就是說，對該類文本翻譯質量評估要著重從人際意義的參數上考察。以此觀之，不難發現，上述第一種譯文雖然在微觀小句層面在表達原文概念意義方面幾乎沒有缺損，但由于沒有一處使用第二人稱，只是一味地以局外人即第三人稱的角度陳述事實，這對習慣于“以人為本”、強調互動之人際意義等英語廣告特征的英美人看來，該廣告(英譯)讓人有一種置身其外的感受，而難以達到廣告的初衷——吸引外國客人入住目的。有鑒于此，為了使該廣告在翻譯成英語后能對以英語為母語的人產生言后之力——付諸行動：入住本飯店，則翻譯時就不能不根據英語廣告特征，適度凸顯人際意義而重組語篇。第二種譯文是根據這一思路而作：

XiyuanHotel
Luxuriance,ConvenienceandReassurance

The four-star Xiyuan hotel boasts of easy transportation, quiet and elegant environment as well as first class service.

Located at Sanlihe Road and adjacent to the Negotiation Building, the Beijing Library and the Capital Gymnasium, Xiyuan Hotel is within your easy reach.

In any of the 1,300 guest rooms and suites, you can enjoy the opulent comfort of the modern facilities and courtesy service.

The 12 restaurants and bars offer you both Chinese food including Cantonese, Shangdong, Sichuan, Huaiyang and Moslem cuisine, and western food featuring Russian, French and British dishes.

The up-to-date communication facilities, the recreational applicances and other comprehensive services are sure to win your appreciation.

When in Beijing, make your choice Xiyuan Hotel.

Xiyuan Hotel: Service is all and all is for you.

第二個譯文通過使用第二人稱(如：Xiyuan Hotel is within your easy reach. You can enjoy the opulent comfort of the modern facilities and courtesy service...are sure to win your appreciation. Service is all and all is for you.)極大地拉近“我”(飯店的經營方)與可能的客人之間距離，顯得親切友好，與第一種譯文相比當然能更好地實現此類人際主導型語篇的主要功能——感染功能，吸引客人投住目的。換言之，雖然第二種譯文較第一種譯文相比，按照前述評估模式的第一環節評判，在小句等微觀層面有較多的偏離案例，但在實現原文的主要功能——感染功能方面卻較原譯更好。

從翻譯質量評估角度，如果翻譯語篇的對等要求在微觀(詞組、小句的概念和人際功能)和宏觀(語篇的主導功能)上能夠統一的話，比如一些信息類語篇的翻譯，則翻譯質量評估相對地簡單到只需以原評估模式的程序和參數來考察譯文有無和多少“偏離”案例而判定其質量的高低上下。但是對于包括一些感染類語篇在內的譯本質量評估，基于如上的原因，僅僅以“偏離”作為觀察點是不夠的。原評估模式以統計譯文相對于原文的偏離類型和數量作為判斷譯本質量高低的唯一依據，其設計存在嚴重缺陷。對這類譯本的質量評估，在考察“偏離”類型和數量的同時，還必須對微觀(如小句、詞語)維度上審視屬于“忠實”，而在語篇的主導功能視角上觀察卻是敗筆的“假對等”予以高度關注。換言之，要根據“對等”對全文題旨傳遞的正、負相關性作出價值判斷。正像原模式在討論“偏離”情形時所表明的：并非所有的“偏離”都對譯文有負面影響一樣，也不是所有的“對等”都有助于實現譯文對原文功能的對等傳遞。對包括一些感染類在內的翻譯語篇來講，確實存在著一些在微觀如小句層面上與原文“對等”的譯文，但卻在宏觀上往往意味著譯文語篇主導功能與原文“不對等”，即所謂的“小處對等、大處不等”，比如前文“西苑飯店”的第一種譯文。所以，為了能更加全面、科學地評價譯文質量，必須對原評估模式，無論在程序上，還是參數上作出修正。

在程序上，增加譯作與原文相比雖然在微觀如小句層面功能/意義對等，但從語篇的主要功能上考量卻與原文功能相背這一環節；在參數上，增設“負對等”， 即前述“小處對等、大處不等”或者說“假對等”。(至于在語篇層面上“對等”，在微觀層面上“偏離”的情形，它已經在原模式里的“偏離”環節中體現和解決——不記作影響譯文質量的偏離案例。) 由于我們對譯文質量評估的視角是從負面影響入手，同時考慮到簡化環節，所以在建構翻譯質量評估模式時，只需關注“偏離”和“負對等”情形。這樣一來，修改后的評估模式流程參見司顯柱(2008)。

2 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再建構

根據上文對原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及其修正與發展的闡述，正如一些評論所言，該模式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和地位(康雷鳴 張文慧 2010，林長洋 2010) 但是通過前文對原有模式的缺陷分析，不難看出原有模式缺乏體裁分析。所以，要完善原評估模式，特別是建構應用類體裁文本譯文質量評估，就要將體裁概念納入評估模式參數。

體裁分析既涉及文體分析，又涉及語篇分析，其宗旨是研究語篇的交際目的和語言使用策略。體裁分析目的是要回答人們在建構某種語篇類型時傾向于這樣而不是那樣謀篇布局和遣詞造句的原因。這里的謀篇布局即為體裁的綱要結構、體裁結構潛勢(GSP)和語步-步驟(Move-Step)的概念，而遣詞造句與體現樣式、言辭特征、匹配方式和文體標志語等屬于同一范疇。以此出發，我們認為判斷譯文質量高低上下、優秀低劣，除原模式從語域(情景語境)出發所關注的概念和人際意義是否對等外，還要看它是否在文化語境——體裁上，即體裁綱要結構和體現樣式維度是否和多大程度上對等或相若,即體裁對等。

那么，翻譯實踐中，如何做到譯文相對于原文的體裁對等呢？我們認為，為實現譯文的交際目的，實現譯文同原文在體裁上對等，在體裁的謀篇布局層面，譯者可以通過分析與原文同體裁的目標語同類平行文本找出譯入語社會中該類體裁語篇結構，明確原文和譯文在這方面的差異，從而對譯文文本做出相應調整；在體現樣式層面，譯者同樣可以通過分析與原文同體裁的目標語同類文本，找出譯入語社會中該類體裁語篇的語言特點和匹配方式，以此指導譯文語篇建構時的遣詞造句。由此，不難看出，這是一種自上而下、立足于整體語篇的翻譯視角與策略。從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建構角度，顯而易見，這同樣是在整體語篇層面，從體裁的綱要結構上審視譯文的謀篇布局相對于目標語同類文本是否對等或偏離；在體現樣式上，表達語篇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的詞語-語法結構特征是否與目標語同類文本相若或偏離。

體裁分析參數(綱要結構和體現樣式)設置不僅在結構上也在言辭特征方面關注到翻譯語篇在譯入語系統的自然、順達、審美問題。從翻譯質量評估的視角，也就是考察衡量翻譯質量的傳統翻譯標準所要求的譯作“達、雅”問題。如果我們拿傳統翻譯標準三字經“信、達、雅”來考量，顯而易見，原評估模式所關注的只是譯作相對于原作的“信”，而對譯作的“達、雅”要求無論在參數和環節設置上都缺失，未予以足夠關注，這不能不說是原模式存在的嚴重缺陷。體裁分析參數的設置能夠解決原模式的上述缺陷。

當然，需要肯定的是，對于譯作相對于原文在概念意義、人際意義上是否或多大程度上“對等”、“忠實”，即“信”的關注，原有模式給予足夠關注。對于以“意義為本”的翻譯而言，判定所建構的翻譯質量評估模式是否成功，很大程度取決于評估模式中設置的參數是否和多大程度能對此作出評價。令人欣喜的是，原模式較好地解決該問題，這是原模式最大成功之處，可以吸納入新的模式中，但需要作出改進。

改進之處是原評估模式中所謂“微觀對等，宏觀不等”之“假對等” 表述不確切，因為“對等”主要是指譯文相對于原文在語義、功能層面的忠實，也就是傳統翻譯標準“信、達、雅”里的“信”。但是，原評估模式稱謂的“假對等”現象，它涉及原文承載的意義在譯文中是否充分、適切表達問題，因此指涉拘泥于原文結構而帶有濃厚翻譯腔，并不主要關注“信”，而更多屬于 “達”范疇。比如：八月一日第AG-3號合同項下的10萬噸小麥，原定于十月底以前交貨。你方在合同中保證提前交貨，并且以此作為簽訂合同的條件。但是，這批小麥迄今尚未裝運。對此，我們深表遺憾。如果直接翻譯成漢語，則譯文語篇可能這樣：The 100000 tons of wheat under Contract No. AG-3 of August 1 is scheduled to be delivered by the end of October. You have guaranteed an early delivery in the Contract and it is on this understanding that we signed the contract. Up to now, however, the shipment has not yet been made. We very much regret for that. 這樣的翻譯完全拘泥于原文結構，在微觀小句層面可以說“忠實”、“對等”；但從整個英語行文角度觀之，則有結構松散、邏輯性不強，語義不突出，讓人覺得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不得要領之感，因此雖然在意義傳遞上譯文語篇勉強可以說忠實原文，但問題是譯作因拘泥于原文結構而表現出濃厚的翻譯腔，因而不順，更談不上美，也即所謂“信言不美”。如果翻譯成：We very much regret that the 100,000 tons of wheat under Contract No. AG-3 of August 1, scheduled to be deli-vered by the end of October, is up to this moment not dispatched, in spite of fact that you have guaranteed an early delivery in the Contract, which was actually signed on this understanding.則既“忠實”，又“通順”。

我們認為應將評估模式參數中反映“微觀對等，宏觀不等”這一現象的“負對等”或“假對等”修改為“機械對應，生硬粗糙”，即“不順”。

另外，無論是原先的措辭“微觀對等，宏觀不等”，或修改后的表述“不順”，如要成為評估模式的有效參數，都必須具備可操作性，而原有模式對于如何去判斷此種“假對等”卻幾乎束手無策——“確非喑熟英漢語此類文章結構特征及其背后所折射出的英漢兩個民族在思維方式和審美觀念上的不同的人們所能察覺到的”(司顯柱 2007a：188)，“所涉及到的因素非常復雜”(同上：194)。實際上，評判譯文是否“機械對應，生硬粗糙”，即“不順”，完全可以通過構建同類平行語料庫，找出相應的目的語語篇結構和言辭特征而加以把握。

再有，原模式對言語行為框架及其情景、功能和形式關系的闡述，基本局限于情景語境即語域層面討論譯文對原文意義表達的對等、適切與否，這固然是必要的，但卻忽略文化語境即體裁層面譯文相對于原文的對等、適切問題。根據我們的研究(肖琳 司顯柱 2014：7)，體裁是一個超越語域和語言的獨立符號層。系統功能語法中的3大元功能是語言的組織層次，語域3變量是情景語境的組織層次。語域3變量緊密對應著3大元功能，即語場對應概念功能、語旨對應人際功能、語式對應篇章功能，但是卻沒有一個元功能可以涵蓋某個篇章的意圖。而體裁具有意圖性，但卻無法與元功能之間產生一一對應的關系，它著眼于語域3變量的總體效應。也就是說體裁的實現散播于3大元功能之間。所以，從翻譯的角度，譯作如果沒有與原作在體裁上對等或相若，其質量可想而知。因此，從改進原有模式、提高操作性角度，有必要將原有微觀小句層面的情景、功能和形式表述改為語域分析，而“宏觀層面的情景、功能、形式分析”修改為“體裁分析”，這既關注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對譯文意義和語言形式的影響，另外也更為通俗易懂。

這樣，對語篇翻譯質量判斷可分為二個階段：第一階段，評價譯作相對于原作的功能、意義，關乎“忠實”、“對等”，參見圖1。

第一步，從語篇的整體意義/功能由其基本構成單位——小句意義/功能的有機組合的認知出發，在小句層面，從言語行為框架中的語境、功能和形式互動角度，從語域的語場、語旨和語式對小句的3種意義——概念、人際和語篇以及體現這3種意義的語言的相應詞匯-語法系統的及物性、語氣(含情態)和主位一一對應出發，分析原、譯文語篇，揭示和描寫其概念與人際意義，并據此判斷譯文對原文是否或哪里發生“偏離”。第二步，從體裁角度，立于整個語篇高度，同樣從形式、功能和情景互動的角度對前述第一步發現和描寫的各種“偏離”個案重新審視，排除在此視角觀察對譯文整體質量并未構成影響的“偏離”個案。如前所述，體裁對語篇的作用一般通過語域中介，所以這里使用虛線相連：一方面表示體裁通過語域而發生作用；另一方面，畢竟與第一步不同，第二步對偏離情形判斷主要是在超越語域之上的體裁層面展開。第三步，根據所譯語篇類型，確定不同類型的意義偏離——概念、人際，對譯文質量影響的相應權重。第四步，完成對譯作第一階段質量評價：即譯文在概念和人際意義上多大程度上忠實于原文。

圖1 翻譯質量評估模式流程圖(一)

第二階段，評鑒譯作本身的語言順暢，如圖2所示。

圖2 翻譯質量評估模式流程圖(二)

從體裁分析的二大維度：綱要結構和體現樣式切入。第一步，摸清翻譯評估所涉文本的譯出語、譯入語同類體裁文本的GSP模式和言辭特征；第二步，分析評估對象——譯本的GSP模式和言辭特征；第三步，在綱要結構和言辭特征方面開展譯文與目標語同類體裁對比；第四步，以譯出語同類體裁文本綱要結構和言辭特征為標尺，分別對譯文語篇是否“順達”做出評價；第五步，對譯文整體上多大程度“通達”、”順暢“做出評價結論。

如此，將第一、第二階段結合起來，即可從“忠實”和“順達”兩個方面完成對譯作質量的整體評價，如圖3所示。

圖3翻譯質量評估模式流程總圖

相比于原模式，這個翻譯質量評估模式，除補充原先欠缺的體裁參數并彌補未對譯文順達做出評估兩大缺陷外，可操作性也有所提高。因為無論原模式對所謂“正偏離”的剔除，還是在參數上增設“負對等”(司顯柱 2007a：188)，都缺乏切實可行的依據。上述評估環節和參數指涉的翻譯現象或曰“偏離”在實際評估中到底如何判斷，原模式提供的工具非常抽象，而新模式則給出切實可行的看得見、摸得著的手段——通過構建同類平行語料庫，找出相應目的語語篇的結構和言辭特征，據此對譯文評估中所述及前面兩種情形做出判斷，從而對譯作質量做出評定。

可見，針對原模式不足，本文以系統功能語言學及其體裁分析理論為指導，建構新的翻譯質量評估模式。但是上述模式，除其對原模式繼承部分——即判定譯文質量是否“忠實”原文那部分已在原模式建構時做出實證檢驗外(司顯柱 2007a：140-180)，旨在評價譯文是否順達、通暢之參數——體裁分析路徑、工具是否實際上可行尚未得到檢驗。以下以代表應用類體裁的一篇企業簡介英譯為例，就如何運用體裁分析工具對實用類體裁語篇的翻譯質量開展實證研究。

而要有效運用體裁分析路徑或工具評估給定體裁的翻譯文本是否“順達”，前提是要對目的語的同類體裁文本的綱要結構和體現樣式方面特征了然于心。所以我們分別建立3個平行語料庫，共計120篇語料，其中英語國家原版英文企業簡介(簡稱英文企業簡介)40篇，中文原版企業簡介(簡稱中文企業簡介)40篇，與中文企業簡介對應的翻譯版本(簡稱中文企業簡介英譯)40篇。首先，從綱要結構層面，通過對3個語料庫里所有文本組成部分辨析、甄別，歸納出其GSP模式；其次，從及物性系統、語氣系統和主位系統出發，分析3個語料庫中該類體裁文本的詞匯語法特點(體現樣式)；再次，從綱要結構和體現樣式維度對比收錄于語料庫里的3類企業簡介體裁文本，發現共性和不同；最后，從前述建構的翻譯質量評估模式第二階段，即判斷、衡量譯文是否順達、通暢參數出發，以英文企業簡介體裁特征為標尺，評估中文企業簡介體裁英譯文本質量并提出改進建議，實現對前述建構的翻譯質量評估模式第二階段的實證。

3 案例分析

3.1 綱要結構視角的原譯質量判斷與修改建議

基于自建語料庫，在完成對語料庫中所有語料的結構分析后，根據其在文本中的不同交際目的，企業簡介這類體裁一般可抽象出12個語步(結構成分)。分別是：公司名稱(I：Identification)，公司基本情況(BI：Company’s Basic Information)，公司成就(CA：Company’s Achievements)，社會評價和地位(EP：Evaluation and Position)，公司地址和供貨范圍(CLS：Company’s Location and Supply Scope)，公司未來(CF：Company’s Future)，公司理念(CIC：Company’s Ideas and Concepts)，公司承諾和保證(CPI：Company’s Promise and Insurance)，領導與員工(LS：Leader and Staff)，創業歷史(EH：Establishment History)，創始人故事(FS：Founder and Founder’s Story)和公司參與的社會活動(SA：Social Activity)等。當然，這是集合意義而言，具體到某個企業簡介案例，很少包括前述所有結構成分，而只是包括其中的某些部分。就國外英文企業簡介體裁的結構而言，其中I(公司名稱)、BI(公司基本情況)、CA(公司發展與成就)、CF(公司的未來)和FS(創業者故事)是必要要素，其他為選擇性要素。而且，這些要素排序有規律可循，隨意不得。據此，我們以“安踏”企業簡介英譯為例，評估其譯文質量并驗證前述模式。

通過對該文本不同組成部分功能甄別，其結構分析、判斷如下：

(I)About ANTA(http://en.anta.com/about.html)

(BI)In 1994, ANTA’s first shoe workshop was established in Jinjiang, Fujian. Now

ANTA Sports is the most famous and top sports goods brand in China. (EH) In 2007, ANTA Group made a successful IPO in Hong Kong (ANTASPORTS 02020.HK). Until 2010, the market capitalization of ANTA Group became the 4th largest sports goods’ company in the world (over USD5.7 billion, Oct 2010), ANTA brand value was USD 800 million evaluated by Forbes Brand value ranking (2010). From 2006 to 2010, the annual growth of ANTA turnover is over 35%, which is the highest in sports goods industry.

(EP) ANTA Group has now become one of leading sport brand company among the competitors. (CIC) 《Integratingthesportsspiritof‘Beyondyourself’intoeveryone’slife》, in accordance with this concept,(CA) ANTA follows the channel strategy of brand store networks and boasts more than 7,500 franchise brand stores(/shops) in the world.

(CLS) While in overseas market, ANTA has penetrated into 15 countries and regions including Italy, Turkey, Czech Republic and Serbia in Europe, Kazakhstan, Nepal, Saudi Arabia, Kuwait, Vietnam, Singapore and the Philippines in Asia.

(CIC)As the pioneer of sports technology in China, ANTA always regards technology innovation as core company competitiveness. In order to meet different consumer prefe-rences and requirements, ANTA is paying attention to frontier sports technology, cooperating with high-tech companies such as Huntsman, DuPont, 3M, and adopting the most advanced anti-bacterial technology such as Teflon, New Sherry mate-rials, from the detail, ANTA implant the high-tech into everybody’s life.

(SA)For the brand publicity, ANTA Group signed many world leading athletes as brand 、spokesmen, which include NBA Star Kevin Garnett (Boston Celtics),Luis Scola(Houston Rocket),women tennis player Jelena Jankovic, and world men table tennis world champion Wang Hao. ANTA has been sponsoring 152 sports teams with a total 4,000 person/times annually, engaging over 300 different product lines and over 200,000 items. (CF)We are young but we are strong enough to go forward faster, join us and let’s 《KeepMoving》 together.

該文本結構特征為：I^BI^EH^EP^CIC^CA^CIS^CIC^SA^CF.用文字表述為：首先，開宗明義點出企業名稱；接著匯報企業基本情況(何時何地成立，現狀怎樣)；接下來描述企業近年發展，取得的業績；然后又敘述企業發展的輝煌歷史；在此基礎上順理成章地指出其在業界獲得的位置；接下來闡述企業發展理念和該理念下品牌經營和市場開拓上取得的成效，在國際市場的布局；之后，繼續論述該企業所奉行的技術之上理念和該理念下如何與世界一流公司開展技術合作與創新；緊接下來，從推廣品牌角度，敘述企業組織、實施哪些社會活動；最后描述企業的美好未來。

事實上，上述這種企業簡介體裁文本結構安排是完全遵循其對應的源語文本——中文企業簡介結構，亦步亦趨。問題是，對于企業簡介這類呼喚性功能突顯性應用類體裁，文本生產的目的主要是要發揮話語的“言后之力”，驅使讀者在閱讀文本后“付諸于行”，因此在將中文企業簡介譯成英文旨在向英語國家消費者推銷產品或服務時，從推銷效果角度，譯作自然要考慮目的語國家消費者在其長期文化傳統涵化下形成的閱讀習慣和審美期待，努力使翻譯文本達到讓人“悅之”，才有可能實現由“心動”到“行動”。為此，我們就不能不關注該類體裁文本在目的語國家的寫作規范。從體裁分析角度，要對英語企業簡介文本的綱要結構和措辭特征了然于心，從而在將中文企業簡介譯成英文時努力與之比肩、看齊，以提高該類體裁翻譯文本在英語國家的接受度——實現良好的翻譯效果。從譯文質量的角度，唯有如此才能提高譯作在目的語國家讀者眼中的順達感、優美度，實現中國傳統譯學關于衡量譯作質量精髓的“達、雅”要求。

那么，英文企業簡介體裁文本特征如何呢？ 通過自建語料庫的分析，我們已對其綱要結構和言辭特征做出歸納。簡言之，該類體裁結構特征的共性為：其一，I，BI，CA和CF構成一篇企業簡介中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其二，在循序上，I總是位于首位，CF總是出現在企業簡介最后或者偏后的部分，并和CA要素可以重復出現在一篇企業簡介之中。不同點是：其一，英文中，CIC一般位于CPI后出現，其邏輯是：因為公司秉持怎樣的理念，所以做出如此承諾。而在中文企業簡介中，CIC則現身于CA之前，說明因為信奉怎樣的理念，所以取得怎樣的榮譽和業績。具體到該案例，因為源文中文缺失相應的CPI內容，所以改譯本只能遵循源文結構，即按CLC^CA排列。其二，LS雖然在中英文里都并非必要，但中文里出現頻率遠高于英文的情形(32.5%>5%)，不過，另一方面，這部分內容在本案例由EH元素取代。其三，FS在英文企業簡介出現頻率較高，達52.5%， 充分體現出英文企業簡介對人際意義的彰顯，但是中文里出現頻率只有10%。FS的功能主要是幫助消費者了解關于公司和品牌背后的更多故事，希望以此打動消費者。本案例沒有出現該元素。其四，EP于中文是必要要素，出現頻率為57.5%，然而在英文企業簡介中，其頻率僅為22.5%。順序方面，英文中，EP位置比較隨意，但在中文里，EP總是緊隨I后面，出現在開頭主題句位置，以在最快的時間吸引讀者(消費者)的眼球。改譯時可以把EP調整置于EH后，作為對企業輝煌發展歷史描述的總結。其五，EH在英文企業簡介中所占比例為47.5%，而在中文企業簡介語料庫中一次也沒有出現。這或許與我們對EH和CA內容的甄別、判斷有關。事實上，兩者內容有時很難區分。本案例中，我們認為描述企業不同時段發展的內容，在結構的層面可以看作企業發展史。

根據以上對中、英文企業簡介體裁綱要結構特征的描述，以及翻譯文本在結構上向目的語文本看齊的闡述，可以對原譯結構由I^BI^EH^EP^CIC^CA^CIS^CIC^SA^CF調整為：I^BI^CIC^CA^CLS^EH^EP ^CIC^CA^SA^CF,即：

(I)About ANTA(http://en.anta.com/about.html)

(BI) In 1994, ANTA’s first shoe workshop was established in Jinjiang, Fujian. Now ANTA Sports is the most famous and top sports goods brand in China. (CIC) 《Integratingthesportsspiritof‘Beyondyourself’intoeveryone’slife》, in accordance with this concept, (CA)ANTA follows the channel strategy of brand store networks and boasts more than 7,500 franchise brand stores(/shops) in the world. (CLS)While in overseas market, ANTA has penetrated into 15 countries and regions including Italy, Turkey,Czech Republic and Serbia in Europe, Kazakhstan, Nepal, Saudi Arabia, Kuwait, Vietnam, Singapore and the Philippines in Asia. (EH) In 2007, ANTA Group made a successful IPO in Hong Kong (ANTASPORTS 02020.HK). Until 2010, the market capitalization of ANTA Group became the 4th largest sports goods’ company in the world (over USD5.7 billion, Oct 2010), ANTA brand value was USD 800 million evaluated by Forbes Brand value ranking (2010). From 2006 to 2010, the annual growth of ANTA turnover is over 35%, which is the highest in sports goods industry.

(EP) ANTA Group has now become one of leading sport brand company among the competitors. (CIC) As the pioneer of sports technology in China, ANTA always regards technology innovation as core company competitiveness. (CA)In order to meet different consumer preferences and requirements, ANTA is paying attention to frontier sports technology, coo-perating with high-tech companies such as Huntsman, DuPont, 3M, and adopting the most advanced anti-bacterial technology such as Teflon, New Sherry materials,from the detail, ANTA implant the high-tech into everybody’s life (SA)For the brand publicity, ANTA Group signed many world leading athletes as brand spokesmen, which include NBA Star Kevin Garnett (Boston Celtics), Luis Scola(Houston Roc-ket),women tennis player Jelena Jankovic, and world men table tennis world champion Wang Hao. ANTA has been sponsoring 152 sports teams with a total 4,000 person/times annually, engaging over 300 different product lines and over 200,000 items. (CF) We are young but we are strong enough to go forward faster, join us and let’s “KeepMoving” together.

也就是說，按照中、英文該類體裁文本的共性和差別，本企業簡介的邏輯結構調整為：首先點明企業名稱(I)，緊接著簡要介紹企業情況(BI)，然后，表明企業發展理念(CIC)，匯報該理念下品牌經營和市場開拓上取得的成效(CA)，在國際市場上的布局(CLS)；并順此思路報告企業的輝煌發展歷史(EH)和在業界獲得的位置(EP)；接下來引出企業發展的另一理念——技術之上(CLC)，該理念下如何與世界一流公司開展技術合作與創新(CA)；接下來，從品牌推廣角度，敘述企業組織、實施哪些社會活動(SA)；最后描述企業的美好未來(CF)。

如此，在不增加和刪減原文內容情形下，改譯本較原譯在結構上做出向目的語文本看齊的調整，更加符合目的語國家讀者閱讀習慣，譯文自然顯得較為“順達”。換言之，原譯在結構上完全拘泥于中文體裁的固有結構，不考慮英文企業簡介文本結構美學或者說規范，自然難免在目的語讀者眼里顯得不順。這樣，從前面建構的譯文質量評估模式第二階段，即衡量翻譯質量 “順達”視角判斷，原譯乏善可陳。

3.2 體現樣式視角的原譯質量判斷與修改建議

譯文要最大程度地符合譯入語中該類體裁文本規范和語用習慣，實現譯本在譯入語社會發揮出應有的接受效果，不僅需要在結構層面上與目的語中對應體裁文本看齊，同樣也必須在體現樣式層面，即語言使用特征上與其相若。這里同樣以“安踏”企業簡介翻譯為例，分析其言辭特征，然后借助自建語料庫中所收錄的文本分析并總結出的英文企業簡介體裁語言使用特征對其開展批評、調整和完善，提高譯本質量。

從系統功能語言學角度，文本的語言使用特征分析可以從及物性系統、語氣系統和主位系統展開。通過基于前述語料庫對體現文本語言使用特征的三維分析(過程類型、語氣、主位)，我們獲知物質過程和關系過程是使用最多的過程類型，其他過程類型，如言語過程、心理過程、行為過程、存在過程的使用比例都較小。

在語氣使用方面，分析表明，英文企業簡介中，雖然陳述語氣為主，但是還是使用一定量的祈使語氣，旨在邀請消費者了解公司、公司產品和服務，但是英譯企業簡介中祈使語氣銷聲匿跡；另外，翻譯文本很少選用you或we等人稱代詞做主語，代替它們的是group，或者直接使用公司的名字。時態方面，英文企業簡介中，最常用的時態是過去時。過去時用來描述公司或者創始人的創業故事，包含很多關于公司的擴展歷史。英譯企業簡介中，運用現在時態最多，介紹公司現階段情況。

就本案例而言，我們發現原譯基本上表現出前述英譯語料庫在語氣使用上的總體特征，比如陳述語氣使用比例很高，主語多為第三人稱的公司名稱，時態多為現在時或現在完成時態等。因此，從文本順達的角度，質量不高。自然，除綱要結構上的問題外——譯文的母本——中文企業簡介缺失英文企業簡介常有的FS元素，而這一元素是回顧創業者的創業史，必然大量使用過去時態——主要是譯文完全機械地、一一對應地翻譯所致。因此，從提高譯文在目的語社會可讀性和接受度的角度考慮，譯者不能不研究目的語國家此類體裁的語言使用特征，從而在譯作中努力體現，最高境界就是“神似”，“好像是使用原作語言的再創作”。

至于在主位系統方面，中文企業簡介英譯相比于英文企業簡介的最大不同：一是翻譯文本主位數量較英文簡介多，單一主位比例較英文高，這主要是因為翻譯文本更多使用短小的簡單句，而英文企業簡介更多地使用小句復合體。背后的根源在于翻譯文本是對中文企業簡介亦步亦趨的機械式翻譯，而漢語與英語的最大不同之處是漢語常使用短小精悍的流水句，而英文則傾向使用枝繁葉茂的復合句。認識到這一差異，翻譯時就得做出回應。

根據以上分析，我們認為，在前面對原譯做出結構上的調整、改進基礎上，在言辭表達層面，還可在語氣和主位系統兩大方面進一步完善。語氣方面，可適度增加祈使和疑問語氣；主語上，適度增加第一、第二人稱。主位方面，通過擴張使用復合句，減少主位的總體數量，擴大多重主位的比例，使得文本更加連貫。

按以上思路，修改(用黑體并斜體)如下：

AboutANTA(http://en.anta.com/about.html)

In 1994,weANTAwitnessedour first shoe workshop in Jinjiang, Fujian,andnowwearealreadythe most famous and top sports goods brand in China.Firmlybelieving《Integratingthesportsspiritof‘Beyondyourself’intoeveryone’slife》,wefollow the channel strategy of brand store networks and boast more than 7,500 franchise brand stores(/shops) in the world.Asforthe overseas market,wehavepenetrated into 15 countries and regions including Italy, Turkey, Czech Republic and Serbia in Europe, Kazakhstan, Nepal, Saudi Arabia, Kuwait, Vietnam, Singapore and the Philippines in Asia.In 2007,weANTAGroupmade a successful IPO in Hong Kong (ANTASPORTS 02020.HK), and 3yearslater,until2010,ourmarketcapitalizationbecame the 4th largest sports goods’ company in the world (over USD 5.7 billion, Oct 2010), andourbrandvaluewas USD 800 million eva-luated by Forbes Brand value ranking (2010).Incredibly, from 2006 to 2010,ourannualgrowthofturnoveris over 35%, 7D which is the highest in sports goods industry.Whatawonder!Asaresult,ANTAGrouphave now become one of leading sport brand company among the competitors.

As the pioneer of sports technology in China,ANTAalways regard technology innovation as core company competitiveness. In order to meetyourdifferent consumerpreferences and requirements,weANTAare paying attention to frontier sports technology,cooperating with high-tech companies such as Huntsman, DuPont, 3M, and adopting the most advanced anti-bacterial technology such as Teflon, New Sherry mate-rials, from the detail,weimplant the high-tech into everybody’s life. For the brand publicity,wesigned many world leading athletes as brand spokesmen, which include NBA Star Kevin Garnett (Boston Celtics),Luis Scola(Houston Rocket),women tennis player Jelena Jankovic, and world men table tennis world champion Wang Hao.

Inaddition,weANTAhave been sponsoring 152 sports teams with a total 4,000 person/times annually, engaging over 300 different product lines and over 200,000 items.Youngaswemaybe, but we are strong enough to go forward faster, join us and let’s 《KeepMoving》 together.

原譯的第一、第二句是兩個簡單句，主語為第三人稱企業名稱，改譯本將其合并為一個復合句，并把單數第三人稱主語轉換為復數第一人稱，以便拉近與讀者的距離。同時通過添加語氣附加語already并且與句首標記主位in 1994在時間上構成對照，突出企業快速發展奇跡，自然能吸引讀者的眼球。第二句是使用包含心理過程動詞的小句復合體，前半部分是企業秉持的理念，是標記主位，信息的起點，而后面才是重心所在，是讀者關注的重點，是企業在這樣理念下的所作所為和取得的成效；同樣，接下來的第三句也是對第二句的合乎邏輯繼續發展，是對按上述理念企業發展狀態的進一步表述，但是原譯完全是對中文的機械式翻譯，僅用4個句子，顯得松散，改譯將其整合為一個復合句，更為緊湊、連貫。第四句是原譯所沒有，但意思所隱含的內容，這里使用個感嘆句式，增強與讀者的互動效果。第五句按前文所述，在結構上是EP，是對企業在行業中所處地位的判斷。就文本的綱要結構元素排列循序角度考察，其位置恰如其分，因為其前第四、第三句關于該企業取得的業績的描述有力地支撐它當下的地位，換言之，其地位是其前述取得業績順理成章的結果，所以改譯加進短語as a result，使讀者更易看清句子之間的銜接。從綱要結構層面，第六句實際上又引入企業秉持的另一理念以及在此之下企業的所作所為(第七、第八句)，另外，第七句中加上原譯所沒有的第二人稱物主代詞，同樣是旨在拉近與讀者的距離。第九、第十句都是表述企業在品牌推廣方面開展的活動，但是兩句分別描述不同類型的活動，所以在第十句句首添加in addition，將兩者間的關系更為清晰地連接和顯示出來。第十一句把平鋪直敘的we are young修改為young as we may be，更好地與后半句but we are strong enough to go forward faster構成對照，表現力無疑更強，呼喚功能更加突出。

另外，原譯一味使用ANTA或ANTA Group第三人稱做主語，既擴大與讀者的距離，也重復太多，為此，我們在此之前加入第一人稱we，但另一方面，為避免重復之覆轍，所以變化使用we Anta, we Anta Group, we和Anta等形式。

4 結束語

我們分別從綱要結構和體現樣式角度判斷原譯質量，并針對不足提出修改建議，實現上述翻譯質量評估模式，尤其是該模式關于衡量譯文是否順達評估環節與參數的驗證。在此過程中，我們進一步認識到：語篇的綱要結構與體現樣式相互聯系，相互制約；體現樣式中的及物性部分、語氣部分和主位部分也相互聯系，并相互制約。這就決定：如果我們要對給定文本質量提出切實可行的改進意見，往往需要同時在綱要結構與體現樣式以及體現樣式內部組成之間全面權衡與把握。

綱要結構和體現樣式之間是一種層次關系。這一層次間的關系是“體現”。綱要結構體現整個語篇，而體現樣式體現小句。正如韓禮德所說的“語篇由小句體現”，所以綱要結構由體現樣式體現。所以，在謀篇布局時，我們往往先考慮語篇的綱要結構，再用貼切的體現樣式把語篇填充圓滿。由此，在判定國內企業簡介英譯質量時，我們首先需要在宏觀語篇結構層面判斷其與國外同類體裁文本的GSP結構是否趨同，如果出入較大，該類體裁所扮演的呼喚性功能部分就難以在目的語世界充分發揮，譯本效果不彰。這樣，從譯文的效度與信度關系角度，譯本質量難以恭維。因此，從改進譯文質量角度，首先得依循目的語同類體裁的GSP特征，修正、完善譯文的框架結構。

由于語篇結構由體現樣式體現，而體現樣式本身又由及物性系統、語氣系統和主位系統組成，所以在判定譯文質量時自然還需要從這個維度，深入譯本內部——組成文本的各個句子、小句，分別從及物性、語氣和主位視角切入判定其是否與目的語中的同類體裁文本的言辭特征相若，如果偏離較大，那么譯本面貌難免不顯得異樣、生硬，也就是不地道和不自然，從翻譯標準中的“順達”角度，質量難以保證。同樣，從信度與效度關系角度考量，該類體裁的呼喚性功能難以在目的語世界盡情發揮。如此，要改進譯本質量，勢必要依循目的語同類體裁文本的言辭特征對譯文做出面向目的語文本言辭特征的趨同改進。同時，鑒于及物性系統的參與者往往是語氣系統的主語，同時又是主位系統中的主位，及物性系統中的過程是語氣系統中的限定詞和主位系統述位的一部分；及物性系統中的環境是語氣系統中的補語或修飾語等，同時又可能是主位系統中的經驗主位、人際主位或語篇主位，所以，在對譯文做修改時，要統籌及物性系統、語氣系統和主位系統的特征與聯系。如此，譯文才能在體現樣式上實現類似于同類英文體裁的地道表述，達至翻譯的“順達”。

需要再次指出的是，上述修訂后的新模式與原先模式一樣，都是依托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翻譯觀而制訂出的翻譯質量評估模式，這必然預設出對一些因素的“旁置”或“視而不見”，因而是描述性的，而非規定性的。這樣的評估只是一家之言，而非排他性的，不排斥其他視角的翻譯評估，與其他視角的評估彼此互為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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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TranslationQualityAssessment:AModelRevisited

Si Xian-zhu

(Nancha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Nanchang 330044, China; Beijing Jiaoto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4, China)

translation quality assessment; model; genre analysis;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應用體裁語篇翻譯質量評估模式研究”(12BYY131)和北京市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新媒體環境下對外英語新聞翻譯與傳播效果創新研究”(152DA32)的階段性成果。

H059

A

1000-0100(2016)03-0084-11

10.16263/j.cnki.23-1071/h.2016.03.018

定稿日期：2015-07-29

【責任編輯謝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