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衛寧 反映公眾生活的現實主義題材不該長期缺席

茴香豆

理想中的電視劇屏幕應該是百花齊放的。而現在，市場被一種聲音覆蓋，最能反映國民生活的現實主義題材卻屈指可數，這是不正常的。與此相關聯的觀眾定位、演員片酬過高、網臺“同權”等話題也引發了這位頗具匠人精神的導演的深度思索。

今年暑期檔，電視屏幕被仙俠、玄幻IP承包，觀眾預期中的幾個爆款劇，均未見發力，而且收視慘淡，口碑平平，反響不大。創作者們也在捫心自問，這是觀眾想要看到的內容嗎？而在電視領域精雕細琢、匠心獨運的毛衛寧導演也關注到這一現象，一針見血地指出，理想中的電視劇屏幕應該是百花齊放的。而現在，最能反映國民生活的現實主義題材屈指可數，這是不正常的。與此相關聯的觀眾定位、演員片酬過高、網臺“同權”等話題也引發了這位頗具匠人精神的導演的深度思索。

現實主義作品不能缺席

電視劇作為大眾傳播媒介，是一種兼具娛樂與審美的文化形態。它源于生活，卻又高于生活，承載著弘揚文化、反映現實、啟發民智等社會功能。應該說，電視劇的價值是多元的，所以我們希望電視劇呈現出的是百花齊放的狀態。但是，就當前活躍在電視劇屏幕上的作品來看，大致可以總結為“仙俠玄幻飛不停、鮮肉鮮花占滿屏、五毛特效稱巨制、妖艷美瞳辣眼睛”。看似一派生機勃勃實則暗流涌動，生活不止電視劇里的瑪麗蘇與杰克蘇，還有眼前的茍且與遠方的詩歌。

細數今年暑期各大衛視電視劇排播，就題材而言，仙俠、玄幻題材拔得頭籌，現實主義題材屈指可數。對此，毛衛寧表達了自己的憂心，“現實主義題材不能缺席，這是我在去年10月的文藝推進會上一再強調的主題——‘人民是我們的母親，生活是藝術的源泉。當時就《平凡的世界》在80后和90后的年輕觀眾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做了總結。其實，我認為年輕觀眾是喜歡現實主義題材作品的，創作者不能主觀地認為他們不喜歡，就不去拍這樣的作品，這是有失偏頗的。”

究竟什么是現實主義電視劇？它脫胎于生活，著眼于實際，給觀眾帶來最真實的感動。與五花八門題材各異的穿越戲、宮斗戲相比，現實主義題材面對當下生活，但并非簡單地反映現實。在現實主義題材方面頗有造詣的毛衛寧補充道，“創作者在面對現實的過程中，對作品賦予了自己的觀察與思考，是一部充滿思想的作品。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現實主義作品不是現實生活的翻版，是我們獨特的生活語言的表達。同樣的現實在不同的創作者手里就有不同的色彩。”

當前電視劇應關注公眾生活

就像狄更斯不同于巴爾扎克，不同于托爾斯泰，真正的現實主義題材亦是姹紫嫣紅、各有千秋，因為它凝聚著創作者獨特的觀察與思考。就像路遙筆下的《平凡世界》與毛衛寧鏡頭里的劇集呈現方式縱然不同，但其“內核”是一致的。路遙曾說：“作家必須要體驗生活，而這種體驗要引起自己心弦的震動，而不是站在一旁觀察、了解、采訪、記故事，這樣寫出來的作品必然是干癟的。所謂寫最熟悉的生活、最熟悉的人物，也就是寫自己最熟悉的體驗。”而毛衛寧的創作團隊在拍攝這部作品時，用了長達數月時間在陜北體驗生活，不僅僅是對生活外在形式的體驗，更是情緒、情感的體驗，而情緒和情感是作品中最重要的、也是最感人的內容。毛衛寧說，“故事是可以虛構的，但是創作者的感情和體驗決不能虛構。”

從上戲畢業后便一直在電視圈浸潤多年的毛衛寧對于中國電視劇的發展與變遷深諳于心。他說，“上世紀80年代的電視劇作品更多的是關注公眾生活，這是受到當時的政治與社會因素影響。到了90 年代，我們的電視劇開始側重于日常生活。隨后，電視劇開始從公共生活走向私人生活，更多地向生活中的細枝末節靠近。比如說我們很多的家庭生活劇反映的是婆媳爭斗、家長里短。”這反映的是電視劇作品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作為一個時刻都在呼吁“百花齊放”的優秀創作者，毛衛寧提出，“電視劇應該重新建立對公眾生活的理解。”

毛衛寧說反映公眾生活的作品在我們的屏幕是長期缺席的，去年的《平凡的世界》是一部非常典型的刻畫公眾生活的電視劇作品。而他也非常樂意拍攝這樣的題材，今年下半年他將要搭檔高滿堂創作新戲《愛情的邊疆》。他也再三表明，市場和觀眾需要這樣的現實主義題材作品。

明星要對得起你的酬金

粉絲經濟時代，偶像當道。“小鮮肉”“小鮮花”“顏值”等元素被過分拔高，大有高過“演技”之勢。毛衛寧表示自己也會啟用一些具有青春靚麗外形的年輕偶像。但是，粉絲經濟說到底是注意力經濟，自己在選擇的時候也會考慮讓這些有吸引力的偶像創作出能夠引起觀眾關注的作品。所謂的注意力不僅僅是指能夠吸引粉絲來看，偶像還需要創作出有好的人物、扎實的演技的作品。作品有營養、人物有分量，這是我們現在很多年輕偶像追求的目標。

除了“鮮肉鮮花占滿屏”，當前業界更關注的現狀之一是演員片酬過高。高片酬在制作成本中的高占比，導致制作資金壓縮，是否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作品質量？毛衛寧表示，“演員價格問題，我個人認為是需要市場來調節，政策的調劑能力畢竟有限。這個問題就全世界而言都一樣，就跟房價和物價是一個性質的問題。”事實上，優質的偶像有更高的收入，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如今的問題在于，很多的偶像拿著那么多的錢，卻拍出了很多爛片。這是大家無法接受的現象。毛衛寧也說，“在好萊塢，排名前十的演員片酬比我們國內高出很多，但是人家靠作品說話，都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說白了，面包比面粉貴，是因為人家的價值擺在那兒。

試想，如果C羅拿著那么高的酬金，從來踢不進球，他能夠得到球迷的認可嗎？這是根本不可能的。毛衛寧也說，“我認為高酬金可以通過市場調節，但明星要對得起你的酬金。這是我們需要重視的問題。”

要滿足不同受眾必須差異化傳播

網劇受眾的年輕化我們可以理解，而現在各大衛視也急于年輕化轉型，制作方為了迎合年輕觀眾市場，屢現“低齡劇”，從前是“得大媽者得天下”，現在又在叫囂著“得女性受眾者得天下。”也凸顯出了一個問題，電視劇觀眾群定位過于年輕化和集中，“大媽們”看上去很受傷，表面上看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其實是一種猴子掰玉米式的行為得不償失。

毛衛寧說，“我認為，我們不能夠把觀眾完全定位在一個小范圍內。電視劇作為一種文化產品，它應該是為所有的觀眾服務的。就像一個城市如果全是麥當勞和肯德基這樣的快餐，人們會感到崩潰的，因為有大量的人是不愿意去吃這個的。所以要拍攝年輕人喜歡看的電視劇，也要顧全其他群體，真正好的東西是萬人空巷、老少咸宜的。”

他始終在強調電視產品的多元化。尤其是在今天，隨著互聯網的日漸成熟，網劇和網絡大電影的發展作為傳統電視劇的有效補充，對影視產品是起到推動作用的，但是，電視臺與視頻網站的“平權”問題，也是毛衛寧頗為關注的，他一直相信好萊塢編劇麥基的預言，“有朝一日，電影院電視機也許都會消失，到時候所有的故事都會通過互聯網傳播，那將是一個偉大時代，中國有那樣的潛質，是時候準備好了。”就當下而言，做好差異化傳播，抓住不同觀眾的需求，才能做出“人見人愛”的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