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小姐的奇幻城堡》的視覺元素

吳 靜

(宿遷學院，江蘇 宿遷 223800)

《佩小姐的奇幻城堡》(

Miss

Peregr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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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

for

Peculiar

Children

)是蒂姆·伯頓于2016年推出的魔幻冒險類電影。該片沿襲了伯頓一貫的黑色話語，同時也包含了這個電影頑童的童話風格。影片在恐懼與絕望的氛圍中，生發出真愛和希望，讓觀眾再一次見識了伯頓電影的獨特魅力。影片改編自暢銷書《怪屋女孩》，講述了生活在時光圈中的異能少年，為求自保躲避變異怪獸的追捕，最終少年們團結協作奮起反抗，擊敗怪獸擺脫了危機。除了跌宕起伏的情節外，視覺元素也是影片的一大亮點。文章即以此入手，從魔幻性、奇觀性、隱喻性三方面，來分析《佩小姐的奇幻城堡》的視覺元素。

一、魔幻性

從題材上看，《佩小姐的奇幻城堡》可歸入魔幻電影之列。魔幻電影是近年來在影壇興起的一種亞類型，它與傳統類型片如科幻片、驚悚片、犯罪片和戰爭片等有一定的重合。一般來說，魔幻電影在客觀事實上不會完全與科學性相對立，其故事題材一般都會結合超自然的，人類無法預知和證明的事實或現象。魔幻電影并不是近年才產生的，實際上，從法國電影大師喬治·梅里埃創建的“輕松幻想影片”開始，魔幻電影就已經開始不斷推動著電影在技術與藝術上的進步。在亞洲，特別是中國和日本早期的恐怖片，就是這類影片的雛形。魔幻電影的場面都比較宏大，隨著科技的發展，魔幻性視覺元素被最大化地展現出來。

在《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魔幻性視覺元素首先與異能少年的超能力聯系起來。片中這些異能者少年所具有的特殊能力，與西方文化中的魔法元素具有一定的聯系。例如，布朗力大無窮；米勒能夠隱身；菲奧娜擅長控制植物的生長，她既可以讓胡蘿卜長到兩米多，也可以讓大樹的枝干不斷生長；奧利芙的手能掌控火焰，她的手觸碰的地方都會燃起熊熊火焰；而艾瑪的能力則是操控空氣，她的身體比空氣還輕，如果不是穿著鉛制的鞋子，她就會飛走。艾瑪是影片的女主角，因此她的能力也是影片重點展現的魔幻元素。在杰克第一次進入兒童之家的時光圈，他就見識了艾瑪的能力。艾瑪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將一只從樹上掉下來的松鼠送回巢中。杰克將繩索捆在艾瑪的腰間，當艾瑪松開鞋子的鎖扣，她的身體飛向空中，杰克用繩索拉著她，如同放風箏一般。艾瑪在海底沉船中，將其控制空氣的能力展現得淋漓盡致。當杰克與艾瑪游到了沉船中的一個房間，艾瑪開始向屋內吹出空氣，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在巨大的氣柱中向外排開，最終整個房間的水排空，一個水底的密室以令人驚嘆的方式出現在觀眾眼前。異能少年的超能力以魔幻視覺的方式展現出來，帶給觀眾強烈的感官震撼。

其次，虛擬另類的生存空間是影片魔幻性視覺的宏觀性體驗。在魔幻電影中，人物所生存的奇異空間不僅要滿足觀眾的期待視野，甚至要超越觀眾的期待。得益于科技的進步，魔幻電影對于空間的處理，已經超越了宏大、華麗等膚淺的表象，帶給觀眾更多的是心靈的體驗。《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異能少年的生存空間——“兒童之家”在世人眼中就是一座在二戰中被德軍炸彈所摧毀的殘垣斷瓦。但在另一個層面的“事實”上，它是佩小姐利用魔法所創造出來的時空回廊。在這個空間中，時間可以不斷重塑回到被摧毀前的24小時，時光永遠停留在1943年9月3日這一天。這里有宏偉的塔樓式建筑、漂亮的花園樹木、滿目的清新綠色，到處鳥語花香，佩小姐和少年們在這里生活得愜意祥和。時光圈中的兒童之家，與現實(2016年)中的破敗蕭條簡直是天壤之別。

二、奇觀性

電影中的奇觀性是指影片中所展現出來的雄偉壯麗的罕見景象，奇觀對觀眾無疑具有極大的吸引力。阿倫特曾經指出：“娛樂工業提供的物品在真正的意義上被社會所消費，就像任何其他消費品一樣。娛樂需要的產品服務于社會的生命過程……娛樂所要填補的空洞時光不過是受生物需要支配的勞動循環中的裂縫。”電影作為現代社會重要的娛樂方式，其必須具有充分的娛樂性以取悅觀眾，才能吸引他們走進影院貢獻票房，從而完成電影工業的再生產。而當代電影的娛樂性，往往來源于強烈的戲劇沖突以及在先進數字技術支持下的奇觀性視聽體驗。深諳商業電影運作之道的好萊塢，迎合觀眾的口味推出了眾多的奇觀電影，《黑客帝國》(

The

Matrix

)系列、《加勒比海盜》(

Pirates

of

the

Caribbean

)系列、《星球大戰》(

Star

Wars

)系列等，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也展現出奇觀在電影中強大的生命力。

首先，《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的奇觀性，體現在空間場景上。在現實生活中時間是人無法控制的，它不會因人力、物力而改變，更不會倒流。而在影片中，伯頓則向觀眾展示了佩小姐控制時間的奇觀。當杰克提出要離開兒童之家回旅館，眾多異能少年一致挽留他，希望他看完“重置”之后再走。杰克與眾人來到屋外，此時天空中下起雨來。佩小姐拿出一只帶有日期功能的時鐘放置在傘下的桌面上，并且撥動唱機的指針，舒緩的音樂流淌而出。在眾人戴上面具后，德軍飛機開始從屋頂掠過，佩小姐則不時地低頭看表。當最后一架飛機放出的炸彈垂直飛向屋頂，眼看就要砸在建筑上時，佩小姐按下了懷表的旋鈕。此時，音樂停止了，雨滴和炸彈都懸浮在空中。然后佩小姐開始撥動指針倒轉，雨滴向天空飛去，炸彈也飛回飛機的發射架上，一切都倒回去了。隨著天空中光影的變化，時間倒流到1943年9月2日晚。影片向觀眾展現了只有在幻想中才存在的奇觀，帶給觀眾驚奇的審美感受。

其次，影片中的奇觀性體現在身體奇觀。所謂身體奇觀，指的是電影用技術手段再現身體，這種身體既可以指人的身體，也可推而廣之發展到電影中人類軀體的變形，包括怪物等。影片向觀眾展示了不同異能少年的身體奇觀。例如，布朗溫外表上是一個文弱的小女孩兒，但她卻具有強大的力量，與十個成年人相當；而克萊爾，則有一張長在后腦的血盆大口，滿口鋒利的牙齒如同猛獸；休則是名副其實的“蜂王”，他臉上經常棲息著一群蜜蜂，而他的體內住著成千上萬的蜜蜂，只要一張口，蜜蜂就會一擁而出，因此，在他用餐期間，還要戴上養蜂人用的面具。這些少年的身體奇觀僅限于身體的部分與常人不同，而佩小姐則不同，她的身體可以幻化為一只游隼，在天空中自由翱翔。除了正義陣營之外，反派一方也呈現出身體奇觀。以巴倫為首的怪物，在實驗失敗后轉化為虛怪，他們的身體變得高大，整張臉上的五官只剩下一張夸張的大嘴，手腳等器官消失，四肢變成了肉錐，而布滿尖牙利齒的口中吐出觸須。這些怪物為了保持人類形態而食用異能者眼珠的鏡頭，成為影片中的恐怖奇觀。它們圍桌而坐，手里拿著叉子，愜意又殘忍地享用著一大盤眼球，空洞的眼球內幾乎全是眼白，臉上卻洋溢著變態的滿足。怪物的身體奇觀充分展現出怪物的恐怖，也使觀眾更好地融入劇情之中。

三、隱喻性

電影的修辭是通過鏡頭的調度，場景的設置乃至后期數字技術的綜合運用完成的。而隱喻則是電影修辭的重要方式之一。隱喻最初是文學中的概念，指兩個相似的物體，以其具有的相似性為基礎，形成的一種引申方法。隱喻主要是通過一種物體的形象化特征來比喻另一種物體的抽象化含義，將抽象化的、復雜的物體形象化、簡單化，方便受眾的認知、理解。電影的特性決定了它的隱喻主渠道就是視覺。任何一個優秀的導演，都不會滿足于將影像的空間只是設置為敘事情節的場地，而是在攝影機記錄的背后，力求鏡頭的隱喻性，尤其是尋求那些超越了記錄之外的文化意圖和美學意義。

首先，片中的視覺隱喻表現在特定的道具和符號上。以道具為例，影片中兩次使用到了防毒面具這一道具。一次是佩小姐在重置時間的過程中，令異能少年戴好面具。此時面具的作用是保護作為時鳥的佩小姐以及眾多少年，與戰爭中使用防毒面具起到的保護作用是一致的。而同樣的道具到了巴倫等人手中，則變成了吸收時鳥精華用的儀器設備。巴倫眾人在吸收時鳥精華時，每人頭上都戴著面具。作為防護用的防毒面具，在正義一方時完全發揮其功效，而在罪惡一方的手中，它卻成了罪惡的道具。當然，它的防護作用也消失了，因此，巴倫等人變成了恐怖的怪物。再來看符號。片中現實世界中的兒童之家，在二戰中因一枚空投的炸彈毀于一旦。伯頓通過時空重置的方式，讓觀眾親歷了炸彈投放的過程。影片采用了仰拍的方式，展示炸彈從發射架上滑落。在炸彈的表面，一個醒目的標志躍入觀眾的視野，這就是舉世聞名的德國納粹黨萬字符標志。它取自德語“親衛隊”的縮寫雙S，并旋轉了90°。從1920年開始，萬字符就被希特勒廣泛采用于旗幟、徽章及臂章上。炸彈上的納粹標志，提醒著觀眾戰爭對美好事物的摧殘，傳達出影片的反戰主題。導演利用畫面對觀眾傳達了隱喻的表象，觀眾在接收到表象后，經過深層的思考，將表象轉化為實質，完成了質的飛躍，也就理解了導演在隱喻背后蘊藏著的最終意向。

其次，空間隱喻也是影片修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魔幻電影中，看似平常無奇的空間物象本身在導演具有創造力的匠心獨運之下，能夠被個性化、多義化，實現表意目的。在《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兒童之家所在的時空回廊是一個特異的空間。佩小姐作為守護者，為這些身具異能的孩子創造了一個時光圈。這里是一個完美的生活空間，它獨立地存在著，不受外界的干擾，只有身具異能的人才能進入，普通人甚至連它的存在都不知道，更別提進入。而現實世界中的人們，他們看到的則是兒童之家在廢墟上矗立的斷壁殘垣。佩小姐創建的時光圈中，時間和空間成為真實世界的平行線，世人無法窺見它們的存在。在這里，具有異能的孩子可以永生不滅，并且不會受到外界的侵擾，堪稱異能少年的伊甸園。這一空間隱喻了被世人所不容的具有奇異能力者的庇護所，就像“X戰警”系列中的X教授創辦的學院一樣。

此外，影片中還利用拼貼的手法表達了視覺隱喻。例如，杰克的父母在半夜才趕回家中，而杰克和爺爺還在計劃著探險的事情。父親進客廳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電視中播放著禿鷹撕碎獵物啄食的場景，而父親對爺爺給杰克灌輸的故事頗不以為然。父親眼中的世界，如同電視中播放的場景一樣，是弱肉強食的野蠻叢林。爺爺則抱著杰克進臥室，并給他講關于異能少年的故事。兒童之家充滿了溫馨，與父親在電視中所見形成鮮明對比。

綜上，《佩小姐的奇幻城堡》是一部暗黑風格的魔幻巨制，蒂姆·伯頓再次為觀眾奉獻了一場經典的視覺盛宴。當然，影片的視覺元素除了具有魔幻性、奇觀性、隱喻性以外，還有更多的特性等待觀眾發掘，這也正是解讀電影的樂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