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雁是“飛”出來的

張　瑛

領頭雁是“飛”出來的

張瑛

方敬愛教授在中成藥治療慢性腎臟病高峰論壇上做報告

初見方敬愛教授，第一印象就是她好年輕好漂亮，齊耳短發，一雙大大的眼睛，明亮有神，滿是笑意，這使得她整個臉上的表情很生動，看上去非常有親和力。我暗暗稱奇，三十多年的行醫生涯，與死神過招，與病人相處，看不到半點的倦怠、愁苦，滿滿的正能量。她性格爽朗，表達清晰準確，直指重點。讓人感到她獨特的人格魅力的同時，又好像聽了一堂生動的豐富的腎內科科普知識講座。

心愿

方敬愛與“醫生”注定有緣。她出身醫生之家，在她的記憶里，父母總是那么忙碌。夜深人靜，沉入夢鄉，時時被患者家屬急急的敲門聲驚醒，蒙眬睡眼里是爸爸媽媽披衣而起匆匆出門的身影。

明代醫書《醫宗必讀》云：腎為先天之本。《黃帝內經·素問·六節藏象論》云：“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老師講解，腎所藏之精，既包括先天之精，又包括后天之精。腎所藏的先天之精是人體先天的基礎，它稟受于父母，充實于后天。從內容上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與生俱來的、有生命的物質，是人體生命活動的基礎。二是指人類生殖繁衍的基本物質……大學里臺下的方敬愛聽得入神，對人體的五臟之一—腎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腎既是先天之本、生命之源，那它在人體中的地位就很重要，健康時養護它，有病了治療它，該是一件多么有意義的事。從此，她在學好各門功課的基礎上，格外關注腎臟。她廣泛瀏覽醫學書籍雜志，學習研究我國腎臟專家的相關文章，了解腎臟醫療的發展、成果。她像一只小蜜蜂，不停歇地在花叢間采擷，她像一只雛燕，振翅欲飛……在大學的校園里，她讓自己的每一天都很飽滿。

出發

1990年，方敬愛研究生畢業，成為山西醫科大學第一醫院的一名醫生。在這所山西省首屈一指的醫院里，她眼界大開：種類繁多、測試精密的醫療設備，與死神相隔一門的手術室，看不見硝煙的戰場般的搶救室，更有她仰慕的醫學專家，每一位專家門診外，等待就診的病人都是一排長龍……當時，腎臟醫療依附于心血管科，這一方面說明腎臟與心臟病、高血壓等息息相關，一方面說明腎臟的研究還比較薄弱，治療乏術，而偏偏腎病名目繁多，多發、常發、表癥不一、隱蔽性、兇險性等等，常常使患者延誤病情，走到不可逆的后果，很多尿毒癥病人的家庭往往落個人財兩空的結局。

方敬愛深感肩上擔子的沉重，更深感自身功力的不足。她沒有瞻前顧后，很快為自己確立了新的目標，滿懷沉甸甸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又出發了。幾年間，她相繼讀了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的博士、汕頭大學醫學院博士后。她的碩士導師是黑龍江省中醫、中西醫結合研究腎臟病的泰斗專家，博士導師是湖交腎臟病界的“泰斗”，博士后導師是汕頭大學醫學院院長，我國心血管研究方面的知名專家。跟隨導師的學習研究，她對腎病的復雜性、腎病與其他臟器的聯系性有了深一步的剖析、了解。她結合自己中醫本科的底子，確立了頗具創新理念的研究方向—走中西醫結合的道路，攻克腎病疑難雜癥，通過個體化治療，改善患者的生存生活質量。

查房

說到中西醫結合，方敬愛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她說：“中西醫結合不是簡單的加法、形式上的結合。醫生給病人開幾種西藥，再開幾種中成藥，這可不是中西醫結合。西學中醫，一定要立足于中醫基礎理論，在臨床上首先要做到明確診斷，個體化治療。”她認為如果一個醫生在給病人開中成藥的時候，不了解病人的癥候體征，如陽虛、陰虛、血虛、氣虛，療效就不會好，甚至起反作用。談及腎臟病的治療，她說：“中西醫結合更能發揮作用，比如在使用激素類藥物時，因其毒副作用大，如果能夠科學辯證地給予中藥，可抵消西藥毒副影響對身體的損害。”

在方敬愛的科研履歷中，能夠感受到她在中西醫結合研究上的智慧與汗水。1996年，年僅30歲的她就主持院內科研項目“黃金丹、康寧劑、神力膠囊”等藥物的研制；1997年，她主持山西省科技廳青年基金“益腎膠囊治療腎臟病的臨床及實驗研究”，經鑒定達國內領先水平……20年來，她主持或參與國家級、省級腎臟病科研項目三十多項，多項為中西醫結合腎病治療的探索與攻關，可謂碩果累累。

治療

真誠

近些年，醫患關系前所未有地透明、公開，備受關注，醫療糾紛事件頻頻被曝光、被炒作，別有用心者有之，盲目跟風者有之。采訪前，我在網上搜索相關信息，了解患者對方敬愛的反饋意見。說實話，我已經有患者對她“負面”反映甚或大加撻伐的思想準備，畢竟她在一個崗位上工作年限夠長，畢竟患者千人千面需求各異，畢竟她診治的是一個“纏綿”難去的慢性病。然而，我看到了一邊倒的評價，患者有山西本地的，有廣州的、上海的，在療效與態度上，均為“很滿意”。很多患者還留有附言，廣州市的一位患者寫道：“血尿，疲勞做很多檢查都不能確定原因，最后方主任開藥治愈了我的病，醫德高尚，宅心仁厚，樂于助人，感謝方主任，祝福方主任身體健康，生活幸福。”方敬愛是不是好醫生，無疑，患者是最有發言權的。

對于腎病，她用“有感情”三個字來形容。是的，她對腎病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面對患者時，她透過現象看本質，能迅速準確地對一些疑難雜癥做出診斷，第一時間挽救了不少人的健康及生命。每逢她出門診時，都會有不少病人在早晨五六點到醫院排隊專門掛她的號。她耐心地對待每一位患者，二三十分鐘甚至一個小時看一個病人是常有的事，她用自己傾心傾力的診療態度回報每一位患者對自己的信任和依托。“我眼里沒有麻煩的人，不論是對患者還是對患者家屬。我引以為傲的是我們腎內科醫患關系非常好，至今沒有任何糾紛。這要感謝我們科室的每一位同事，大家團結一致，相互勉勵、幫助，才有了今天的良好局面和口碑。”她說這番話時，我感受到了她的樸實、真誠。

臨床診斷

她真誠地為患者解除病痛，面對患者，她總是鼓勵、安慰，增添他們戰勝病魔的勇氣，用最貼近、最親切的語言安慰和開導患者，幫助患者祛除心病，解除壓力。她甚至做著“分外之事”，為患者及其家屬排憂解難。有的患者病勢兇險，但家境困難，她不動聲色，平和地勸解：“你家里人真好，要求我們全力以赴診治你的病，為了你的家人，你要堅強，要有信心，要聽醫生的話。有病怕什么，我身體也不好，因為保持良好的情緒，積極治療，所以你看不出來我也是病人吧？”她經常這樣現身說法，寬病人的心，打開別人臉上密布的陰霾。轉后，她和病人的家屬如實交代其病情及后果，根據其家庭的具體情況，制定恰切的治療方案。尤其是經濟不寬裕的家庭，她開藥時，慎之又慎，省之又省，對病人針對性要強，又不讓其家庭難以為繼。曾經有一位來自內蒙古農村患有慢性腎炎的中年婦女，掛她的門診，她根據患者不能長期住院、家庭收入不多的實際情況，采用中醫藥治療。患者回家后，每月的藥費僅幾十元，但效果良好。幾年后，這位患者還囑咐來太原的同村人，一定要找到方醫生，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方敬愛常說：“我們不光要看病，不光與病人只有數據指標的交流，要提高自己的綜合素質，要懂一點心理學，還要講究談話的藝術，學習如何和病人及家屬溝通，做到因人而異。病人和他們的家屬最相信我們，因此我們有時候還要學著像一個管家似的為病人以及家屬精打細算。”

方敬愛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到了真心、暖心、熱心。之所以能這樣做，她說因為自己有一顆感恩的心，感恩導師前輩、感恩醫院、感恩同仁、感恩患者……幾十年如一日，過她手的病人究竟有多少，她沒有統計過，在她眼里，病人不分高低貴賤，都是一樣的生命，平等待之、尊重之，才是一個醫生應該做的。在方敬愛身上常有這樣的事：當一位曾經的患者站在她面前時，她叫不來患者的名字，不清楚其職業，也不記得何時給他（她）看的病，但腦海里卻重現了患者最初的病況及各項主要的檢查指標，脫口而出，患者很吃驚，更是感動。這讓人慨嘆不已，非全心全意、非全神貫注，難達如此境界。她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一個好醫生的忘我精神、奉獻精神。

挑戰

作為一個知識女性所應該具備的特質，方敬愛具備了。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大部分女性缺少的特質，就是不斷地給自己提出新的課題、新的高峰，挑戰自我，超越自我。這個特質充分反映了她的勇于擔當、敢于承擔，胸中有丘壑，站得直、行得正。

山大一院腎內科第一任主任武明虎教授提出了“如臨冰川，如履薄冰”的八字科訓，著實道出了醫學生存與發展之不易。當年的方敬愛28歲，任腎內科副主任。回想科室成立發展的那些年，她說連說話的工夫都沒有，就是在忙工作，有太多的東西要學習掌握，在實驗室里，她常常做實驗到深夜，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出門診時，饑渴常常拋諸腦后，早已抹去了“下班時間”這個詞語。她不覺得苦累，說自己很幸運，腎內科獨立成科，自己的成長進步注定要和腎內科的發展壯大緊密相連、榮辱相關，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機會是留給奮發有為的人的，“我沒有任何理由懈怠”，她說。

2005年，方敬愛接過老主任的接力棒，擔任腎內科科主任。她居高立遠，提出“六個重視”的發展規劃：重視人才梯隊的培養，重視醫療技術的提高，重視科室特色的建設，重視科研能力的提高，重視教學水平的提高，重視團隊素質的培養和協作精神。

科里的同事漸漸發現，好脾氣的方主任雖然依舊寬厚待人，講話卻不再那么委婉，而是直截了當，用她自己的話說：“作為科主任，要導引科室的發展方向，我應該做到第一時間讓大家明白科室該干什么，自己該干什么。”在方敬愛的帶領下，大家為腎內科的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齊心協力，攻堅克難。終于，腎內科昂首挺胸，接受佳果：2000年，腎內科被授予碩士學位點。目前，腎內科已培養了碩士研究生50余名，為腎內科隊伍源源不斷地傳輸著有生力量。

依傍堅實的科研基礎，方敬愛領軍的腎內科發展了六個具有特色的亞專業，并組建了相應的亞專業團隊，即：中西醫結合治療慢性腎臟病、糖尿病腎病、腹膜透析、血液凈化治療終末期腎臟病、結腸透析、高血壓腎損害。每一個團隊都有一個牽頭人。六支隊伍，既獨立作戰，又相互協調配合，集全科室之力向腎病頑癥宣戰。六支隊伍，發揮各自特長，均取得不俗的戰績。

2015年，腎內科被授予博士學位點。這標志著山大一院腎內科的治療與科研登上了一個新臺階。

22年過去了，山大一院腎內科從一株幼苗，接受陽光的沐浴、暴雨的洗滌、雷電的捶擊，終于深扎泥土，枝繁葉茂：腎內科從最初的13人，已發展為由門診、病房、血液凈化中心、實驗室、藥理基地等多部門組成，擁有高學歷醫療工作人員52名（醫師14人，護士和技師38人），具備強大的醫療、教學和科研能力的隊伍，稱得上是兵強馬壯。22年的奮發圖強，腎內科不僅成為山大一院的重要科室，且躋身山西省的重點建設科室行列。而中西醫結合治療慢性腎臟病、連續性血液凈化在危重癥患者的應用等項目，已達國內領先水平。

走出山大一院，發現一場大雨剛過，空氣清爽，藍天如碧。我遙望遠天，腦海中浮現出秋天時一排排南飛的大雁。雁陣或人字形，或一字形，領頭雁引領著大雁的飛行方向和飛行隊形。

方敬愛教授，她是一只靠不懈的努力、不懈的追求，“飛”出來的領頭雁。

方敬愛簡介：

方敬愛，女，朝鮮族，1966年生，中共黨員，博士后、主任醫師、二級教授、博士生導師。

中國科協第七、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山西省第十次婦女代表大會代表；國家級“新世紀百千萬人才”、 山西省“三八”紅旗手標兵、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山西省高等學校131領軍人才，獲第八屆中國醫師獎，博士后基金評審專家、國家自然基金初審、終審專家。

現任山西省僑聯副主席、山西省婦聯執委、山西省衛生廳慢性腎臟病防治辦公室副主任、山西醫科大學內科教研室副主任、山西醫科大學第一醫院腎內科主任，任《中國中西醫結合腎病雜志》常務副總編輯兼編輯部主任，《中華腎病研究電子雜志》副主編、《JINA雜志》編委。

從事腎臟病的臨床、科研及教學的研究二十余年，尤其擅長中西醫結合治療血尿、蛋白尿、腎病綜合征、尿路感染、紅斑狼瘡等疾病。先后主持和參與國家及山西省科研項目18項，國家發明專利2項。作為第一完成人獲得部級科技成果2項，省級科技成果4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