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英語課堂的“病征”分析及策略應對*

盧國華

英語教學質量的區域性差異問題由來已久。據調查，本地區與蘇中、蘇南等地相比，學生英語學習時間相差無幾，但是英語成績的差距卻很大。僅就高考而言，許多學校每年英語的均分比蘇、錫、常等市少則相差十幾分，多則差到幾十分，及格率的差距也大多在十個百分點上下，與上海的差距可能更大。其他難以量化的隱性差距，如語言能力、語言素養、學習潛力等等，就更難說了。據了解，這種現象具有普遍性，在全國各地很多地方都存在著。造成這種狀況的因素固然是多方面的，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應該是教師的觀念滯后、職業素養不高與敬業精神缺失，從而導致了英語課堂教學效益低下、學生學習方法指導不到位和學習習慣差等不良后果。

一、低效英語課堂的種種“病征”

（一）預習變異，課后作業臃腫

預習原本是一種常規性教學策略，是學生自主學習的重要組成部分，往往決定課堂學習效率的高低。但是，現在高中英語教學中的預習卻出現了兩種不良傾向：要么預習任務量少質輕，以至于學生總覺得預習只不過是件可有可無、可做可不做的事；要么不問有無必要，一律都得預習。平克虹認為：對于一個學習者來說，預習是經常要做的功課，但是由于教學內容的不斷發展與變化，沒有任何理由要把預習突出為教學中的固化程式。[1]比如要學生在課堂上進行讀前預測的語篇，如果學生預習了，反而失去了預測的意義和作用。所以，預習既要因需而設，又要因教學內容而異，更要適量適度。

課后作業對于學生來說，自然必不可少，但是課后作業量過大是個普遍現象。有統一購買的配套資料，有老師推薦的教輔用書，甚至還有家長聽信傳言購買的“寶典”。教師布置的課后作業一般有背單詞、做練習題、閱讀和寫作，其中練習題所占比重最大，常常需要一個小時以上才能完成。為訓練學生閱讀理解能力而設計的任務中，最多的是客觀題，主觀題很少，也就是說，閱讀理解題的設計主要聚焦于應試。相對而言，寫作任務布置得比較少。課堂上應該完成的一些任務被教師延伸到課外，不僅擠占了學生的課外閱讀、社會實踐和休息的時間，也加重了課業負擔。

（二）頭重腳輕，課堂生成發育不良

導入過度的問題在教學中，尤其是新授課中比較常見。許多教師抱定“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在課堂導入上傾注了大量心血，設計了很多新穎別致的導入。有的教師除了放映短片還會再拿來一些圖片給學生觀賞、討論。這本無可厚非，但往往耗時過多，學生其后的自主學習、合作探究與拓展生成的時間與空間被擠壓。良好的課堂生態環境是要建立在學生有足夠的時間與空間進行自主學習與生成的基礎上的。由于開頭耗時過多，學生自主學習時間自然就不夠充裕，往往導致輸入的不足，輸入不足又導致輸出與生成的乏力。

（三）表面虛胖，內功歷練不夠

教師課堂講解過度，學生合作探究膚淺是另一個較為普遍的“頑疾”。我們經常會看到，一堂課從頭到尾教師在滔滔不絕地講解與發問，學生也似乎在認真地聽、記和熱熱鬧鬧地答，整個課堂看似很熱鬧，教師、學生似乎都很忙。但細細一回想，這堂課里學生做了什么，學了什么，誰也說不清。問題大概就出在表面繁榮、內功歷練不足上，具體表現在幾個方面。一是教學內容與要求不能因人而異或分層進行。二是提示不明確或要求簡單，以至于生成不夠。三是教師啟發、引導欠缺或不及時，學生要么答非所問，要么不得要領敷衍應付。四是課堂上引導學生進行合作學習與探究性學習的做法是有了，但是流于形式的多，有價值、有意義的少，引導學生進行深入探究與反思質疑的則更少。

（四）組織教學冗言多，問題設計缺乏科學性

組織教學時冗言過多、語言不精煉，是高中英語課堂教學的另一種通病。盡管現在許多教師講解的內容已經有所減少，講解時間也有壓縮，但留給學生自主學習與合作探究的時間仍然不夠。一是鋪墊過多，耗時過長。二是教學環節之間的過渡復雜而漫長。三是活動說明不簡潔，一兩個詞就能講清楚的有時會用很多的時間進行解釋。四是師生配合不夠默契或教師習慣不好而出現反復嘮叨、提示。

教師提問或設問是一種常見的檢查學生理解程度、引導學生進行思考的手段。但是，在教學實踐中，教師設計的問題常會出現這樣幾種不良傾向：第一，一廂情愿式。問題只按照教師自己的想法和思維方式設計，不從學生的角度去考慮。第二，明知故問式。答案顯而易見，沒有思維含量，缺乏啟發性。第三，籠統式。問題指向性不明確，難以聚焦，學生無所適從。第四，固定答案式。問題沒有開放性，答案唯一而死板，缺少思考與研究的價值。第五，平面式。一組問題處于同一層次，沒有階梯性或立體感，難以層層推進，逐步提高。第六，單純口頭式?？陬^問答多而筆頭演練少。

這些問題的設計及呈現方式之所以長期在課堂上有市場，主要是因為授課教師覺得這樣做快捷而高效，而且有利于形成熱熱鬧鬧的課堂氛圍。殊不知其缺陷也十分明顯：一是可能會培養思維的懶惰者，使學生養成固步自封、淺嘗輒止、不求甚解的壞習慣。二是易于產生少數人忙多數人閑的現象，時間久了就會培養一批課堂的“旁觀者”。三是說得正確而寫起來卻出錯的現象比較普遍。四是使學生形成重簡單、機械記憶而輕實踐運用和創新思維的慣性。

（五）任務設計多，學生質疑質量低

一些教師在一節課中聽說讀寫四項任務都想完成，另一些教師雖然沒安排那么多任務，但設計的問題和鞏固練習題卻很多。似乎任務多學生就能學得多，問題多學生就能理解得透徹，題目多學生就能鞏固得牢。他們給學生提問或質疑的機會普遍比較少，長此以往，學生似乎大多不會質疑，提出的問題有時會讓人啼笑皆非。學生提問存在的缺陷主要有：第一，差異性大，涉及面廣，易于導致面面俱到。第二，隨意性太大，缺乏針對性，難以切中要害。第三，愛鉆牛角尖，思維量不足。第四，偽問題多，往往為提問題而提問題。第五，對知識點的疑問多，與思維有關的問題少，在閱讀中關乎事實性信息的問題多，思想性和開放性問題少。第六，關注語言材料的細節與長難句的問題多，縱觀全篇、總覽全局的問題少。

二、低效課堂的主要“病理”分析

出現以上種種“病征”的根源在于教師，在于教師的觀念、習慣和操作方法。受我國傳統語言教學觀的影響，英語教師一直比較多的關注語言形式，熱衷于語言分析，尤其是長難句、句子結構和語法形式的分析。布朗認為，“過度的語言分析、考慮語言形式太多或滯留于語言規則，都會阻礙語言自動性的生成?！盵2]在結構主義語言觀的影響下，教師易于把語言看作一個知識系統，課堂教學極易形成大量認知型的學習活動或機械的實踐活動。[3]

長期以來，絕大多數中國內地學生學英語的過程就是練習英語（以反復操練、強化記憶和完成習題為主）的過程，通過在交際運用中領會、感悟，在耳濡目染中習得的機會很少甚至幾乎沒有。當然，單純的靠死記硬背的學習方法在新課程標準實施以后已經越來越少，但練習題偏多、考試次數頻繁、評價過于注重量化等教學現實仍然存在，把大部分時間用于“記憶式”和“應試式”的學習，而“思維式”和“運用式”的學習卻少得可憐。左煥琪指出，即使頗受詬病，但第二語言習得者還是不得不在記憶、模仿單詞和語法上花費大量時間，不少學生在長期學習外語過程中磨損了創新精神，影響了智力的發展。以致學生平時的英語學習活動重知識輕能力，重記憶輕思維，重機械練習輕實踐運用，導致了知識的理解與運用相背離，語義理解不準確，語篇寫作詞不達意、邏輯混亂、條理性差等嚴重后果。其實，中學生英語的習得機會并不少，一方面，他們每天都有機會接觸到幾篇短文，大量英語習得的機會就在這些語篇之中。另一方面，在課堂學習中的合作、交流、討論等環節，都可以有很多英語的習得機會。問題的關鍵在于能否利用語篇和課堂進行真實的交際運用，以引導學生進入真實的英語語言環境之中。

三、促進教法與學法優化的路徑探尋

（一）強調語言的工具性

任何工具的熟練使用都不可能靠記憶其原理與規則而學會，得心應手地使用工具的唯一途徑就是身體力行，親身實踐、體驗和感悟。從英語教學角度看，要保持學生持續的學習興趣和學習熱情，提高學習效率，教師就必須考慮并解決幾個問題。第一，豐富而有趣的語言為什么會學得那么單調、乏味、吃力？第二，怎樣解決過多依賴記憶學習英語的問題？第三，高中生英語學習從詞匯入手還是從語篇入手？第四，怎樣解決練習過多而習得機會太少的問題？第五，怎樣在語篇、語境中進行語法學習？

改革開放以來，社會、學校、家長都很重視學生的英語學習。學生本身剛開始時也是信心滿滿，熱情高漲。然而，好景不長，幾乎每個年級都有一批學生對英語產生厭學情緒，繼而掉隊甚至意欲放棄英語學習。到了中學，學生“被學英語”現象很普遍，他們對英語從喪失興趣開始一步步走向喪失信心，但是因為考試與升學的需要，又不得不學習英語。這就需要我們從根本上反思自己的英語教學：是把英語當作一門學問或知識來學習，還是當作一種工具來使用，以在實踐中習得英語？

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是人對物質世界、精神世界和人際世界的感知和體驗，是基于感知和體驗的高級認知活動，即身體的感知和體驗是高級認知活動必要的基礎。英語作為一門語言，其工具性不言而喻，所以英語絕對不是靠背單詞、學語法和做練習就能學好的，而要動口、動手、動腦，進行交流、運用、實踐、思考、體驗和感悟。英語學習興趣和語用技能的培養要密切聯系生活實際，因需而學，學以致用，在運用中感悟，在實踐中體會，才能學有成效。“告訴我，我會忘記；教給我，我會記??；讓我參與，我才能學會?！彼^“拳不離手，曲不離口”，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二）確立以讀寫為中心的學習策略

語用學認為，過分強調脫離語境的記憶與語言知識操練是導致英語學習走向泥潭的邪路，而情景交際和語境下的運用才是正道。對于高中生而言，最豐富的語境在語篇之中。而且，英語學習與文化緊密聯系，才會意蘊深厚、趣味盎然。如果把語言和文化聯系起來考察，由語言到文化，再由文化到語言，那么語言教學就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了。

以讀寫為中心的英語學習策略，就是要大膽顛覆傳統的英語學習路徑，變過去從詞匯、語法、句型等語言知識學習入手的英語學習方法，為從讀寫入手以讀寫為中心、以研究性學習為路徑、以語言體驗和思維訓練為目的的學習方法。要讓學生在富有挑戰性和趣味性的語篇或名著漫讀、研讀、讀寫結合及相關話題的寫作中，在快樂的交流與運用中，更有效率地學習英語。PISA（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即國際學生評估項目）將文本認知方式分為訪問和檢索、整合和解釋、反思和評價三個方面，這些都要求學生在語言學習中具有一定的自主學習能力、動手實踐能力、信息加工能力和思考判斷能力，而這幾方面的能力恰恰都是我們學生的弱項。

（三）培養開放性的質疑精神

學貴存疑，小疑小進，大疑大進，無疑不進?！镀胀ǜ咧杏⒄Z課程標準（實驗）》（以下簡稱《課標》）要求，“教師在教學中要注意發展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和創新精神?！迸行运季S能力和創新精神源自質疑。英語教學的實踐表明，學生質疑如果以語言知識為主，那么就既不具有開放性又難以創新，如果聚焦于語篇的讀寫與語用，學習效率就會明顯提高。

學生的開放性質疑精神從何而來？當然離不開教師的指導與引領。教師在設計問題時應注意重點突出，難易適度，具體明確，有針對性、指向性、啟發性和開放性。問題的層次、質量、目的性和針對性，對學生的理解能力、思維品質、語言素養等方面的培養與影響至關重要，先有教師科學、有效的示范與啟發，學生才會由亦步亦趨的學習逐步轉為自主學習，才能不斷進行思維的碰撞，獲得智慧的啟迪。

（四）養成研究性學習習慣

陳剛認為：“采用研究性學習，其目的是希望學生通過自己解決問題來習得學科知識及解決問題的方法，形成相應的科學態度，而要能夠達成研究性學習期望的目標，需要學生在學習中經歷真正的問題解決過程?！盵4]新課標提出，高中英語教學要鼓勵學生通過積極嘗試、自我探究、自我發現和主動實踐等學習方式，形成具有高中生特點的英語學習的過程與方法，使學生能夠掌握資源策略，學會獨立地獲取信息和資源，并加以整理、分析、歸納和總結。而實現這一目標的前提就是要培養學生的實踐精神、探究意識，并能夠養成研究性學習的習慣。“事實上，課程改革倡導的自主、合作、探究等學習理念與實踐途徑，并不僅僅是指一種外在的表象、形式、行為或模式化的東西，更重要的在于其內在的精神追求、價值取向乃至要使受教育者形成適應未來社會發展所必備的學習、工作、生活能力?！盵5]這里所說的研究，是指基于語篇和認知語言學認為的語言的三大特征（即體驗性、隱喻性和理據性）而進行的研究性學習，而不是要學生去研究語言的形式和本質，那是語言學家的事，其目的在于讓學生通過自主和小組研究性學習吸收語篇中的營養成分，包括語言知識中的詞匯活用、語言現象、文化知識（非語言知識）等等，嘗試用語言工具進行交際、交流、討論、閱讀與寫作，進行思維訓練和語言生成訓練。這里的語篇研讀策略主要包括文章結構梳理、思想內容研究、作者觀點甄別、生活體驗感悟等任務或項目的設計與完成。

為了突出語言的工具性，可以圍繞主題設計多種任務供學習小組選擇。任務可以設計得大些，甚至以項目形式出現，目的是強化學生的自主學習意識，讓學生通過項目研究逐步學會分工協作，學會在語言實踐中培養、鍛煉信息收集能力、信息篩選能力、信息加工轉換能力，提升英語的思維能力、語言組織能力、相互合作能力等等。為方便學生進行項目研究和增加語言體驗的機會，也可以嘗試設計諸如“語言知識記錄表”“文化知識摘錄表”“觀點評價表”“問題記載表”“欣賞類閱讀報告撰寫表”“評論類閱讀報告撰寫表”“任務/項目設計表”等等，以幫助學生學會采集信息、整理信息和使用信息。

海南中學一名叫孫秀愛的高二學生，赴美留學后，在給班主任的郵件中專門介紹了自己在美國經歷的一次期末考試：“美國老師讓我們根據自己的喜好成立一個‘公司，拿出自己的策劃方案，并向全班同學介紹自己的公司，然后全班投票選出5個得票最多的方案。如果我的方案當選，那么我就可以擔任自己‘公司的經理，招兵買馬，組織一次招聘會。但是很遺憾，我的策劃方案得票不在前五名，于是我就必須參加其他人的‘公司招聘面試，向他們陳述我的優點、特長、經驗，接受他們的提問，希望他們聘用我。從方案策劃到應聘求職，每一個環節都有同學和老師來給你打分，這種在國內我從未見過的英語期末考試的方式讓我覺得既新鮮又好玩?！盵6]“學會認知、學會做事、學會共同生活、學會生存”，這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的21世紀人才必備的素質。在英美等西方教育發達的國家，類似的我們認為稀奇古怪的考試或學習活動比比皆是。美國教師采取這樣的考試方式當然不是為了讓學生覺得新鮮好玩，而是以培養學生動手實踐、動腦思考、自我挖掘潛能、學會與人溝通、學會自我管理、學會合作、學會生存等為主要培養目標。這樣的做法，貌似與語言學習關系不大，但正是這種潤物無聲的方法，才是學習語言最有效的方法。

我們不應該好好地嘗試嘗試嗎？

參考文獻：

[1] [5]平克虹.關于“英語課堂教學模式異化”的學科思辨[J].課程·教材·教法，2015（10）.

[2] [3] 黃和斌等.外語教學理論與實踐[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1：39.

[4]陳剛.論科學課堂教學中的問題解決式教學——學習心理學的視角[J]. 教育科學研究，2015（3）.

[6譚虎嘯.最大限度地讓學生“表達”和“交流”——海南中學英語學科建設案例[J].人民教育，201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