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爾特訪華牽動亞太

●本報駐菲、新、日記者　鐘耀　辛斌　李珍　●本報記者　林鵬飛　崔杰通　●汪析　柳直

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今天將抵達中國展開為期4天的訪問，菲律賓與中國的關系迎來一個重要轉折點。中國是杜特爾特出訪的除東盟之外的第一個國家，這種頗具象征意義的選擇被國際媒體普遍視為主動向北京示好，意欲修復因南海爭端而惡化的兩國關系。中方給予杜特爾特高規格的國事訪問待遇表明，雙方已然相向而行。杜特爾特行前表示，不會在領土問題上“進行交易”，多數國際觀察家認為，此舉主要是為了打消國內疑慮，他訪華的主要焦點是經濟，連日來菲律賓上下對此次訪華將引入多少投資、簽多少協議津津樂道。有媒體認為，不管杜特爾特訪華會談結果如何，對中菲兩國來說都是一種成功，這種評論看上去頗有道理：自杜特爾特上臺修正外交政策以來，南海已經逐漸平靜，因為域外勢力失去一個重要抓手。

破冰之旅

杜特爾特16日在達沃的一番講話被許多人視為他此次訪華的風向標。《馬尼拉公報》報道說，杜特爾特尋求重振與中國這個亞洲鄰國的雙邊和經貿關系，但他排除會就菲領土與中國做任何交易。他說，“我們會堅持我們的主張。我們不會在那里做任何交易。我們會繼續堅持，那是我們的，國際仲裁決定會被提起，但不會有硬性要求。”報道稱，雖然菲中存在領土糾紛，總統稱他期待與中國領導人就如何改善關系交換意見，特別是確定“參與的新領域和各種合作領域”。按照計劃，杜特爾特本周將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總理李克強和全國人大委員長張德江分別會晤。杜特爾特表示：“我期待再續菲律賓與中國的友好關系，重申致力于更緊密合作以實現我們的國家和人民的共同目標。”

“‘理想還是‘面包：杜特爾特的訪華難題”，法國國際廣播電臺17日以此為題評論說，“他強調此次訪華對雙邊關系來說意義重大，但也同時承認在國內對與中國加速和好的步伐，是否會因此對該國宣稱的主權有所放棄而感到擔心的聲音存在。在安撫國內不安情緒時，他也不忘向中方示好。”新加坡《聯合早報》同日發表社論稱，杜特爾特5月當選總統后，即表態要與中國改善關系，因此此行很明顯地是要設法恢復中菲關系，不會主動挑起南海問題，而是要進行一次實際經濟利益的交換。杜特爾特的訪華將是一次破冰之旅，一切以現實經濟利益考慮為重，他不久前表示將利用訪華成果來改善基礎設施，比如建造醫院、學校和發電廠；而中方預料也會在他的訪問中準備“大禮”作為回應，促成一種新的戰略性合作關系，讓兩國重回健康穩定發展的正軌。

BBC報道稱，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17日在例行記者會上說，杜特爾特是菲律賓總統，他將根據菲律賓國家和人民的最大利益制定政策。華春瑩表示，中國對菲對話的大門始終是敞開的；杜特爾特總統近期也多次表達了對與中方進行對話、妥善處理有關問題的積極意愿。

“數年來菲律賓堅持依偎在美國的影響力之下，政治、外交以及軍事誤算使菲律賓失去在西菲律賓海的優勢，很明顯與我們的北方巨鄰對峙不會帶來什么好結果。我們需要一種新的策略，而這就是總統杜特爾特想要的。”《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17 日刊登社論強調“菲律賓需要更好的對華關系”。社論同時呼吁“必須確定與中國的任何協議都是公平合理的”。社論稱，本周，中國將與菲律賓通過數十億美元的投資與商業協議，規模可能超過過去6 年美國政府帶給菲律賓的總和。社論稱，當達成具有約束力的協議時，我們常聽到“包退包換”的說法，如今菲中面臨達成協議，菲政府必須謹記“貨物出門概不退換”。

美國《華爾街日報》16 日的文章滿是酸葡萄味道。該報稱杜特爾特“擁抱中國”是“擲骰子”“賭博”，“在馬尼拉的西方外交官稱，杜特爾特的做法是一種戰略冒險，他冷淡與美國的聯盟去尋求與一個國家建立未受考驗的關系，而就在最近馬尼拉還視其為主要的安全威脅”。報道稱，華盛頓學者格雷戈里稱，這是一種奇怪的談判策略，杜特爾特單方面拋棄了他對北京的唯一杠桿——美國的安全傘。報道挑撥道，中國過去幾年曾很大程度上摒棄了菲律賓，期間它曾向其他亞洲國家投資數百億美元作為“一帶一路”地區基礎設施的一部分。2014 年北京曾警告中國游客繞開菲律賓，2012 年以來還拒絕進口菲律賓香蕉。

愿望清單

“希望陪同杜特爾特訪華的公司高管超額了，至少400 名菲律賓商界要人在為北京之行收拾行李箱。”《愛爾蘭時報》17 日稱，貿易代表團象征著馬尼拉與北京關系的改善。《馬尼拉公報》披露，杜特爾特之子、達沃副市長保羅將加入訪華團隊。菲律賓malaya 新聞網引述中國駐菲大使趙鑒華的話說，至少十幾項諒解備忘錄正在制訂當中，將在杜特爾特18 日-21 日的訪華期間簽署。

《菲律賓星報》將杜特爾特此次訪華稱為“采購之旅”。該報文章稱，可以確定杜特爾特政府已向北京提交購物清單，對于總統會帶來什么或多或少已達成協議。香蕉和菠蘿包括其中，最有可能的還有在黃巖島海域捕魚。菲貿工部長洛佩茲最近在談價值30 億美元甚至更多的甜頭，聲稱中方承諾的形式可能是投資、軟貸款和對各個領域的援助，包括貿易、基礎設施、交通、通信和農業。《菲律賓星報》列出預測清單：連接克拉克與蘇比克的高鐵，全國寬帶網絡，北呂宋鐵路，與私營部門的合資，軍事裝備。杜特爾特行前接受中國媒體采訪時表示出希望中國能以貸款或援助向菲提供武器的意愿。他證實，未來菲不會再與美國共同軍演，但不排除未來與中俄的可能。

英國《金融時報》17 日稱，中國對杜特爾特的愿望清單“可能包括放棄菲律賓前政府向國際仲裁庭提起的一份案件”。《聯合早報》認為，指望杜特爾特在這個問題上做出過多讓步顯然是不現實的。如果中國提議菲律賓放棄仲裁裁決抑或是要求菲撤走停留在仁愛礁的非法“坐灘”軍艦，杜特爾特婉言拒絕的可能性明顯大于接受的概率。

在《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網站上，網民對杜特爾特訪華展開熱烈討論。有人提醒“中國人給的每一塊錢、每一個美元，他們都期望得到百倍回報”；也有人表示，“我們希望收到總統的好消息”。

中國社科院下屬的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高級研究員許利平17 日接受英國媒體采訪時認為，“目前看來，對于兩國在南海爭議問題上實現重大突破的期待，是不現實的。但可能的是，兩國或許期待在捕魚和油氣勘探方面展開合作， 為其他國家樹立南海開發的榜樣。”菲律賓新任駐華大使羅馬那同日也對該國媒體表示，不要對杜特爾特的第一次北京之行期待過高，“這只是一個開始”。菲律賓與中國的媒體現狀似乎也給兩國政府的會談提供了一定空間，《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引述羅馬那的話稱兩國媒體上的敵意已明顯淡化。

釜底抽薪

“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本周將出訪中國和日本，舉行會談。此舉將檢驗他的反美言論是否將導致亞洲海域的根本性安全洗牌。”英國《金融時報》17日高舉地緣政治棱鏡觀察杜特爾特此次出訪。文章稱，到目前為止，杜特爾特“倒向中國”的承諾在日本僅僅引起些許擔心。日本是杜特爾特此次地區外交行程的第二站。如果菲律賓這般改變政策，日本的戰略利益受到的威脅是最大的。東京把菲律賓視為最重要的戰略重點之一，已加強與該國的經濟和防務合作。鑒于自身與中國之間存在海上領土爭端，日本希望與該地區的其他國家保持共同陣線。

《華爾街日報》對杜特爾特的怨恨流露無遺。該報17日載文稱，2012年黃巖島事件之后，美國與菲律賓簽署新的協議，更多美軍進入菲律賓。但71歲的杜特爾特僅上臺100天就給這種長期的關系帶來不確定，打擊了美國的聲望，也潛在損害了美國推動的反制中國主導亞太地區的努力。報道稱，杜特爾特意在顛覆東南亞微妙的地緣政治。《日本經濟新聞》同日稱，當杜特爾特19日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握手時，兩人將重塑東南亞政治的未來。美國《石英》網站認為，杜特爾特轉向北京不只對于菲律賓，對于整個東南亞地區也是一個重大變化。“杜特爾特從美國走向中國人的陣營，令許多國家猝不及防，比如新加坡，該國經濟上深受中國影響，而仲裁庭仲裁之后新加坡曾呼吁遵守仲裁結果”。文章寫道，杜特爾特曾說“我打算放棄美國聯盟，與中俄建立一個新聯盟”，與阿基諾三世執政時相比這是非常巨大的轉變，即使只是停在口頭上也具有巨大的短期影響。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杜特爾特一手破壞了美國希望利用法律戰作為借口加強軍事存在的計劃，奧巴馬希望利用仲裁庭結果呼吁國際社會對中國施壓迫使其接受，但杜特爾特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使得奧巴馬在東盟峰會期間看上去陷入孤立。

菲律賓德拉薩爾大學政治學教授海德里安16日接受美國媒體采訪時說，曾有歐盟官員對他說：當提請仲裁的國家都突然表現出完全不同的立場，為什么我們還要采取強硬立場？

對菲律賓的轉向華盛頓似乎無能為力，《紐約時報》的文章甚至隱隱透出“菲律賓這屆人民不行”的意味。該報13日的文章稱，杜特爾特在國外受到鄙視，但在國內仍受歡迎。對許多菲律賓人來說，杜特爾特的情緒性爆發，盡管粗魯無禮，卻是一種無畏和樂于行動的象征，菲律賓人認為之前懦弱的領導人導致了暴力犯罪、吸毒、基礎設施不足以及廣泛的貧窮。9月末的民調顯示，83%的菲律賓人很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