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校園系列之“帶頭大哥”

付想翩

又到競選班長的時候了，很多同學都搶著表決心、講計劃。齊小強當然想當班長，因為他也想牛氣一回，讓同學們見了自己跟老鼠見貓似的！可是，齊小強更清楚自己的實力——語文數學加一塊兒不到100分，這足以保證自己登不上班長寶座，所以他決定先利用自己深厚的定力趴在課桌上休養生息，等待時機再戰。在這么嘈雜的環境里，他理所當然地很快就睡著了。

“帶頭大哥！您不能走路這么沒有紀律性！”這個時候齊小強正趴在一根粗樹枝上夠果子，他低頭一看是同桌張濤。

齊小強 “噌噌”兩下爬下來問：“張濤你怎么穿著睡衣就出來了？”

“啟稟帶頭大哥，我穿的這叫長衫！是有文化的人才穿的。”

“是嗎！哎，你剛才說我什么——走路沒有紀律性？什么意思？”

“意思是您現在是帶頭大哥，應該表現得莊重、大方！”

“嘁！什么亂七八糟的，我看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齊小強的話還沒說完，從后面咕嚕咕嚕跑過來兩匹馬，齊小強定睛一看，馬上端坐著兩個人，一個像鐵塔一樣魁梧，手持兩柄大錘，穿著黑盔黑甲，四四方方的大黑臉盤，因為臉太黑看不清眼睛、眉毛在哪兒，等到了跟前才看明白原來是班里的大塊頭趙金峰；另一個不用仔細看也知道是班長劉亦婷，她穿著锃光瓦亮的銀盔銀甲。

“吁——”只見趙金峰拉緊韁繩，這匹像刷了黑漆似的高頭大馬前腿一撐，“吱！”來了個急剎車，緊接著趙金峰把雙錘往兵刃鉤上一掛，呼啦一下滾落下馬，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說：“大哥好！大哥辛苦了！”那姿勢甭提多規矩，多帥了！

齊小強感動得腿一軟，差點也想給趙金峰跪下，幸虧被旁邊的張濤拉住：“大哥注意形象！”

“嗯，賢弟快快請起！”齊小強裝模作樣地把趙金峰扶起來。這時，劉亦婷也跳下馬來，面帶笑容羞羞答答行了個古代女子問好的標準禮說：“參見帶頭大哥！”

哎呀！看把齊小強美得來回地搓著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也不知道該往哪放手，嘴里流著哈喇子，帶著一副白癡似的笑臉傻傻地望著劉亦婷。

“大哥！請注意形象！您的哈喇子都流一地了！”張濤湊在齊小強耳朵邊小聲地提醒，齊小強趕緊用袖子擦了擦口水拍著劉亦婷的肩膀說：“不錯！好好干啊！”

“大哥我們先行前進！為您打前站！”趙金峰說。

“好！兩位兄弟辛苦！一路小心！”接著，趙金峰、劉亦婷飛身上馬，噼里啪啦揚起一陣塵土不見了。

“唉！張濤，這班長劉亦婷今兒怎么了？怎么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還是有什么把柄落咱們手里了？”

張濤一抱拳說：“您現在是帶頭大哥，誰見了您不得恭恭敬敬的？”

齊小強聽了真高興，他一邊走一邊回憶剛才的情景——趙金峰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在班里哪個同學不怕他？他說管誰借一塊錢誰敢給他五毛？現在竟然這么尊重我，還給我跪下，挺好玩！還有劉亦婷，我一直以為這天底下陳老師第一，她就是第二，可是今天呢，她得滿臉帶笑地給我行這么正式的禮，嗯！當帶頭大哥受人尊敬的感覺就是好！

“蝴蝶！”齊小強正美呢，忽然聽到張濤的喊聲，順著張濤手指的方向一看，呵！好大好漂亮的蝴蝶。這時，齊小強果斷地朝后一擺手說：“站在那兒！我來捉！”要說捉蝴蝶、逮螞蚱、睡懶覺、偷西瓜這類小運動量活動，齊小強可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見他丹田氣一提，踮起腳尖兒施展舉世聞名的踏雪無痕神功，走到蝴蝶跟前雙手輕輕往下扣，“撲！”一下沒捉住，緊跟幾步又扣，還是沒捉住——

張濤在遠處看得著急 ：“大哥，我來幫你！”

“不用！呆在那！瞧我——的！”齊小強非常自信地一擺手，這時蝴蝶飛了起來，齊小強脫下上衣揮舞著，邁著歡快的步子追起來：“哈哈！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撲通！”

“大哥！你練的什么功夫？怎么瞬間就不見了？”張濤跑過來一看，原來地上有口枯井。

“大哥！抓住棍子！”張濤不知從哪找來根爛木棍，連拉帶拽把齊小強弄出枯井。

再看這時的齊小強活像個落湯雞——光著膀子，渾身是土到處是泥，褲腿還掛扯壞了好幾塊。突然，他們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手搭涼棚放眼望去，原來是班里的大部隊。

齊小強覺得自己這樣太有損帶頭大哥形象：“我褂子落井里了，張濤快把你衣服給我！”

“大哥這恐怕不行，我這是書童打扮，您穿著不合適啊！”

“那怎么辦？我總不能這個德行見大家吧！”齊小強急得直蹦高。

“嗯——”張濤眼珠子轉了兩圈說：“有了！”他跑到旁邊莊稼地，在塑料大棚上扯下一大塊塑料布給齊小強披上，并把兩頭在脖子上打了個結：“大哥，這種裝束多好！既保暖又防雨還有型！”

兩個人剛準備停當，就看見大部隊來到跟前，同學們有說有笑地坐在馬背上，嗑著瓜子，穿著古今中外華麗的衣服，手里還舉著香蕉、蘋果、巧克力……各種好吃的食品。

“大哥好！我們先行前進，給您打前站！”大家齊刷刷地沖齊小強一抱拳。

齊小強看見大伙手里的東西，伸手剛想要，張濤馬上攔住他低聲說：“大哥！注意形象！”

“哦哦！各位兄弟辛苦，有勞了！”

“稀里嘩啦！”卷起一陣塵土，大部隊走了，塵土剛剛散去就看見地上扔得到處是蘋果核、香蕉皮、垃圾袋……齊小強嘆了口氣說：“唉，太不講衛生了！以后開會要提一提，我們走吧！”說完和張濤繼續走，這下可不得了了，西瓜皮、香蕉皮等垃圾越來越多，后來干脆變得像山一樣高，齊小強在上面爬呀爬呀，各種垃圾汁液混合著身上的汗水把他裹了一層，齊小強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他馬上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張濤——為什么——大家都騎馬，我卻——沒有啊？”

“您是帶頭大哥！應當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噢——那——我們這是——干什么去啊？”

“去開武林大會！奪武林盟主啊！”

“噢——那——我們——是——什么幫派啊？”

“丐幫！”

齊小強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哭了：“可現在只有我穿得像乞丐呀？”

“您是帶頭大哥，可以代表我們全班嘛！快起來大哥，不要因為這點兒小事，影響您在我們心目中的形象！”張濤扶著齊小強繼續走。

眨眼工夫，武林大會場到了，只見這里人山人海、鑼鼓喧天、旌旗招展！“閃開！閃開！大哥來了！”張濤一聲吆喝，班里各位同學“刷”的一聲分列兩旁閃出一條通道，這時就見齊小強弓著腰，光著一只腳，披著塑料布，雙手拄著爛木棍，目光散淡地走過來。“大哥！打起精神，馬上到您揚名立萬的時候了！”張濤悄悄說。

“哦哦！”齊小強揉揉眼睛，看到正前方一座好大的擂臺。

這時陳老師走上擂臺說：“武林大會現在開始！我們比賽的規則是三局兩勝制！第一局——快樂大比拼！請參賽運動員上來簽生死狀！”

“什么？還要簽生死狀？”齊小強驚得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好吧，第一局哪位同學愿意先上？”

“請帶頭大哥先上！”同學們好像事先商量好似的齊刷刷地說。

齊小強強壓怒火，把塑料布解下來一扔：“我來就我來！”兩步走上擂臺，在生死狀上簽了名，轉身一看，臺下黑壓壓地站著數萬名觀眾，齊小強此時忽然有種英雄救世的感覺。他順便斜眼一瞧旁邊的對手，是六年級二班的田勇，對于此人，齊小強深有了解，田勇——男，15歲，留級三年，曾學習武術，學跆拳道兩年，曾一人對4個社會青年，并將他們打殘……剛想到這兒，田勇竟然來了個偷襲，伸手抓住齊小強高高舉過頭頂“嘿——”一個背摔，這頭齊小強還沒爬起來，田勇又劈頭蓋臉一頓亂打。

“救命啊！”齊小強鼻青臉腫只有喊救命的份了。

“停！”劉亦婷一聲厲喝，打斷比賽，“田勇你怎么回事啊？太無恥了吧！這么大的人怎么還偷襲啊？不是我們帶頭大哥打不過你，是他不稀罕跟你這種卑鄙小人動手……”趁這工夫下面的同學趕緊把齊小強抬下去，放到椅子上，齊小強睜開熊貓眼一看，劉亦婷指著田勇這通罵，簡直是山崩地裂、翻江倒海，直罵得田勇跪下認錯。

“好！第一局丐幫勝！”陳老師說，“下面進行第二局——生死對抗！請參賽運動員上來簽生死狀！”

“各位同學！”齊小強眨了眨熊貓眼問：“請問這局誰上？”

“請帶頭大哥上！”同學們又齊刷刷地說。

“可是大家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這回齊小強真是不敢上了。

“沒事大哥，剛剛只是個熱身，您還沒找到感覺。這局我們會在下邊給您支招的！”張濤說。

“大哥剛才您應該先下手為強！”趙金峰張著大嘴說。

同學們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齊小強腦袋都大了，他腦海里忽然閃現出幾個畫面——班長劉亦婷布置打掃衛生任務的時候，齊小強曾帶頭抗議‘我有恐高癥不敢擦玻璃！；當陳老師帶領大家去社區勞動的時候，齊小強就偷偷溜去網吧打游戲；當班里報名運動會參賽項目的時候，齊小強總是躲得老遠……看樣子當頭真不容易！齊小強深刻地思考著——但是，我是個男子漢呀，怎么也不能讓人瞧不起。想到這兒，他大吼一聲：“停！都別吵了！我上！”齊小強“噔噔噔！”走上擂臺在生死狀上“噌噌！”簽了名，轉身一看，臺下黑壓壓地站著數萬名觀眾，齊小強此時忽然有種悲壯的感覺，接著就是“噼里啪啦”一頓亂打。

“救命啊！別打我的臉！”齊小強胡亂掄著胳膊大叫起來。

“你沒事吧？”陳老師拿手心摸了摸齊小強的腦門。

齊小強睜眼看見陳老師和全班同學們都圍著自己，忽然聽見有人說：“他又做夢了，你們看，嘴角還有口水呢！”

“我沒事陳老師！以后我一定支持班長工作！”齊小強沒頭沒腦地說。

“咦！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陳老師奇怪地看著齊小強，好像他是個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