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詛咒的鯨島（六）

李志偉

第六集 鯨島魅影

當晚，特陶島主制定了嚴密的巡邏計劃：兩人為一組，一共四組島民沿著營地圍墻，不停歇環繞巡邏；營地中央燃起大篝火，徹夜不熄；三位“金達尼號”幸存者圍坐篝火，在營地內值班；山坡上最高的塔樓，則安置一名瞭望員，全面監視海灘。為了保證巡邏員清醒的精神狀態，兩個小時一換班。

糊涂大偵探心理素質過人，當別人都緊張得輾轉反側整夜不眠時，他卻倒頭便睡。睡了“半個覺”，被人搖醒。

“神勇警長，你真調皮，”糊涂大偵探埋怨道，“又玩那個小伎倆，自己睡不著也不讓別人睡是嗎？”

“睜開你的懶眼，看看我是誰！”耳邊響起粗聲粗氣的聲音，“起來，該你值班了！”

糊涂大偵探睜眼一瞧，原來是克里波將軍。

糊涂大偵探打著長長的哈欠，拖著疲軟的雙腿，走出營地，爬上高高的塔樓。

剛從“半個覺”的狀態中醒來，糊涂大偵探的狀態是半夢半醒。他倚著塔樓上的木頭護欄，盡職盡責地掃視海灘。他見過夜空，見過大海，卻從沒有在深更半夜看過海，尤其是充滿童話色彩的奇跡之海。他看見夜空不是黑色或深藍色，而是五顏六色，如同被極光渲染的北極夜空；鉆石般的星辰流光溢彩，隨著夜光流動起來。它們所組成的金牛座、白羊座、獅子座，還有天蝎座、巨蟹座、雙魚座等等，全都化身為光芒四射的動物，在天穹上游走嬉戲；它們的倒影投射到奇跡之海上，使得海面也煥發出七彩斑斕的顏色。海水中的鯨魚、鯊魚、僧帽水母、巨型蜘蛛蟹等，也像天上的星座一樣變得透明。一頭藍鯨從海底升起，它浮出水面，頭頂的氣孔噴射出火山爆發般的白色水柱。它抬起頭，繼續向上巡游，它那比潛水艇還要龐大的身軀脫離海水，沿著海天交界線，一直游到天上去了。接著，更多的海洋生物游上夜空，而夜空中的星座生物也潛入海水。動物們互相游弋互相融合，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又是海了。

“太美了！太不可思議了！”糊涂大偵探驚嘆，“我一定是在做夢……”

沒錯，他是在做夢，因為他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午夜的海灘一片沉靜，靜得仿佛也睡著了。

糊涂大偵探身后的山坡上，密林樹葉不停搖擺。可惜糊涂大偵探身后沒有長眼，如果他后腦勺上也有一雙眼睛的話，一定會發現情況不對：樹林隨風搖擺，應該動作一致地向左或向右，但此時的密林，卻有的向左有的向右，有的還前后亂晃；最重要的是：亂晃的位置從山頂快速向下延伸，好似數條巨蟒在樹林中穿行！

隨后，“巨蟒”鉆出了樹林——那不是巨蟒，而是許多黑影排成的隊伍！一出樹林黑影就分散開去，潮水一般涌向營地。其中幾滴“水珠”沿著木頭旋梯“流”上瞭望塔樓，將糊涂大偵探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后，“水珠”又“流”下塔樓，融入“大潮”之中。

“大潮”涌到營地一側，迅速將一組巡邏隊吞沒。吞沒之后向兩邊分開，露出倒在地上的兩個巡邏員。接著，“潮水”將營地包圍，另三側的巡邏員也倒下了。營地篝火旁的警衛似乎聽到響聲，出來巡視，一進入“潮水”的范圍就被“淹沒”。

然后，“潮水”悄無聲息地涌入營地，分頭流入各個營房。營房木屋中的人都在酣睡，只有辛勤的作家久久木還借著月光低頭寫作，沉浸在創作的激情之中。當他感覺稿紙上的月光被陰影遮蔽時，其反應與阿基米德被殺前一模一樣。

“請讓開，”久久木說，“你擋住光線了……”

黑影蠻橫地出手，一拳將久久木打倒。

咕咚，作家的摔倒聲驚醒了沉睡的人們，人們睡眼蒙眬地發出驚叫：“天啊——妖怪！”

是的，那些黑影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大家所熟悉的海鮮，而是有著人的身體，海鮮的面容和特征的怪物！在民間傳說中，它們就是成了精的海洋生物！

說時遲那時快，“海鮮”們動手了！一只紅彤彤的龍蝦人，舉著大鉗子向重新爬起的久久木砸去；久久木拿起作家的武器——一支“永生牌”鋼筆——抵擋，其結果不言而喻；一只海龜人掄動雙錘砸向兩位幸存者，正是四十大盜中的兩位！童話中的強盜舉彎刀招架，只聽當當兩聲，彎刀被砸飛了！大盜們驚詫萬分，接著就被錘子砸暈了；武力最強的是一只烏賊人，它的十只觸手上下翻飛，瞬間就打暈十個人！木屋中一片驚呼慘叫，響徹整個營地！

塔樓上的糊涂大偵探被驚醒了，他睜眼一瞧：營地一片火光，有許多人影跑來竄去，還有人不時倒下！糊涂大偵探記起自己的光榮職責，立即對著木頭喇叭大聲呼喊：“警報，警報！海怪入侵，海怪入……”

還沒喊完，咕咚一聲，他摔倒了！

這時，他這才發現自己被綁成了粽子！

聰明小姐、神勇警長和花朵，這三個病號享受特殊待遇，居住在營地小木屋中。大木屋喊聲響起的同時，五六個“海鮮族”就闖入小木屋。神勇警長雖然身上有傷，卻依然神勇，他拳打鯊魚腳踢海馬，將入侵者統統打出房間。然而出去六個卻進來十個，首當其沖的是一只一人高的鮑魚人。“鮑魚”是一種海洋貝類，內部的肉質柔軟鮮美，外面卻披著一片石灰質的外殼。那外殼又厚又硬，猶如一面堅不可摧的盾牌。每當神勇警長發動攻擊，鮑魚人就舉殼抵擋；神勇警長不僅傷不到鮑魚人，反而自己的拳腳會被外殼上的碎石劃傷。神勇警長收拳之后，鮑魚人又會將殼抬起一條縫，從底下射出黑色毒汁箭，令神勇警長手忙腳亂地躲避。

與此同時，其他九個“海鮮族”則抓住花朵和聰明小姐，將刀架在她們的脖子上。

一只渾身黑乎乎的海參人威脅道：“放棄抵抗，舉手投降！”

為了兩位美女不受到傷害，神勇警長不得不投降。

鮑魚人掀開貝殼盾牌，得意洋洋地將神勇警長捆上。

“我們的任務完成，”海參人說，“按照預定計劃，將他們帶走！”

“是！”

“等一下！”聰明小姐問道，“去哪里？”

“當然是地獄，哈哈哈哈！”海鮮們仰天大笑。

“我還不知道，原來你們一直生活在地獄里，”聰明小姐反諷，“看在你們具有幽默細胞的份上，我放你們一條生路。”

海鮮們全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么？”鮑魚問，“敢再說一遍嗎？”

“笨啊你？”海參打鮑魚的外殼，“她這是開玩笑，‘幽默！”

“哦對，幽默，真是幽默，哈哈！”

聰明小姐搖頭嘆了口氣，“把嚴肅當幽默，你們沒救了。”

說完，聰明小姐出手了！

聰明小姐練武術練柔道練拳擊，獲得過十項童話鎮冠軍、五項全國冠軍、三項世界冠軍！“名偵探三人組”里，她的威力最大，因為幾乎所有壞人都不把她這個“弱女子”放在眼里，犯了“輕敵”的大忌！

神勇警長的特點是“孔武有力”，每一招都虎虎生風；而聰明小姐的特點是“以柔克剛”，看起來輕描淡寫的招式，對手還沒明白過來就被放倒了！

一時間，小木屋中全是聰明小姐飛舞的亮麗身影，身影落下，十個海鮮族全都躺在地板上呻吟。聰明小姐讓花朵躲進衣柜不要出來，與神勇警長攜手沖出小木屋，大戰海鮮族！

營地中一片混亂，人們在奔逃，在嘶吼，在驚叫，有些驚慌失措的幸存者甚至跟自己人打起來。聰明小姐與神勇警長打倒幾個海鮮族，救下一些幸存者，然而敵人數量太多了，他們的營救純粹是杯水車薪。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鯨島原住民的部隊趕到了！

“我們來了！”克里波將軍揮舞雙錘吶喊，“大家并肩戰斗！”

這時，海灘上突然響起嘹亮悠長的聲音：“咿——喔！咿——喔！”

斯瑞普宰相站住了，喃喃自語道：“是鯨魚的叫聲……”

這時，所有海鮮族都像聽到命令一樣，停止戰斗，拖著扛著抱著同胞傷員，一窩蜂涌出營地。神勇警長和聰明小姐追出大門，卻被一瘸一拐剛剛趕到的特陶島主制止。

“別追，讓它們走，”特陶島主以拐杖拄地，氣喘吁吁地說，“當心有埋伏！”

聰明小姐和神勇警長只好眼睜睜地望著海鮮族逃至海灘，撲通撲通地跳入大海。剛才還殺聲震天的營地，現在陷入一片寂靜。這時，一聲刺耳的吶喊撕破寧靜，驚得大家不由自主地顫抖——

“救命啊！”糊涂大偵探的聲音響徹云霄，“誰來救我呀？”

糊涂大偵探被解救下來之后，被營地里的景象驚呆了：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受傷的幸存者，他們掙扎著、翻滾著、呻吟著；有些人則四處奔走，在傷員中間尋找親人。

粗略統計：“金達尼號”幸存者失蹤一百七十三人，鯨島原住民受傷一百二十九人，沒有一個失蹤。這并不奇怪，因為“海鮮族”報復的目標是“金達尼號”幸存者，而不是島民。現場的傷員中，沒有一個“海鮮族”。

“奇怪，”神勇警長皺起眉頭，“我明明點了幾個海鮮族的穴道，它們絕對不可能逃走。”

“是‘搬走的好不好？”糊涂大偵探說，“我在瞭望塔上站得高望得遠，親眼看見它們搬走了許多海鮮。”

“是‘躺得高吧？”神勇警長揶揄道，“你是怎么搞的，值班竟然沒有提前發出警報！”

“這……”糊涂大偵探找借口，“海鮮族陰險狡猾，從鯨山背后翻過來。我背后又沒長眼，哪能看到啊？”

“別吵了，”白雪公主打斷說，“現在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營救被劫持的親人？”

特陶島主難過地說：“他們是被劫入海啊，恐怕……”

此言一出，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悲哀的表情。是的，人類必須呼吸，在海水中幾分鐘，很可能已經魂歸大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