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中國鱟從公眾參與監測做起

劉陳男

保護中國鱟從公眾參與監測做起

劉陳男

美境自然認為：只有參與，才會有進一步行動；只有大家都付出點滴行動，才會有改變。

7月21日，是美境自然開展2016年夏季北部灣濱海濕地和鱟野外種群調查的第三天。早上5點半出發，6點多抵達灘涂。為了評估廣西北部灣沿海地區野外鱟（音“厚”）種群情況，美境自然計劃開展為期兩周的調查。

他們在期待一個奇跡。

曾經，每年夏天，大如鍋盔的鱟爸會陪伴鱟媽從海里游回岸邊沙灘上產卵。但由于濱海棲息地的破壞、過度捕撈和食用等原因，這種場景已難再見。美境自然的數十名野外調查志愿者在過去三年的調查中未見過一次成年的中國鱟上岸產卵。

因“吃”與鱟結緣

從灘涂上遠眺，近海捕鱟的漁船仍在轟轟作響。而這邊的北部灣濱海濕地調查志愿者們正在灘涂上沿著樣線尋找鱟的蹤跡，徒手將鱟挖出，測量其大小，記錄性別、棲息環境等各種信息，最后把鱟放回原處，以此進行著對當地鱟種群數量的初步評估。

帶領志愿者開展工作的是美境自然北部灣濱海生物多樣性保護項目經理林吳穎。林吳穎在南方濱海地區長大，卻遠赴西北上學，最后遠渡重洋去了美國讀研。熱愛自然的她，在求學階段涉足過植物分類學，做過鳥類群落調查，參與過大型哺乳動物的調查與研究，也研究過兩棲類的繁殖行為，研究生階段則以瀕危蘭科植物的繁殖生態學和保護生物學為課題，卻獨獨沒有研究過與海洋相關的課題。但這個在南方濱海地區出生、吃著各色海鮮長大的姑娘，仿佛注定會在與海一次次擦肩后最終相遇。

這場相遇，正是開始于這種遠古的海洋生物活化石——中國鱟。跟許多與鱟有過親密接觸的沿海人一樣，林吳穎與鱟的初相識也源于“吃”。

“小時候我父母偶爾從市場買鱟回來炒蛋給我吃，我曾經感覺那十分美味。一直到2000年左右，看到一篇雜志報道說中國鱟在福建平潭的數量急劇減少，我才警醒。從此后再也沒吃過鱟。”林吳穎說。從那以后，每一種在減少、消失的海洋生物、漁業資源，都帶著鮮明的印記，深深地刻在了林吳穎的心中。

“我非常擔憂，如果再沒有人開始為這片海呼吁奔波，她將變得如我家鄉那片海域一樣，被港口、工業所覆蓋，不再充滿生機。”三年前，林吳穎帶領團隊開啟了北部灣濱海生物多樣性保護項目，第一個子項目是由美國國家地理空氣與水保護基金資助的“廣西北部灣海岸環境問題與生物多樣性喪失的公眾參與式監測”項目。如今，隨著前期工作的積累，北部灣濱海生物多樣性保護項目也在不斷成長、拓展，從最初的鱟與水鳥的監測與保護開始，已擴展到濱海濕地生物多樣性的長期監測、社區可持續漁業、濱海濕地保護能力建設、濱海濕地志愿者團隊建設等領域。

倡導公眾參與式調查

三年來，美境自然一直強調公眾式調查與監測，堅持長期性與科學性的原則，在北部灣濱海濕地主要調查監測生物多樣性與棲息地保護現狀、所受威脅干擾強度，并給出科學的保護建議，為公眾與政策制定者提供參考。美境自然認為：環境保護需要帶動更多人參與，只有參與，才會有進一步行動；只有大家都付出點滴行動，才會有改變。

至今，已經先后有近50人參與到夏季北部灣濱海濕地和鱟調查；有兩所當地中小學成立了“鱟衛士”行動團隊；有逾百名志愿者加入到了宣傳鱟、保護鱟的行列。發現鱟、調查鱟、解救鱟、宣傳鱟、保護鱟，美境自然的志愿者一直在進行著這樣的工作。

2016鱟衛士放流活動。 李帆攝

西背嶺周邊有相當廣闊的潮間帶，寬達十余公里的灘涂一望無際。夏日的清晨，趕海人在挖著沙蟲和文蛤，漁民們正在布網捕魚，前來游玩的游客也來碰運氣。似乎大家都把看似“永不枯竭”的海洋饋贈當做理所當然。

雖然西背嶺區域的灘涂上，仍有較高的幼鱟密度，但漁民布下的漁網已經成了攔在鱟面前的生死線。志愿者在不到2個小時的漁網調查中找到多達35只鱟。還有一次，志愿者們在一張網里不到三平米的范圍內就挖出了120只受困的鱟。而那茫茫的灘涂上，層層疊疊的漁網迷陣，不知會有多少鱟無路可逃？

在科學研究的間隙，志愿者也會走進社區，向當地漁民開展宣傳活動。2015年，利用北部灣濱海濕地調查晚間休息時間，志愿者在社區籃球場為居民們舉辦電影放映會。

當投影儀強光打在銀幕上，社區的大人和孩子們自發從家里帶著凳子、椅子前來觀看。趁著影片開始前的間隙，志愿者為大家講解鱟保護的宣傳短片。

這次要放映的是《侏羅紀世界》。漁村的人熱切地期待一睹億年前滅絕的爬行怪獸在屏幕上重生，然而對于家鄉海灘上比恐龍歷史還悠久的鱟可能要滅絕這一事實卻毫不知情。當小朋友為電影中未來基因生物技術“復活”恐龍大呼神奇的時候，并不知道不計其數的人受益于鱟血制劑免于醫療感染，也并不知道這瀕危的鱟為當代醫療檢測技術和人類健康做出的巨大貢獻。

中國鱟數量20年下降90%

在長期開展公眾參與式調查和監測的工作中，美境自然發現北部灣的中國鱟種群數量在近20年間下降了90%以上，近兩年每年銳減一半以上，銳減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過度捕撈和食用。

“商家賣鱟，人們吃鱟”是鱟的滅絕之殤。在北海熱鬧的夜市，每一兩家大排檔就有成年鱟。這種體型大到在水箱中幾乎無法轉身的成年母鱟，一只要賣到200多元。正因如此，讓原本灘涂上隨手撿到、多得用來堆肥的鱟，“升格”為今天連漁民都難得一見的珍貴佳肴。

今年夏季，在北海市水產畜牧獸醫局、北海市漁政漁港監督支隊的支持下，美境自然聯合、北海晚報等單位共同發起“不吃鱟”消費倡導活動，倡議消費者承諾“不吃鱟，不買鱟，不從野外抓鱟”，號召消費者舉報賣鱟、吃鱟行為；并征集“不吃鱟”餐廳，倡議商家承諾“不買賣鱟，不展示鱟”。截止到8月5日，共有30家餐廳承諾不買賣鱟、不展示鱟，活動已直接影響消費者800余人，網絡宣傳活動影響消費者超過40000人。

保護北部灣濱海濕地，美境自然正在用公眾參與監測和公眾參與宣傳活動的方式帶來點滴的轉變。美境自然呼吁：保護中國鱟，保護北部灣，需要更多的人一起努力。

（作者系美境自然傳播經理，美境自然項目經理林吳穎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