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煙云》翻譯中“文化還原”現象分析

中圖分類號：H05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925X(2011)09-00-02

摘要：《京華煙云》是一部借助英語向西方世界介紹中國社會與文化的巨著。在小說中，作者將中國京劇腔調中老北京式的“大碗茶”、“四合院”搬到了西方的各個角落，并為其融入了西方鋼琴曲中的“咖啡廳”與“哥特式建筑”，以此向西方世界展示了中國社會的文化、歷史傳統、社會風俗、哲學甚至是人性。所以，在寫作時，作者對于中國文化做了翻譯所必須的轉換，而在將其重新譯為漢語時對這些轉換要做相應的還原。本文通過張振玉的漢譯本并結合白靖宇的《文化與翻譯》對《京華煙云》中“文化還原”這一現象進行了分析與研究。

關鍵詞：京華煙云 文化與翻譯 文化還原

一、引 言

1、作者、作品以及歷史背景介紹

《京華煙云》是林語堂先生在1938年至1939年旅居巴黎期間，借助外文英語作為敘事語言，全方位介紹中國社會的一部巨著。小說以姚、牛、曾三家族自清末義和團起義至抗日戰爭為止的愛恨情仇為線索，對中國社會的文化、歷史傳統、社會風俗、歷史、哲學甚至人性進行了一一展示。20世紀三十年代，隨著美國的崛起，加之老牌資本主義國家英國的早期殖民影響，英語在世界范圍內被更大規模的使用。在這種背景下，林語堂先生選擇英語作為介紹中國的工具是一種具有相當大進步意義的舉措，但這同時又對作者跨文化的功底提出了相當苛刻的要求。

在我認為，林語堂先生的寫作過程是駕馭語言，進行文化轉換的行為，類似于將漢語譯成英文，即作者在心底將本族文化借助直譯法，轉換法，音譯法，譯注法，意譯法等手法，加之深厚的文字駕馭能力以及跨文化轉換能力，將京劇腔調中老北京的“大碗茶”，“四合院”搬到了西方各個角落并為其融入了鋼琴曲中的“咖啡廳”和“哥特式建筑”，使得外國讀者自起居中了解中國，自歷史變遷中體會中國的人情世故，近距離的接觸和洞悉中國人。

2、“文化還原”概念的引入

為了能讓國外讀者接受并了解作者所寫所述，林語堂先生在撰寫《京華煙云》時對于文化做了翻譯所必須的轉換，而且由于原著并非中文版本，許多現代譯者想要將《京華煙云》翻譯為中文就需要將著作中的文化進行中國式的還原，這就是本文主題所描述的文化還原現象的由來。當然，這種還原仍舊是在作品的框架中進行，仍舊尊重翻譯所需的各項原則。這里的“文化還原”并非像“紅學”中“索引派”和“考證派”那樣臆測作者字里行間所謂的“消失的文字”，而是要著重于故事本身和文化背景，將文化轉換過程中消失的文化進行增加，將替代文化進行還原，找回老北京的“京味”，并將其自西方的伊甸園和天主教堂，重新搬回中國四合院和紫禁城。這個過程當然不是簡單的撕掉一章標簽那么簡單，需要譯者深入文化的最中心，牽住文化的魂，將作品中最本質，最原始的記憶喚回，并順利將其重新帶回中國文化的懷抱，以使中國的讀者可以接受。Moment in Peking一書在中國有許多不同的譯本，而目前為止翻譯界認同度較高的是張振玉先生于上世紀九十年代翻譯的版本。本文將以此為范本來對《京華煙云》翻譯過程中的“文化還原”進行探究。再者，本文根據白靖宇先生的《文化與翻譯》中對于翻譯方法的總結以及翻譯尊崇文化誘導等理論，對各種翻譯方法下的“文化還原”進行了具體闡述。

二、翻譯方法還原

在白靖宇先生所著的《文化與翻譯》中，作者將翻譯方法總結為直譯法，轉換法，譯注法等，這些方法在“文化還原”中依舊可以清晰的體現，即要將思維倒流，方法重置。

1、直譯法還原

直譯法是指“用譯語中的‘對應’詞譯出原語中文化信息”，這在《京華煙云》的翻譯中較為常見。這種翻譯通常是在文字含義為東西方共同認同的情況下進行直接的對應轉換。在林語堂先生所著的英文版《京華煙云》中，將中國的“太醫”直譯為“Imperial Physician”，張振玉先生還原直譯成“太醫”。林將中醫診療中的“大便不通”，“舌苔很厚”直譯成 “his bowels would not function， his tongue showed a thick coating”。而張的還原翻譯再次將其還原成傳統中醫診斷術語。直譯法的還原具有簡潔、直接、等效等特點，但這些必須在雙方能對于所談內容產生共同認知的基礎上，例如，如果將大碗茶譯成咖啡，就南轅北轍，意味迥異了。

2、轉換法還原

轉換法是指“將原語中帶有文化色彩的詞語（物象）轉換成譯語中帶有同等文化色彩的詞語（物象）”。這首先要對于中國文化的典故以及俗語、節日、神話等知識有全方位的了解。例如在《京華煙云》中，林將 “I can see that you are happier than if the moon had dropped into your lap”。英文中，“lap” 較常用，如“母親將嬰兒抱在膝上”，譯為 “Mother holds the baby in/on her lap”。如果林將“懷里”直譯為 “breast”，西方讀者將不明其意，故林進行了轉換將月亮掉到你懷中表達為“dropped into your lap”，但張在翻譯時還原譯為“在我看得出來，你比月亮掉到你懷里還高興。”又如，在翻譯“觀音菩薩”時，林將其轉譯為 “Goddess of Mercy”，但在進行轉換法還原時便需將其還原為中國文化中的觀音菩薩。因此，轉換法還原需要對于原作者所列形象、物象進行還原，需要注意的是這些物象、形象已經經過原作者的一次轉換，譯者需撥云見日，找回真身，切不可在兩種文化間徘徊不定，反復轉換，迷失譯作目標語言的文化特征。

3、譯注法還原

譯注法是指“原文中的一些歷史事件、人物、典故往往帶有一定的文化色彩，譯者在處理這些詞語時先直譯，然后在此基礎上采用增詞和加注等方法予以解釋或說明文化背景”。也就是說譯者通過增詞加注等方法對于原文中的某些形象（物象）進行解釋說明，使得讀者更加容易明其意，知其言，也使得譯著更加達其意。例如在《京華煙云》中對于“齊天大圣孫悟空”的翻譯，林采用了譯注法，即 “The spirit that possessed them and entered their body was the Monkey Spirit， Sun Wukung， celebrated in the religious epic Hsiyuchi”。即在 “Monkey Spirit” 后面對孫悟空進行了譯注：“孫悟空，宗教小說西游記歌頌推崇的”。但在進行還原的時候，由于孫悟空在中國家喻戶曉，因此，無需再將譯注翻譯出來，而只需將譯注去掉。在張的譯作里，將其直接翻譯為孫悟空。又如，林將慈禧進行譯注，即 “the Empress Cixi， who ruled the court today”。但在還原時只需翻譯出慈禧，即可達意。由此可見，譯注法的還原只需要將初次轉換所添加的外衣剝掉，使其內在重新呈現出來。這里對于本文化的熟知程度是考驗譯者還原程度的重要指標。

三、文化翻譯還原

1、語言文化翻譯還原

《京華煙云》中林對于語言文化處理采取了忠實于中國文化的翻譯，例如“沖喜”，譯為 “Tsungsi”，顏色的翻譯上，也較忠實于中國傳統文化，如對于紅色衣著的描述，對于大門顏色的描寫，都很貼近中國傳統色彩中紅色所代表的喜慶含義。此類語言文化還原較為簡單，在此，不做深談。《京華煙云》翻譯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它的章回體小說的章節標題。細究林語堂先生撰寫《京華煙云》的背景我們會發現《京華煙云》只是當時林語堂先生的第二選擇，作者原本是想完成對《紅樓夢》的翻譯，因故未完成，故此作者決心著作當代版的《紅樓夢》。從《京華煙云》中我們可以看到作者對于《紅樓夢》的推崇。同樣是為閨閣立傳，同樣是家族史，同樣是詩詞貫穿，同樣是儒道佛充斥字里行間，這對張的正確翻譯意義深重。張在還原語言文化翻譯時，將林的“chapter”以中國“名著式”的章回體標題為參照，使得作品的古典氣息更濃，中國味更重。例如第一章，張還原成后花園富翁埋珠寶 北京城百姓避兵災，這些章回體目錄是對整個章節的概括，是中國古典小說的文化傳承，這些回目的翻譯得到了翻譯界的普遍認同，以至于很多人錯誤的認為原版小說是以漢語撰寫完成。但此類語言文化翻譯還原只能是在認真品讀原作者的寫作意圖，語言文化功底深厚，有高度的概括能力的基礎之上。

2、地域文化翻譯還原

《京華煙云》中對于地域文化的翻譯主要體現在對于老北京的一些特有物象的翻譯上。例如“馬大人胡同”的翻譯，林直接以 “Matajen Hutung” 進行描述，并在后面譯注為“a street in the East City”。在進行地域文化翻譯還原時可以直接進行還原。林作品中的“Foreign Power”，在當時北京城甚至中國來說，如果只翻譯成為外國人或外國勢力就沒能達到還原的目的。張將其還原成為“洋人”，這樣無疑將地域的歷史背景進行涵蓋，更加的真實可感。還有 “老佛爺”以及“王爺”之類的中國所特有的詞語在翻譯還原中也不可以錯過，因為這些是衡量翻譯地道程度的重要一環，需要引起譯者們得注意。《京華煙云》中對于方位的翻譯也較多忠實傳統中國文化，還原較為簡易。

3、宗教文化翻譯還原

《京華煙云》中主要是對儒道佛的翻譯還原上。中國的宗教信仰與西方的基督教，伊斯蘭教不同，期間各種信奉的神仙名稱也會有差異。例如，上文所舉的觀音菩薩例證，如果直譯，必須加譯注來具體解釋。在《京華煙云》第三章中，木蘭說：“我會給您添福，老天爺會保佑您長命百歲”。在處理“老天爺”的時候，林語堂譯成 “Old Father Heaven”，西方基督徒無疑會將此認知為 “God”，但在還原的時候，要充分考慮中國人的宗教信仰問題，絕不可以譯為上帝，還是要地道的譯為“老天爺”。另外將 “Confucianist” 還原為儒家，“Free-thinking Taoist” 還原為道家，都非常具有中國傳統宗教文化特色。“Yenlo’s Temple”， “King of Hell”，“Golden Bridge， Silver Bridge， Bridge of Sorrow” 等都需要還原為“閻羅殿”、“閻羅王”、“金橋、銀橋、傷心橋”（中國迷信神話思想中人死之后需經過的三座橋）。這些都將會使得語言更加具有本土特色，也將凸顯還原后的效果。

四、結 語

“文化還原”涉及到翻譯方法還原以及翻譯內容還原。直譯法，轉換法，音譯法，譯注法，意譯法等手法與語言翻譯、地域翻譯、宗教翻譯以及習俗文化翻譯等翻譯內容相結合，更加精準地貼近目標文化，并尋找其中的文化交叉點，反復舉證，研習，使得兩種文化脈路有更深入的接觸，增進整個人類文明進程。

《京華煙云》中作者將中國社會的宏篇畫卷徹底呈現在西方面前，這也對于中國譯者的“文化還原”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且譯者對于本族文化的了解以及對于跨文化間差異的認識愈發的重要。未來的翻譯界必將屬于“文化還原”的精英們，他們必將對整個世界的翻譯交流進程產生深遠的影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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