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化成因與不合理人類活動的經濟分析*

程磊磊,尹昌斌,盧　琦,吳　波,卻曉娥

(1.中國林業(yè)科學研究院荒漠化研究所， 北京　100091； 2.中國農業(yè)科學院農業(yè)資源與農業(yè)區(qū)劃研究所， 北京　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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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合作項目——“北方農業(yè)循環(huán)型系統(tǒng)設計與評價”專欄·

荒漠化成因與不合理人類活動的經濟分析*

程磊磊1,尹昌斌2※,盧琦1,吳波1,卻曉娥1

(1.中國林業(yè)科學研究院荒漠化研究所， 北京100091； 2.中國農業(yè)科學院農業(yè)資源與農業(yè)區(qū)劃研究所， 北京100081)

荒漠化成因是荒漠化研究中最為核心的問題之一，厘清荒漠化成因是有效防治荒漠化的前提?；哪葑兪亲匀灰蛩嘏c人為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我國現代荒漠化的發(fā)生與發(fā)展主要由不合理人類活動造成。文章梳理了已有研究對我國荒漠化成因的解釋，從經濟學視角對荒漠化中不合理的人類活動給予分析，并進一步探討了這些不合理活動的產生原因，發(fā)現人口壓力大是不合理人類活動存在的前提，產權不明晰及相關配套制度缺失是這些不合理活動產生的制度根源。推進荒漠化地區(qū)自然資源的產權由國有產權向更有效的產權形式轉變，建立與完善生態(tài)補償等配套制度，以及促進人口轉移與技術進步，都將有助于減輕甚至消除人類不合理活動與實現荒漠化的有效防治。

荒漠化成因不合理活動制度產權

0　引言

荒漠化是目前全球最突出的環(huán)境問題之一，主要發(fā)生在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發(fā)展中國家。我國是世界上荒漠化、沙化面積最大的國家，荒漠化發(fā)生率居于高位，約4億人口受到荒漠化影響，是受荒漠化影響最嚴重的國家之一[1]。荒漠化嚴重威脅國家生態(tài)安全和制約社會經濟可持續(xù)發(fā)展，是重大的民生問題。第五次全國荒漠化和沙化監(jiān)測結果表明，截止2014年底，全國荒漠化土地面積261.16萬km2，占國土總面積的27.20%[2]。我國土地荒漠化狀況較2009年呈現整體遏制、持續(xù)縮減的良好態(tài)勢。2009～2014年間，荒漠化土地面積年均減少2424km2。但是，荒漠化土地減少幅度很小，僅在2009年基礎上減少了0.46%?？偟膩砜矗覈恋鼗哪膰谰蝿萆形锤巨D變，因此，必須對其成因有正確的認識，才能找到有效的防治途徑，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治理效果[3]?；哪梢蚴腔哪芯恐械暮诵膯栴}之一，厘清荒漠化成因是有效防治荒漠化的重要前提。由于研究我國荒漠化成因的學者大多以自然科學研究為主，他們對荒漠化過程中放牧、開墾、水資源利用等人類行為的研究還有待深入，而這些人類行為背后的經濟邏輯對荒漠化防治對策的科學制定及其實施效果的提升則尤為重要。文章在梳理已有研究的荒漠化成因基礎上，將從經濟學視角進一步分析荒漠化中濫牧、濫墾、濫用水資源等不合理人類活動，以期為荒漠化防治對策的制定提供更可靠的理論依據。

1　我國荒漠化成因的已有解釋

根據《聯(lián)合國防治荒漠化公約》(UNCCD)的權威定義，荒漠化是指包括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在內的種種因素造成的干旱、半干旱和亞濕潤干旱地區(qū)的土地退化[4]。該定義已表明，荒漠化的驅動因素主要來自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兩方面，這一點在學術界也廣為認可。然而，究竟哪種因素對荒漠化的作用更大？國內學者對該問題的回答則存在分歧*有關國外荒漠化成因的文獻回顧可參閱Geist和Lambin[7]，他們運用meta分析方法從已有文獻中選取了132個案例，全面分析了荒漠化的直接原因(proximate causes)、潛在驅動力(underlying driving forces)和中間因素(mediating factors)。，概括起來主要有人為作用主導論與自然因素決定論兩種觀點[5， 6]。

人為作用主導荒漠化的觀點認為，氣候變化對荒漠化僅起到誘發(fā)和促進作用，人為因素才是決定性的。大多數學者持有這一觀點，代表學者有朱震達和董光榮。朱震達[8]認為，對荒漠化的理解不能抽掉人為活動的實質*朱震達[8] 把荒漠化定義為“人類歷史時期以來，由于人類不合理的經濟活動和脆弱生態(tài)環(huán)境相互作用造成土地生產力下降，土地資源喪失、地表呈現類似荒漠景觀的土地退化過程”。該定義已充分反映出朱震達對荒漠化中人為作用的重視。，人為活動是荒漠化的主要動因，氣候因素只起影響作用而非決定作用。董光榮等[9]指出， 20世紀50年代以來，我國北方氣候的干旱化傾向是荒漠化發(fā)展的基本背景條件，不合理的人類活動才是荒漠化擴展的主要原因。此外，吳波和慈龍駿[10]、王濤等[6]的研究分別表明，毛烏素沙地和科爾沁地區(qū)現代荒漠化的主要驅動因素也是人類活動。造成我國荒漠化的不合理人類活動主要表現為濫牧、濫墾、濫樵、濫采、濫用水資源、濫開礦等[9， 11]。

表1　我國荒漠化的人為成因類型

北方土地荒漠化的人為成因類型南方丘陵山區(qū)土地荒漠化的人為成因類型成因類型占風力作用下沙質荒漠化土地面積比重(%)成因類型占水蝕作用下荒漠化土地面積比重(%)過度樵采32.7陡坡開墾40過度放牧30.1過度采伐森林及樵采37過度農墾26.9不合理農林耕作措施18水資源利用不當9.6工礦交通建設和環(huán)境污染5工礦交通建設中不注意環(huán)境保護0.7 注:來源于朱震達[6]

與人為作用主導論不同，自然因素決定荒漠化的觀點認為，以氣候干旱為主的自然因素是荒漠化的主要原因，人類活動只起到次要作用。少數學者持有這一觀點，認為該觀點適應于我國部分地區(qū)，董玉祥是該觀點的代表學者。董玉祥[12]認為，我國半干旱地區(qū)現代沙漠化的成因具有綜合性和地域性特點，既有以人為作用為主的人為沙漠，也有以自然變化為主導致的自然沙漠，不能一概而論。董玉祥等[13]對雅魯藏布江流域土地沙漠化成因的定量分析表明，氣候的干暖化與過度人為活動具有近乎同等的作用效力，人為因素是非主導因素，與我國北方大部分地區(qū)存在質的差異。

可見，在不同地區(qū)或不同時期，關于荒漠化成因可能得出截然不同的結論[14]。然而，從空間維度來看，隨著人口不斷增加，人為因素在越來越多地區(qū)的荒漠化過程中起到主導作用； 從時間維度來看，人為因素在現代荒漠化過程的作用也日益凸顯。正如朱震達[8]、吳波[11]等學者對荒漠化本質的理解，荒漠化是人地關系矛盾的結果。因此，該文認同，在我國大多數地區(qū)的現代荒漠化過程中人類不合理活動起到主導作用。由于研究荒漠化成因的學者大多數從事自然科學研究(如荒漠化形成機理、荒漠化防治技術等)，他們很少進一步分析荒漠化中人類不合理活動的背后原因，而這正是該文將要探討的主要問題。

2　不合理人類活動的經濟分析

2.1荒漠化造成的損害是一種外部成本

從經濟學角度來看，荒漠化屬于一種外部性(externality)。環(huán)境經濟學家Baumol和Oates[15]把外部性定義為，“只要某一個體(假定為A)的效用關系或生產關系中包含真實變量(非貨幣變量)，這些變量的取值由其他方(個人、企業(yè)或政府)決定，而且他們在做決策時不考慮這些變量對個體A福利的影響，那么外部性就存在了”。在該定義中，如果“其他方”的經濟活動減少了“個體A”的福利，就是負外部性，“個體A”的福利損失就是外部成本(external cost)。我國現代荒漠化的發(fā)生與發(fā)展主要由人類不合理活動造成，這些不合理活動主要包括濫牧、濫墾、濫樵、濫采、濫用水資源等，而干旱、半干旱和亞濕潤地區(qū)農牧民通常就是這些不合理活動的行為主體。他們在做出有關放牧、土地開墾、樵采、水資源利用等決策時不會考慮他們的決策對土地退化的影響，但是土地退化會直接影響其他經濟主體的福利水平。顯然，荒漠化是一種負外部性。

荒漠化造成的損害存在多種形式，包括土地資源損害、農牧業(yè)生產損害、生活設施損害、水利設施損害、人體健康損害、交通運輸損害等[16， 17]。我國荒漠化造成的經濟損失見表2。作為濫牧、濫墾、濫樵、濫采等不合理活動的行為主體，干旱、半干旱和亞濕潤地區(qū)農牧民只分擔了很少的荒漠化損害，大部分荒漠化損害由其它經濟主體承擔，對他們來說，荒漠化造成的大部分損害都是不影響其生產或消費決策的外部成本。

表2　我國沙漠化造成的經濟損失

土地資源損害農牧生產損害生活設施損害水利設施損害人體健康損害交通運輸損害損失(億元/年)955.71266.9934.4119.33.650.35比例(%)74.6420.852.691.510.290.03 注:來源于劉拓[17];其中,人體健康損害是指由沙塵暴造成的對人體健康的損害

2.2外部成本與不合理人類活動

經濟學對人類活動是否合理的判斷取決于對成本與收益的權衡。當某一經濟活動的邊際收益(marginal benefit)不小于邊際成本(marginal cost)時，就說該活動在經濟學意義上是合理的； 當邊際收益等于邊際成本時，就說該活動實現了經濟效率。人類活動的經濟“合理性”具有對象性。當經濟活動的邊際私人收益(marginal private benefit)不小于邊際私人成本(marginal private cost)時，該活動對于經濟個體(如農牧民)而言就是合理的。類似地，當經濟活動的邊際社會收益(marginal social benefit)不小于邊際社會成本(marginal social cost)時，該活動對于整個社會來說就是合理的。其中，社會成本等于私人成本與外部成本之和，社會收益等于私人收益與外部收益之和。

圖1　荒漠化與不合理人類活動

圖1中，橫軸表示經濟活動水平，縱軸表示經濟活動的收益或成本； MB是邊際收益曲線，表示經濟活動每擴大一單位所帶來的收益，如多開墾1hm2荒地給農戶帶來的凈收益； MPC是邊際私人成本曲線，表示經濟活動每擴大一單位，個人所增加的投入成本，如多開墾1hm2荒地農戶所投入的勞動與資本； MEC是邊際外部成本(marginal external cost)曲線，表示每增加一單位經濟活動所導致的荒漠化損害； MSC是邊際社會成本曲線，不僅包括邊際私人成本，還包括農戶不承擔的那部分荒漠化損害，是邊際私人成本曲線與邊際外部成本曲線相疊加的結果?；谏鲜鰧Α昂侠怼钡慕缍ǎ瑢τ谏鐣碚f，不合理經濟活動的區(qū)間為(Q*，+∞)； 對于個人來說，不合理經濟活動的區(qū)間則為(Q1，+∞)，且Q1>Q*。

無論對社會還是對個人來說，當經濟活動水平高于Q1時，邊際成本大于邊際收益，都無利可圖，現實中理性的經濟個體不會把他們的經濟活動擴大到該區(qū)間內； 當經濟活動水平低于Q*時，邊際成本小于邊際收益，在此區(qū)間中開展經濟活動都有利可圖，理性的經濟個體會不斷擴大經濟活動水平。在(0，Q*)或(Q1，+∞)區(qū)間內，個人理性與社會理性實現一致。當經濟活動水平處于Q*與Q1之間時，外部成本的存在使得私人成本與社會成本相偏離，對于社會來說，放牧、開墾、樵采、水資源利用等經濟活動的邊際收益小于邊際社會成本，是不合理的； 但是，對于個體來說，開展這些活動的邊際收益大于邊際私人成本，是合理的，經濟活動的個人理性與社會理性相沖突。該文重點關注落在(Q*，Q1)區(qū)間內的經濟活動。

需要說明的是，自然科學家對“不合理”的理解不同于經濟學。自然科學家主要從人類活動對環(huán)境或生態(tài)的影響方面來理解“不合理”，在他們看來只要是對環(huán)境或生態(tài)造成不利影響的人類活動都應納入不合理的范疇，就荒漠化而言，如果放牧、土地開墾、樵采、水資源利用等活動造成了土地退化，那么這些活動就是不合理的。一般而言，當經濟活動水平較低時，由于生態(tài)系統(tǒng)自身具有一定的修復能力，并不會造成荒漠化； 隨著經濟活動水平的不斷增加，人們對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干擾超出了其承載力，即Q>Q0，就會造成荒漠化。在圖1中，自然科學家所謂的人類不合理活動可用區(qū)間(Q0，+∞)來表示。與自然科學家的理解相比，經濟學界定的不合理人類活動的區(qū)間則更窄，這部分差距可用(Q0，Q*)來表示。在此區(qū)間，雖然經濟活動會造成荒漠化損害，但是，由于帶來凈收益比荒漠化損害更大，無論對個人還是對社會來說在此范圍內開展經濟活動都是合理的。

2.3人口壓力大是不合理人類活動產生的前提條件

20世紀50年代以來，我國人口數量快速增加， 1949年總人口數為5.42億， 2014年增加到13.68億， 55年間增加了1.5倍?；哪貐^(qū)分布有31個少數民族， 1/3的人口屬于少數民族，人口增加速度顯著快于全國平均水平。隨著人口的快速增加以及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必然大幅增加對糧食、畜產品、燃料等生活資料的需求[18]。為了增加這些生活資料的供給，需要擴大經濟活動規(guī)模，這必然會增加對土地、水等自然資源的利用強度。然而，自然資源是有限的，可容納的人口數量和人類活動強度也是有限的[19]。當人類活動的開發(fā)利用強度突破自然資源的承載力時，生態(tài)系統(tǒng)自我修復能力將被破壞，就會造成土地退化等問題，在我國干旱和半干旱地區(qū)就突出表現為荒漠化問題，而且該區(qū)域內生態(tài)環(huán)境脆弱一旦破壞極難恢復[9]。另一方面，只要沒有超出自然資源的承載力，放牧、開墾、樵采等經濟活動就不會破壞生態(tài)系統(tǒng)的自我修復能力，此時荒漠化損害這種外部成本就不存在，如圖1所示，當經濟活動水平在生態(tài)系統(tǒng)承載力范圍內，即在(0，Q0)區(qū)間內，不會造成荒漠化損害，經濟活動的合理性對經濟個體(農牧民)與社會來說是一致的，也就不會產生不合理的人類活動。因此，人口不斷增長導致經濟活動水平超出生態(tài)系統(tǒng)承載力，是荒漠化中不合理人類活動產生的前提條件。20世紀30年代到80年代內蒙古商都縣人口增長與荒漠化發(fā)展之間的正相關關系在一定程度可以為此結論提供佐證，見表3。

表3　內蒙古商都縣人口增長與荒漠化發(fā)展之間的關系

年代(20世紀)人口(萬人)耕地面積(萬hm2)沙質荒漠化土地占耕地面積比例(%)30年代末8.66.93—40年代末16.29.825.480年代末32.221.9532.4 注:來源于中國荒漠化/土地退化防治研究課題組[20]

2.4產權及其配套制度的缺失是不合理人類活動產生的制度根源

上述分析表明，濫牧、濫墾、濫樵采等人類活動的不合理是對于社會而非農牧民等經濟個體而言的，不合理產生的原因就在于這些經濟活動超出土地承載力而產生外部成本。如果某一資源的產權*Alchian[21] 把產權界定為“一種通過社會強制而實現的對某種經濟物品的多種用途進行選擇的權利”。產權是基于財產的一套行為許可或禁止的規(guī)范，包括財產的排他性使用權、通過使用資源而獲取租金的收益權，以及通過出售或其他辦法轉讓給他人的轉讓權。(property rights)沒有界定，該資源就屬于自由取用(open access)之物，任何人都可以獲取與使用該資源。在此情形下，隨著人口壓力不斷增大，必然會導致對該資源的過度利用，上演“公共地悲劇”[22]?，F實中，絕大多數資源并非處于自由取用狀態(tài)，其產權均得到不同程度的界定，其獲取和使用均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從而把部分甚至全部外部成本內部化，以減輕甚至于消除資源的過度利用。產權安排通常分為私人產權(private property)、社區(qū)產權(communal property)、國家產權(state property)與自由取用四類[21。無論資源的產權屬于國家所有，還是界定給私人或社區(qū)，都需要相應的正式的或非正式的制度*“制度是為決定人們的相互關系而人為設定的限制”； 制度分為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正式制度包括法律、法規(guī)、合同等，非正式制度包括行動準則、行為規(guī)范、社會習俗等[24]。(institution)與之配套，為各種產權安排保駕護航方能切實改進資源的配置效率[25， 26]。在我國，法律條文明確規(guī)定草地、森林、水資源等都屬于全民所有或集體所有，例如，《草原法》第九條規(guī)定，“草原屬于國家所有，由法律規(guī)定屬于集體所有的除外”?？梢?，草地、森林、水等資源的產權屬于國家所有。在國有產權下，政府管理機構作為代理人，對這些資源的獲取與使用進行管制。目前，草地資源歸農業(yè)部門管理，森林資源歸林業(yè)部門管理，水資源則歸水利部門管理。我國荒漠化防治工作主要由國家林業(yè)局主管，成立了由19家單位*19家單位分別是國家林業(yè)局，外交部，國家發(fā)改委，科技部，財政部，國土資源部，鐵道部，交通部，水利部，農業(yè)部，環(huán)保部，民政部，商務部，中國人民銀行，國家稅務總局，國家氣象局，國務院扶貧開發(fā)領導小組辦公室，國家農業(yè)綜合開發(fā)領導小組辦公室，中國科學院。組成的中國防治荒漠化協(xié)調小組。由于管制者擁自己的不同于社會福利最大化的目標[27]，而且我國荒漠化防治政出多門、職責不明、功能不彰[28]，政府管理機構沒能有效地管制草地、森林、水等資源的獲取與使用，使得這些資源由國有產權向自由取用狀態(tài)退化。在人口不斷增長、經濟活動對自然資源壓力日益增大的情形下，必然導致對這些資源的過度利用等不合理人類活動，從而加速荒漠化的擴展。由此可見，產權不明晰及相關制度缺失是不合理人類活動產生的制度根源。

3　我國荒漠化防治對策的幾點探討

該文梳理了已有研究對我國荒漠化成因的解釋，發(fā)現我國大多數地區(qū)的現代荒漠化過程中不合理人類活動起主導作用。這些不合理活動主要有濫牧、濫墾、濫樵、濫采、濫用水資源等。從經濟學視角來看，當某一經濟活動的邊際收益小于邊際成本時，該經濟活動就是不合理的?；哪瘬p害屬于一種外部成本，使得放牧、開墾、樵采、水資源利用等經濟活動的私人成本與社會成本相偏離、個人理性與集體理性相沖突，從而造成過度放牧、過度開墾、過度樵采、過度利用水資源等不合理活動。進一步分析表明，人口壓力大導致經濟活動水平超出生態(tài)系統(tǒng)承載力是這些不合理活動產生的前提，產權不明晰及相關配套制度缺失是不合理活動產生的制度根源。

基于上述分析，可以考慮從3個方面來減輕甚至消除荒漠化過程中不合理人類活動。

(1)基于不同產權安排的成本效益研究，推進荒漠化地區(qū)自然資源的產權安排向更有效率的產權制度。為了避免“公共地悲劇”，Hardin[22]建議把自由取用的資源私有化由市場配置，或者國有化由政府來配置。Ostrom[25]則指出，通過社區(qū)產權由社區(qū)自主組織與自主治理也能解決“公共地悲劇”問題。我國荒漠化地區(qū)的自然資源歸屬國有，在當前的配套制度下易于退化到自由取用狀態(tài)，從而導致這些資源的過度利用。為了避免這些資源的過度利用，需要清晰界定荒漠化地區(qū)各類自然資源的產權主體，明確產權主體的權利，建立權責明確的荒漠自然資源產權體系。目前仍需深入研究自然資源的不同產權形式在我國荒漠化地區(qū)的相對效率，以實現向更有效的產權制度變遷。

(2)建立和完善與產權安排相適應的配套制度，使產權安排在荒漠化地區(qū)得到有效實施。對于私有產權，重要的是保護私有產權不被侵占，對破壞私有產權的行為進行監(jiān)督與處罰； 對于社區(qū)產權，需要對社區(qū)產權的合法性給予認可，并對其進行保護； 對于國有產權，重要的則是管制自然資源的獲取與使用。由于與不同產權安排相適應的配套制度的側重點不同，因此，隨著產權制度變遷需要相應調整與完善這些配套制度。目前還需要探索沙化土地封禁保護、生態(tài)補償、禁牧休牧等相關政策在荒漠化地區(qū)自然資源的產權變遷中的作用，以及如何設計與完善適于不同產權安排的配套政策，以使產權安排在資源配置中發(fā)揮應有作用。

(3)通過人口轉移與技術進步來減輕荒漠化地區(qū)的人口壓力。從短期來看，荒漠化地區(qū)的人口數量會繼續(xù)增加，在其他條件不變情況下必然會促使荒漠化進一步擴展。為了從根本上控制荒漠化發(fā)展，有些學者[16]建議控制人口增長?；哪卫沓尚Р伙@著的主要癥結在于荒漠化治理措施側重于恢復植被、控制土壤風蝕，沒有從消除造成荒漠化的人口壓力入手。緩解人口壓力，可以通過促進荒漠化地區(qū)的非農產業(yè)發(fā)展，創(chuàng)造非農就業(yè)機會，加快農業(yè)人口向非農產業(yè)轉移，與此同時，促進節(jié)水灌溉、高效栽培、利用可再生能源等技術的推廣應用[29]，保障農產品的穩(wěn)產與增產，優(yōu)化農村生活能源消費結構，從而降低人口壓力，減輕不合理人類活動與防治荒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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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劉海啟， 王迎春.我國西北旱區(qū)農牧業(yè)綜合開發(fā)潛力分析及水資源支撐能力研究.中國農業(yè)資源與區(qū)劃， 2015, 36(3): 1～9

ECNOMIC ANALYSIS OF DESERTIFICATION CAUSES AND IRRATIONAL HUMAN ACTIVITIES*

Cheng Leilei1，Yin Changbin2※，Lu Qi1，Wu Bo1，Que Xiaoe1

(1.Institute of Desertification Studies，Chinese Academy of Forestry，Beijing 100091，China；2.Institute of Agricultural Resources and Regional Planning，Chinese Academy of Agricultural Sciences，Beijing 100081, China)

It is necessary to clarify the causes of desertification for effectively combating desertification which has become one of most important topics in the field of desertification studies. The evolution of desertification is a result of interactions of natural and human factors. In China, the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 of modern desertification mainly resulted from irrational human activities. This paper reviewed the literatures of the causes of desertification, defined the concept of irrational human activities from an economic perspective, and discussed the reason of the existence of the irrational human activitie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high population pressure was the premise of irrational human activities, and that the shortage of clearly defined property rights and accompanies institutions were the root of irrational human activities. In order to reduce or even eliminate irrational human activities and achieve effective control of desertification, it needed to promote the conversion of property right of natural resources in desertification areas from state property to more efficient property rights, to establish and improve the accompanied institutions of property right (such as ecological compensation), and to promote population transfer and technological progress.

desertification； causes； irrational activities； institution； property right

10.7621/cjarrp.1005-9121.20160718

2016-04-10

程磊磊(1982—)，男，江蘇東海人，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荒漠化防治經濟學?！ㄓ嵶髡撸阂?1968—)，男，安徽桐城人，博士、研究員、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農業(yè)經濟管理、農業(yè)區(qū)域發(fā)展、農業(yè)清潔生產。Email：yinchangbin@caas.cn

F124.5

A

1005-9121[2016]07-0123-07

*資助項目：中國林業(yè)科學研究院院基金項目“荒漠化防治措施的可持續(xù)性與對農戶激勵機制”(CAFYBB2014QA028)；國家“十二五”科技支撐項目“荒漠化監(jiān)測預警、防沙治沙工程效益監(jiān)測評估與國家履約戰(zhàn)略研究”(2012BAD16B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