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之名，即我之名

段奇清

1920年3月，作家唐一正出生于湖南長沙縣一個書香之家。1937年10月，尚在湖南第一師范念書的他，為了抗日報國，毅然投筆從戎，風雨兼程地趕到陜西八路軍總部。得知一一五師正在山西組織學兵隊，他立馬奔赴山西。

一到學兵隊，唐一正便投入緊張的訓練，苦練殺敵本領。然而，沒過幾天，在一次日軍的空襲中，學兵隊大隊長不幸負傷。中隊長命令他和另外三名新兵負責抬擔架，將大隊長送到前方醫院治療。走了一天兩夜，他們才到達目的地。擔架剛一落地，從窯洞中走出一個戴著白口罩、身材高挑的女護士，她對大隊長進行一番檢查后，要醫生趕緊搶救，并對唐一正他們說：“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可以回去了。”三位戰士一聽，轉身就走，唐一正卻站著未動。護士問：“你怎么還愣在這里？”唐一正說：“大隊長生死未卜，我不能離開。”護士心中一動。

幾天后，唐一正和護士熟悉了起來，護士告訴他，她叫柯藍，16歲，是南洋一位華僑商人的女兒，正在讀醫校。因抗戰全面爆發，她代表華僑聯合會給八路軍總部送來了一大批貴重的藥品。不料交通阻斷未能回家，見戰地醫院缺人手，已學了兩年醫的她自告奮勇地當了護士。她還告訴他，她喜愛文學，崇拜作家。唐一正說自己從小就做著作家夢，可如今國難當頭，只好來打強盜了。柯藍說：“其實救國與當作家并不矛盾，火熱的戰斗生活讓思想得到淬煉，也能提供大量鮮活的創作素材。”柯藍的話如閃耀的火花，頓時照亮了他的心。唐一正想：她不僅人長得漂亮，且知識豐富，見解不凡。

他在醫院一邊照料著大隊長，一邊幫柯藍搶著干臟活、重活。隨著交往的加深，兩顆心碰出了愛的火花，他們決定并肩浴血抗戰，直到抗戰勝利、春回大地、四海盡吐芳華時，就結為伉儷。

一個星期后，大隊長醒過來了，等隊長傷勢好些后，唐一正向他匯報了自己和柯藍相愛的事，并表示想留在醫院工作。大隊長也覺得柯藍非常優秀，答應替他做工作。可醫院政委說沒有編制，此事難成。大隊長見唐一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說：“你先回學兵隊，我出院時一定將柯藍帶回隊里，安排她在隊上當衛生員！”他這才踏上歸程。柯藍送他，兩人相約，等到抗日戰爭勝利后，再去魯迅藝術學院深造，共同去實現文學夢。

回到部隊，他非常思念柯藍，可給她寫信總也不見回信。在45天難熬的日日夜夜后，大隊長傷愈歸來，他興奮極了，問大隊長柯藍什么時候來。大隊長凝視著他，含淚掏出一個小筆記本，說：“這是她的，你留下吧！”原來，唐一正歸隊不久，一天，柯藍在河邊為傷病員洗紗布、血衣等。突然日機襲來，她拔腿就往防空洞跑，快到防空洞時，卻看見幾個拄著拐杖的傷員在向防空洞艱難地走來，她便返身去背那些傷員。在返回去救第三個傷員時，瘋狂的敵機俯沖下來！緊急之中，她將自己嬌柔的身軀撲在了傷員的身上……

為了當初兩個人的約定，唐一正不久就考取了延安魯迅藝術學院。為永遠紀念心中美麗而英勇的戀人，他在1939年向延安黨組織申請，從此改用她的名字：柯藍。他說，上課時，他就和“柯藍”坐在一起；當他創作完每一部文學作品的時候，便署上“柯藍”，這兩個字宛如一對清炯明麗的眸子在深情地注視著他。他常常動情地對人說：“我永遠的戀人柯藍這么多年一直都在陪伴著我，我也在用她的名字繼續活著，直到永遠。”

編輯/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