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聲音

格非日前談到寫作《望春風》的緣起時,說:這部作品我想了很多年。過去村子里有河流、有莊稼,每次回到村莊,感覺村子是永遠不會變的,它的存在不斷印證著家的感覺。村莊拆掉后變成荒原,和丘陵地帶連在一起,沒有任何標屬。我決心要寫一部小說,就從五六十年代寫起。如果不寫,用不了多少年,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的人也許不會知道,長江腹地曾經有過這些村子,有過這些人,這些人和這片土地曾有過這樣一種關系。從那之后我每次回家都做一些筆錄,主要是找父母、以及他們同一時代的朋友們聊。格非說:《望春風》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是大規模地描寫鄉村生活。鄉村已邊緣到連根端掉,成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我的家鄉僅存在我記憶之中。日本學者柄谷行人說,只有當某個事物到了它的終結之時,我們才有資格追述它的起始。我想,即便中國的鄉村生活還遠遠沒有結束,但它對我來說,是徹徹底底地結束了。這一點沒有什么疑問。換句話說,我個人意義上的鄉村生活的徹底結束,迫使我開始認真地回顧我的童年。不過,這部小說從內容上來說完全是虛構的,你當然也可以把這種追溯過程理解為我對鄉村的告別。
蘇童日前在南國書香節現場與讀者交流,重新定義“鄉土文學”。蘇童說,他更愿意把“鄉土文學”中的“鄉”解讀成作者的故鄉,而非簡單的鄉村概念。蘇童笑稱,他從小在城市長大,并不是一個在農村長大、以農村為題材為主修的作家,但鄉土是滋養一個作家最大的糧倉,作家在哪里出生,會用文字反哺哪里。蘇童說,“鄉”可以是鄉村,這是一個依舊成立的命題,但如果要讓這個詞在作家作品中釋放出更大的能量,那么要把這個字解讀為“故鄉”。在1988年出版的《1934年的逃亡》這部小說中,蘇童第一次提到了“楓楊樹鄉村”。“那是10歲那年一個孩子在串親戚時對一個島的僅有的印象,用了很多的想象。”蘇童回憶說,這個“鄉”更多糅雜了作者的想象和虛構。在今天的中國,城鎮化日益發展、人口遷徙日趨活躍。在蘇童看來,如今的“故鄉”對每個人的意義都會隨著時間變化而流失、位移。蘇童表示,農耕文明的浪漫并不能支撐很多文學藝術的創作。一頭耕牛、一個農夫、夕陽西下,這些傳統的鄉村美學概念已經完全不能支撐作者所需要的文學的所有內容,所以必須要重新定位。“真正在鄉村的人不考慮文學,而故土問題、鄉土問題正是這些遠離鄉土的、遠離土地的人在思考,用一個回望的姿態在敘述。”蘇童感慨。
遲子建日前在授受采訪時說:創作是我生活的一部分,過了五十歲,依然癡迷于文學,還有許多要表達的,這對我來說就是福氣。我的《額爾古納河右岸》《白雪烏鴉》《群山之巔》這三部長篇其實是很難對比的,不能說誰落后于誰,也不能說誰超越了誰,因為它們氣象大為不同。寫作《額爾古納河右岸》,我的筆觸在青山綠水和茫茫飛雪中游走,風雨雷電是它的“魂魄”;寫作《白雪烏鴉》,我“遭遇”了百年前的哈爾濱大鼠疫,書寫災難中的人性微光,有如每天在與亡靈對話,說不出的沉重。到了《群山之巔》,我的筆伸向現實的泥淖,伸向人性荒寒之處,我筆下的龍盞鎮,在那個階段就是我心中的“神廟”,蒙冤的,洗罪的,紛至沓來,所以這部長篇對我挑戰最大。當被問及隨著新媒體的不斷發展壯大,純文學似乎越來越受到了青年讀者的冷落時,遲子建說:如果說文學是塊蛋糕的話,那么以前這塊蛋糕是放在一塊盤子中,現今新媒體的興起,蛋糕被切掉了一部分,放在了另外的盤中而已。做蛋糕的人不要考慮有多少人分吃它,只管做好你的蛋糕就是了。如果有一天無人分享,自己享受也是一種福氣吧。青年人應多讀經典書,它們就像便宜的老處方藥,非常有效。未來的文學世界一定是青年人的,但是打文學的天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作家阿乙日前在接受采訪時說:我一直不喜歡加繆的《鼠疫》,而迷戀于他的《局外人》,因為前者的偉大或者說責任感,出現了空洞感。我相信是難度迫使很多作者在寫善時止步。文學得向高智商、受過高等教育的、擁有更高智慧的人,敞開大門。我之所以崇拜上世紀的先鋒一代,就在于他們相比較于前一代展現出更高一層的智慧。要讓文學重新變得更雅,更具有一種貴族氣。而不是在那些底層文學、打工文學、接地氣文學、痞子文學、夫妻之間互相背叛又終于原諒了對方的文學,這中間打轉。庸俗的情感是目前文學的大敵,一些情感連鬼都不相信,但是因為在目前的文壇比較認,便大行其道。這讓我想起別人傳來的一個可能不存在的段子,說一位電視節目主持人,結束了現場訪談,來到幕后,和同事擊掌,耶,又煽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