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隱喻視角下的漢日“蟲”對比研究

李小詩

摘 要：漢語和日語中都有許多與“蟲”相關的表達。如漢語中的“蟲牙、集團蛀蟲、蟲臂鼠肝”，以及日語中的“蟲の息、蕓の蟲、蟲が付く”等，有些用法的意義接近，有些則相去甚遠。本文從認知語言學角度出發，大量查閱典籍，借助詞匯和慣用句，基于概念隱喻理論對中日“蟲”的異同進行對比研究。以期擴大日語學習者詞匯量，在理解文化背景的基礎上加深對漢、日語中相同漢字對應的不同意象的感知。

關鍵詞：蟲；概念隱喻；漢日字義；異同

1 漢語“蟲”的概念隱喻意義

1.1 概念隱喻理論簡介

Lakoff& Johnson在《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一書中指出，隱喻不僅屬于語言，還屬于思想、活動，且我們日常思考和活動所依賴的概念系統很大程度上是隱喻性的。這一理論將語言、認知和思維緊密結合。同時提出三分法，將概念隱喻分為實體隱喻、方位隱喻和結構隱喻三類。實體隱喻主要是把經驗投射到實體領域，通過物質理解經驗。結構隱喻是指一個概念借助于隱喻用另一個概念的術語構建起來，這里暗含了一個先決條件，即隱喻思維過程必須是在概念與其語言關聯物都作為已知給定的量的基礎上由于“蟲”本身和一般用法中無方向意義，因此本文主要利用結構隱喻和實體隱喻理論進行比較研究。

1.2 漢語“蟲”的本義

根據《古今漢語詞典》，蟲有四個基本義項，分別是：①泛指動物；②昆蟲的統稱；③罵人的話；④姓氏。《語言大典》中出現了74個“蟲”詞匯，幾乎都用于指代動物，即①②義項。可見現代漢語中，“蟲”字本身表達的意象以及組成詞匯表達的意象沒有出現大量意義擴張。

1.3 漢語“蟲”的意義擴張

筆者通過查詢《中華成語熟語辭海》，將“蟲”字在成語熟語中的用法做歸納總結如下。

1.蟲臂鼠肝：比喻微小卑賤之物。

2.蟲沙猿鶴：比喻陣亡將士。亦指死于戰亂的人。

3.蟲魚之學：指考據訂正的繁瑣工作。多含貶義。

4.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比喻有權勢的人或集團雖已衰敗，但仍殘留著相當的勢力和影響。

5.蟲吃沙梨——心里肯（啃）：比喻心眼里愿意。

6.蟲兒鉆進核桃——冒充好人（仁）：人：“仁”的諧音。

7.肉腐出蟲，魚枯生蠹：比喻事物本身變質了，就會產生壞的東西。

通過上述調查總結可知，“蟲”字在成語熟語的運用中通過隱喻產生了意義擴張。根據結構隱喻理論，“蟲”和“昆蟲”在形狀結構上的相似性進行投射，產生了“渺小、微不足道”的意義，如例①②③。根據實體隱喻理論，“蟲”產生了“有害”這一引申義，如例④⑥⑦。

2 日語“蟲”的概念隱喻意義

2.1 日語“蟲”的本義

根據《廣辭苑》，“蟲”有如下意義：①除人獸魚鳥貝以外的小動物，多指昆蟲；②叫聲好聽的昆蟲；③蛔蟲；④引起小兒生病的疳疾；⑤寄宿于體內引起意識感情變化的思想（多為貶義）；⑥火氣、肝火；⑦情夫；⑧即將分娩的陣痛；⑨熱衷于某事的人。

由此可見，在日語中，“蟲”字本身的意義已遠多于漢語。且現代日語常見詞匯和慣用句中釋義⑤出現頻率最高。

2.2 日語“蟲”的意義擴張

從日語“蟲”本義來看，⑤⑥⑦⑧⑨均為引申義，從概念隱喻視角來看，均屬實體隱喻范疇。即利用已知、常見的“蟲”意象，表達情感、火氣等復雜、抽象的意義。用“蟲”這個微小的意象表達多種復雜的情感，也體現了日本人心思敏感、情感纖細的民族性格特點。這一點，在慣用句中體現更為明顯。

筆者查閱了《日語慣用語詞典》等辭典，對“蟲”的慣用句進行歸納總結。

1.蟲がいい。自私自利

2.蟲が知らせる。（不祥的）預感

3.蟲が好かない。沒由來地覺得討厭

4.蟲が付く。生蟲；姑娘有了情人

5.一寸の蟲にも五分の魂。匹夫不可奪其志。

6.小の蟲を殺して大の蟲を助ける。丟卒保車

7.蓼食う蟲も好き好き。人各有所好

8.腹の蟲がおさまらない。怒火難忍

9.蟲の居所が悪い。心情不暢

10.蟲も殺さぬ。心腸軟

11.蟲酸が走る。討厭地胃里冒酸水

除上述慣用句之外，日語中“蟲”的常用用法還有很多，僅《日語慣用句詞典》就收錄了56例“蟲”慣用句，在這里筆者不作一一贅述，僅選取了代表性較強的例子。

上述例子中，除⑥⑦⑩表示“昆蟲、動物”之意，其余均為基于隱喻的擴張意義。從結構隱喻理論分析，⑤利用“蟲”意象表達“渺小”的含義。其余例子則均為實體隱喻，利用“蟲”這一具體意象表達“肝火、（不理想的）異性、有害”等意義。由此可見，日語中“蟲”在實體隱喻意義上的意義擴張要遠遠多于基于結構隱喻的意義擴張。這一點不同于漢語。

3 結論

通過查閱大量資料并進行總結與分析，現代漢語“蟲”的常見用法中，多用“蟲”意象表達“渺小、微不足道”之意，即基于結構隱喻的意義擴張較多。日語中“蟲”在詞匯及慣用句中則多用于表示“火氣、（不理想的）異性、著迷、有害”等意義，而這些均為基于實體隱喻的意義擴張。且日語中“蟲”的意義擴張廣度和深度都超過了漢語。

從文化層面分析，漢語和日語的“蟲”本來都表示昆蟲統稱和動物。而中國地大物博，物種豐富，在使用語言時常傾向于選用具體動物進行比擬。因此，隨著漢語發展，“蟲”作為動物的意義漸漸被削弱，現代漢語中更多地保留了作為昆蟲的意義，基于此，國人形成的認知也更傾向于認為“蟲”代表渺小。因此漢語中的“蟲”在被拿來用作比喻時，常基于結構隱喻意義進行應用。而日本由于地理位置原因，保留了“蟲”作為動物的本義，且在語言發展過程中將“蟲”的意義擴大到了非自然界的，存在于人們內心深處、可控制人情緒的意義。因此，在日本人的認知中，“蟲”的意義也更豐富多樣，“蟲”在詞匯及慣用句用法中用于比擬時，更多地產生了基于實體隱喻的意義擴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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