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在美歐對俄制裁下的中俄金融合作

郭磊

摘 要：2014年自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美國和歐盟以俄羅斯“干預”烏克蘭局勢為由，對俄實施了數輪制裁，直指其金融、能源和軍工等核心領域。這不僅對俄羅斯企業、銀行融資造成較大障礙，也將對其經濟造成負面影響。作者結合自身多年對俄羅斯金融合作的經驗和對俄經濟的研究，分析當前俄羅斯被美歐制裁情況下中俄金融合作的困難與機遇，并提出合作的相關建議。

關鍵詞：制裁；俄羅斯；金融合作

1.美歐對俄羅斯采取經濟制裁的相關情況

1.1 背景情況

2013年底，由于時任總統亞努科維奇拒絕簽署與歐盟的經濟合作協定，烏克蘭爆發親歐盟示威運動，并最終導致亞努科維奇下臺。隨后，克里米亞共脫離烏克蘭加入俄羅斯聯邦，直接導致西方國家啟動了對俄羅斯的第一波制裁。然而，烏克蘭危機并未終止。隨著烏克蘭東部地區的親俄抗議活動逐漸演化為政府與反對派的內戰，俄羅斯與西方國家的沖突愈演愈烈。部分西方國家認為，俄羅斯向反對派提供武器等舉動，破壞了烏克蘭主權和領土完整。2014年7月17日，馬航一架波音777客機在頓涅茨克州上空被擊落，西方國家紛紛指責俄羅斯向反對派提供武器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悲劇的發生，并進一步出臺制裁措施。

1.2 制裁的主要措施

美歐對俄羅斯采取多輪制裁措施，其中主要也是最具有殺傷力的如下：2014年7月17日，美國財政部將俄外經銀行、俄天然氣工業銀行、天然氣公司諾瓦泰克、俄羅斯石油公司以及上述機構控股超過50%的實體也列入制裁名單，制裁類別為“行業制裁標識名錄”（Sectoral Sanctions Identifications List）。美國財政部禁止美國人以交易、提供融資等方式與俄天然氣工業銀行、外經銀行進行期限超過90天的債務或股權交易行為。同日，歐盟開始限制金融機構對俄投資，停止歐洲投資銀行對俄貸款。

2014年7月29日，美國將莫斯科銀行、俄羅斯外貿銀行、俄羅斯農業銀行納入制裁名單。美國公民和公司禁止購買上述銀行或相關法人的長期債務或90天以上的資產。7月31日，歐盟開始制裁俄五家銀行，包括俄儲蓄銀行、俄外貿銀行、天然氣工業銀行、外經銀行和農業銀行。9月12日，美國和歐盟同時擴大對俄羅斯的制裁范圍，包括銀行、原油和國防行業等。對俄銀行制裁名單擴大至六家，分別為俄儲蓄銀行、俄外貿銀行、外經銀行、天然氣工業銀行、農業銀行和莫斯科銀行。不允許美國個人和企業向這六家俄羅斯銀行提供任何超過30天期限的融資。同期，美國將天然氣工業集團、天然氣工業石油公司等多家油氣公司納入制裁名單，禁止其在美國市場上獲得90天以上的銀行貸款或發行有價證券。

1.3 制裁對俄羅斯影響明顯

2015年，受歐美制裁和國際油價下跌等影響，俄經濟下滑幅度加大，GDP負增長3.7%，同比下降34.68%，零售額下降10%，資本投資萎縮8.4%，居民實際收入下降4%；2016年1季度，俄GDP負增長1.4%，經濟仍處于萎縮態勢，但一些關鍵的經濟指標正逐漸轉好。俄政府預計2016年GDP將下降0.3%，但2017年經濟將呈現1.4%的增長，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值分別為-1%和1%，世界銀行預測值分別為-1.9%和1.1%；2015年俄通脹率達12.9%，在全球主要經濟體中居第三位。俄經濟發展部預測，2016年俄通貨膨脹率將達6.5-7%，俄央行預測值為8-8.5%。

值得特別注意的是，2014年美歐啟動的制裁不但抑制資本流入俄羅斯，同時也導致了俄羅斯更多的資本流出。2014年初至9月份，企業和投資者從俄羅斯撤出資金959億美元，俄外匯儲備減少550億美元，其中400億美元用于扶持盧布匯率。與此同時，國際三大評級機構紛紛下調俄羅斯國際評級，2015年1月，標準普爾將俄主權信用從BBB-級下調至BB+級；惠譽將俄主權評級下調至投資級中最低的級別BBB-；2015年2月，穆迪調低俄主權評級，由Baa3降至Ba1。

然而禍不單行，美歐制裁俄羅斯的同時，國際油價持續下跌，2016年1月18日，布倫特和WTI原油期貨價格分別跌至每桶27.7美元和28.86美元，均跌至13年以來新低。長期以來，俄羅斯財政高度依賴石油收入，2008年-2015年間，石油天然氣領域收入占財政收入比例維持在一半左右。國際油價下跌給俄羅斯經濟帶來的沖擊不可謂不嚴重，很多預定投資項目因資金短缺不得不被凍結。

2.當前對俄金融合作的困難與機遇

2.1 面臨的困難

（1）俄羅斯經濟整體下滑，風險上升。受西方制裁和石油價格下跌影響，俄羅斯經濟大幅下滑，財政收入下降，外匯儲備減少，匯率大幅下挫，國際評級下調，諸多原定項目停滯或需重新評估可行性。外界普遍預計，俄羅斯經濟到2017年以后才會逐步走出低谷。

（2）清算和還款匯路受到影響。美歐制裁措施明確限制俄羅斯重要金融機構和大型企業的美元和歐元融資能力，由于絕大多是金融機構均使用由美國主導的SWIFT系統，一旦發生美元、歐元幣種的融資業務將不可避免被美國掌握。根據美國對俄羅斯制裁說明，對于制裁之前開展的相關業務不受制裁影響，只限制制裁開始后的相關業務。然而，實際操作中，盡管是制裁前的業務，美國相關機構也可以以安全審查等為由造成美元資金支付的延遲，容易造成違約。

（3）中國企業在俄羅斯獲得項目較難。主要因為俄羅斯自身技術實力較強，對中國技術設備水平認識不足；俄羅斯國內市場技術壁壘較多，中方技術設備均需經過當地認證，較難通過；俄羅斯對中方勞務進口限制多，配額少等等。

（4）中資金融機構競爭激烈。油氣資源為中俄羅斯重點合作領域，但相關合作通常由雙方政府主導，中方融資機構多由政府指定有關金融機構實施。另外，中國銀行、工商銀行、建設銀行和農業銀行等近年均在俄羅斯設立了子銀行，這些銀行與包括哈爾濱銀行等在內一些地方銀行均在積極尋求對俄羅斯業務機會，同業競爭趨向激烈。

（5）融資擔保較難落實。俄羅斯政府原則對外不提供主權擔保；出口信用險收費水平高，一次性收取，外方客戶較難接受；俄羅斯金融機構當前評級普遍不高，授信額度較小，其大型國有銀行均受到美歐制裁，另外中資銀行通過俄羅斯銀行轉貸或擔保，俄羅斯銀行會根據俄國內市場價格加點或收取擔保費，致使最終客戶使用意愿下降。

2.2 存在的機遇

盡管在當前形勢下中俄金融合作面臨著諸多困難，我們也應看到，未來幾年仍是中俄金融合作的機遇期。

（1）中俄兩國互為最大鄰國，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進入新的發展階段，兩國經濟互補性強，深化合作具有無可比擬的條件，也是兩國的共同愿望，兩國一致同意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同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對接，雙方在能源、高鐵、航空和航天等領域的合作不斷擴大。

（2）兩國貿易額雖有下降（2015年為642億美元，同比跌幅為27.8%，其中中國出口329億美元、進口314億美元），但主要由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下跌造成，實際貿易量并未下降（中國從俄羅斯原油進口增加了800多萬噸），貿易潛力仍然較大。

（3）制約俄羅斯經濟發展的因素依舊存在，美歐對俄羅斯制裁預計短期內不會解除，俄羅斯發展國內經濟所需的資金和技術等傳統渠道仍然受阻，同時俄羅斯主要出口收入來自油氣等資源出口，但國際油氣的供需形勢發生逆轉，國際油氣價格預計短期內難以大幅回升。為渡過難關、發展經濟，俄方必將尋求加強與中方的合作，爭取中方的資金和技術支持。

3.中俄金融業務合作方向

在當前機遇與挑戰并存的形勢下，建議開展對俄羅斯金融業務應抓住兩個重點，多種模式共同推進。

3.1 兩個重點

（1）以支持國家間重點合作項目為重點。如類似莫斯科-喀山高鐵項目和亞馬爾天然氣LNG項目，在兩國政府主管機構牽頭下，由中方金融機構提供資金，推動我優勢企業走出去，可以積極參與的還包括中俄間油氣、電力、資源、大飛機、航天和高科技等領域的其他大項目合作。

（2）以推動人民幣“走出去”為重點。利用美歐對俄羅斯制裁這一難得機遇，積極利用各種渠道在俄羅斯推廣人民幣業務，積極與俄羅斯同業協商，爭取將雙方人民幣貸款業務合作長期化機制化。

3.2 多種模式

一方面在中資銀行與俄方合作銀行繼續深化原有合作模式的同時，另一方面與俄方努力探討和推進新的合作模式。

（1）篩選一些有實力的俄羅斯大型企業，如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俄羅斯石油公司等，繼續圍繞重點項目探討和推動直接融資合作。

（2）國內金融同業、中信保等加強信息溝通和交流，積極推動有中信保保險的項目融資和對俄羅斯銀團貸款合作，化同業競爭為同業合作。

（3）繼續推動中俄金融同業的貿易金融業務合作，以實現兩國元首提出的雙邊貿易發展目標（2020年達到2000億美元）。

（4）以圣彼得堡市政府、莫斯科州政府以及俄羅斯遠東地區有實力的州為突破口，中資金融機構可與俄方就地方財政預算擔保下的合作進行探討。

4.結語

綜上所述，盡管近兩年俄羅斯經濟在美歐制裁等因素影響下出現大幅下滑，但作者認為制裁是把雙刃劍，不會持續太久，尤其是與俄羅斯比鄰的歐盟各國，對俄羅斯能源依賴嚴重，唇齒相依。近年中俄兩國政治互信不斷加深，未來幾年兩國合作將會繼續深化，中國將是俄羅斯尋找發展資金和技術，出口資源能源的主要市場，在此背景下，我國有金融機構，特別是政策性金融機構，應抓住當前為時不多的有利時機，在控制風險的前提下加大開拓俄羅斯市場力度，做大做強在俄羅斯業務，深入落實“一帶一路”倡議，助力人民幣“國際化”，支持中資企業“走出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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