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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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重點大學現任校長群體的特征分析與思考*
——以“211工程”百所大學為例
李巧針
作為負責大學行政事務的最高領導者,大學校長對于大學的發展意義重大。正因為如此,大學校長群體一直是高等教育領域關注的研究對象。我國的重點大學從某種程度上代表著我國大學的最高水平,該類大學現任校長群體的特征是整體大學校長隊伍的縮影。因此,分析我國重點大學現任校長群體的特征,可以起到管中窺豹的作用。由對重點大學現任校長群體的特征分析所引發的有關大學校長隊伍建設的思考,可以為將來大學校長選拔提供參考。
我國;重點大學;現任校長群體;特征分析;思考
作為負責大學行政事務的最高領導者,大學校長對于大學的發展意義重大。正因為如此,大學校長群體一直是高等教育領域關注的研究對象。隨著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規劃綱要(2010—2020年)》的頒布,大學校長“去行政化”、大學校長選拔制度改革等問題越來越引起廣大學者乃至全社會的關注。那么,在我國,到底什么樣的人在任校長呢?未來又有什么樣的人應該納入大學校長隊伍呢?本文從實證的角度逐一分析我國重點大學現任校長群體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學術背景、職業背景、任職經歷及與所任高校的“校緣”關系;同時,對比分析2010年及以后新上任的校長群體的特征,以此動態地了解重點大學現任校長群體的發展態勢。在此基礎上,還分析了我國現任大學校長隊伍建設中的有待改進之處,以為將來大學校長選拔提供參考。
(一)樣本選擇
盡管“211工程”大學并不能代表我國整體重點大學的發展狀況,但它們基本能代表全國不同地域、不同類型的高水平大學,因此,本文以 “211工程”大學作為樣本對其在任校長的特征進行統計。
由于東北師范大學、西南財經大學以及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科技大學、中國藥科大學是教育部公開選拔直屬高校校長試點大學,它們與其他大學的校長選拔理念和方式均有不同,因此在樣本選擇時去除了這五所大學。除此之外,還去除了軍事系統的三所大學以及北京音樂學院和北京體育大學這兩所專業性極強的大學。這樣,112所“211工程”大學中一共去除了10所大學,所以,本文對102所“211工程”大學現任校長的特征進行統計,統計截至時間到2015年1月28日。①另外,由于2010年是國家的“教育改革年”,也是《規劃綱要》頒布的第一年,同時也是校長每5年一屆任期的第一年,因此,本文還以2010年為分界線,統計2010-2015年近5年內新任校長的數據,以動態地觀察和分析現任校長群體特征的趨勢。②
(二)現任大學校長的數據統計
1.人口統計學特征(性別、民族、年齡)
現任的102位大學校長中,從性別來看:男校長有98位,占現任校長總數的96.1%;女校長有4位,占3.9%。從民族來看:102位大學校長中,95位為漢族,占校長總人數的93.1%;少數民族校長有7位,占6.9%。從年齡來看:以55歲為界,55歲及以上的有65人,占63.7%;55歲以下的有37人,占36.3%(如圖1)。其中,在新任校長中,從性別來看,男校長有64位,占新任校長總數的97.0%;女校長有兩位,占3.0%。從民族來看:有62位校長是漢族,漢族校長占93.9%;4位是少數民族,占6.1%。從年齡來看,55歲及以上的有36人,占54.5%; 55歲以下的有30人,占45.5%(如圖2)。

圖1 現任校長人口統計學特征各項所占比例

圖2 新任校長人口統計學特征各項所占比例
2.身份特征(是否黨員、是否兼任黨委副書記/書記、是否院士)
在現任校長中,有98位是黨員,黨員校長占校長總人數的96.1%;4位是非黨員,非黨員校長占3.9%。另外,有23位校長兼任黨委副書記/書記(兼任副書記的有 22人,兼任書記的有1人),占22.5%;無兼任的占77.5%。院士(包括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工程院院士及外籍院士等,不重復計算)有24人,院士校長占23.5%,非院士校長占76.5%(如圖3)。其中,在新任校長中,黨員有62人,非黨員有4人,黨員校長占93.9%,非黨員校長占6.1%。兼任黨委副書記的有15人,占22.7%。院士有20人,占30.3%(如圖4)。

圖3 現任校長各身份特征各項所占比例

圖4 新任校長各身份特征各項所占比例
3.學術背景(最高學歷、學科背景、海外留學/研修經歷)
在現任校長中,最高學歷為博士者有94人,占校長總人數的92.2%;最高學歷為碩士者7人(其中兩人為馬克思及黨校研究生進修班畢業),占6.86%;1人信息不詳。按所獲最高學歷的學科背景看:工學有55人,占53.9%;理學有15人(包括兩個心理學博士),占14.7%;農學類有8人,占7.8%;經濟學類有8人,占7.8%;管理學有5人,占4.9%;歷史學有3人,占2.9%;哲學有3人(2人為黨校研究生班),占2.9%;法學有2人,占2%;教育學(任職校長期間在職讀的博士學位)有1人,占 1%;醫學1人,占1%;文學有1人,占 1%。③其中理工類學科背景的人數共有70人,占68.6%;如果將那些出身理工學科但后來進修黨校哲學以及教育學的校長也計入理工類的話,這一比例更是高達71.6%(如圖5)。④另外,有23人具有海外留學/研修經歷(只計入連續超過兩年及以上),占22.5%,1人不詳。其中,新任校長中,最高學歷為博士者63人,占新任校長總人數的95.5%;碩士有2人,占3.%;1人不詳。最高學位為理工類學科的有52人,占新任校長總人數的78.8%。海外留學/研修經歷的有17人,占25.8%(如圖6)。

圖5 現任校長學術背景各項所占比例

圖6 新任校長學術背景各項所占比例
4.校長的來源
從現任校長任現職之前的工作看,校長的來源主要有六種,也可以稱之為六種升任方式,它們分別是:(1)由大學正黨委書記直接被任命為校長,即“身份置換式”,有5人,占校長總人數的4.9%;(2)由大學副校長/副書記升任為校長,即“扶正式”,有69人,占67.7%;(3)由大學副校長/副書記之后到地方擔任教育行政部門領導或者獨立科研機構領導,之后再被任命為校長,即“曲線迂回式”,有6人,占5.9%;(4)由大學校長/院長(獨立教育機構的領導者)直接被任命為另一所學校校長,即“校際調任式”,有17人,占16.7%;(5)由教育部或地方教育行政部門領導被任命為校長,即“空降式”,有2人,占2.0%;(6)由獨立科研機構領導被任命為校長,即“研校互換式”,有2人,占2.0%。其他占0.8%(如圖7)。以此分類標準,新任校長的數據統計情況如下:(1) “身份置換式”,有3人,占新任校長總數的4.5%;(2)“扶正式”,有41人,占 62.1%;(3)“曲線迂回式”,有5人,占7.6%;(4)“校際互換式”,有14人,占21.2%;(5)“空降式”,有1人,占1.5%。其他占3.1%(如圖8)。

圖7 現任校長各來源所占百分比

圖8 新任校長各來源所占百分比
5.個人經歷與現任職學校的淵源關系
從校長與所任高校的關系看,現任校長中:(1)現任職高校是其本科就讀高校的有31人,占校長總人數的30.4%;(2)現任職學校是碩士/博士/博士后階段就讀高校的(不包括本科,不重復計算,下同)有22人,占21.6%;(3)現任職學校是其曾經擔任教學或教育行政領導工作的高校的有14人,占13.7%??傊?,現任職高校與其本人相關的占65.7%,而與自身學習、工作經歷均無關的有35人,占34.3%(如圖9)。其中,新任校長與所任高校的關系,相關的占62.1%,無關的占37.9%(如圖10)。

圖9 現任校長與就任高校的淵源關系各項所占比例

圖10 新任校長與就任高校的淵源關系各項所占比例
首先,從人口統計學特征上看,我國現任大學校長主要由56歲左右的漢族男性擔任;其中,新任校長部分,校長年齡有年輕化趨勢,但女性校長仍然是鳳毛麟角。
從年齡上看,現任大學校長55歲以下者占校長總數的36.3%,其中新任校長部分,小于55歲的占新任校長總人數的45.5%,說明新任校長更年輕的人數比例更大,符合領導干部隊伍“年輕化”的趨勢。從性別上看,在現任校長中,女性只占校長總人數的3.9%,其中新任校長部分,女性僅占新任校長總數的3.0%。盡管從數據上并不能武斷地說女性就任校長的機會越來越少,但至少意味著國家決策者一直沒有有意調整校長隊伍中男女性別比例相差懸殊的狀態,相對男性來講,女性成為大學正校長的機會依然渺茫。
其次,從身份特征上看,現任大學校長中,黨員身份的校長占絕大多數;其中,新任校長部分,黨員校長比例略有下降⑤,而院士校長有較大幅度增長的趨勢。
從身份特征上看,我國現任大學校長無一例外都是教授、博導,這與要求校長具有正高級專業技術職稱的選拔標準以及大學本身是培養人才的學術組織等直接相關;同時,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共產黨員,黨員占到校長總數的96.1%; 有23.5%的校長具有院士頭銜。其中,在新任校長部分,黨員占新任校長總數的93.9%;有30.3%的具有院士頭銜。這說明在新任校長中,黨員身份的校長比例略有下降,而院士校長則有較大幅度增長的趨勢。
再次,從學術背景上看,現任大學校長中,大多數校長都出自理工類博士背景;其中,新任校長部分,理工類背景的校長比例有較大幅度的增長,具有海外留學/研修背景的比例有較小幅度的增長。
從學術背景上看,我國現任大學校長中,出身理工科背景的比例為71.6%;具有博士學位的校長占92.2%,具有海外留學/研修背景的占22.5%。其中,新任校長部分,出身理工科背景的校長比例為78.8%,具有博士學位的校長占95.5%,具有海外留學/研修背景的占25.8%。從數據看,盡管出身理工科背景的校長偏多,但新任校長中理工類背景的校長比例還仍然有較大幅度的增長。另外,具有海外背景的校長有較小幅度的增長。
第四,從校長的來源看,現任大學校長主要來自高校的副校級及以上的領導干部;其中,在新任校長部分,從其他高校正校長直接調任的比例有較大幅度的增長。
從校長的來源看,現任大學校長主要直接來自“扶正式”和“校際調任式”,兩者相加的比例達到了84.4,如果再將“身份互換式”的加在一起,這一比例更是高達89.3%,這說明我國大學校長或者來自本、外校的副校長、副書記、書記,或者來自外校的正校長。其中,在新任校長部分,“扶正式”和“校際調任式”相加的比例是83.3%,與“身份互換式”三者相加的比例也達到了87.5%。不過,在這三者中,來自本、外校的副校長/副書記的比例有較大幅度的降低,而來自外校正校長直接調任的比例有較大幅度的增長。
第五,從校長與所任高校的關系看,現任校長中,多數校長與任職高校有“校緣”關系;其中,在新任校長部分,就職高校有“校緣”關系的比例有較小幅度的降低。
大學校長現就職大學或者是讀大學本科階段所在大學,或者是讀研究生階段讀書的地方,或者是讀博士后的地方,也或者是曾經工作過的地方……總之,就職高校與校長本人有某種淵源關系的,都稱之為“校緣”關系?,F任校長中,與現就職高校有“校緣”關系者占65.7%,沒有“校緣”關系的占34.3%;其中,在新任校長部分,有“校緣”關系的占62.2%,沒有“校緣”關系的占37.8%。從數據上看,新任校長中與就職高校有“校緣”關系的比例上有較小幅度的降低,說明有更多的新校長與就職高校沒有“校緣”關系。
我國重點大學現任校長群體基本上是由56歲左右,由教授、博導身份的理工科男性漢族黨員構成的。目前,面臨著經濟全球化、高等教育國際化、信息化的挑戰,為了培養厚基礎、寬口徑、強能力、高素質的人才,首先需要建立一支多元化的、具有開拓創新精神、富有先進教育理念、懂管理善協調的高水平大學校長隊伍。為加強和改進我國大學校長隊伍建設,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考慮。
1.鼓勵更多優秀女性人才進入大學校長隊伍,并創造女性校長脫穎而出的制度環境。
隨著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婦女的社會地位和受教育水平都在不斷提升。改革開放以后,我國在校女大學生人數由1978年的20.64 萬人增加到2012年1228.0490萬人[1],實現了5848%的增長。在女性所受高等教育層次上,我國女研究生(包括碩士和博士)的數量和比例不斷提升,從1978年到2012年女研究生比例足足提升了5倍,幾乎和男性研究生持平。研究顯示,在過去五年中,排名前83位的大學中,有73所大學女性比例在持續提高。[2]女性在追求專業領域建樹的同時,也開始積極參與大學管理,女副書記和女副校長也正在不斷涌現。雖然女性的經濟和社會地位以及受教育水平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由于受到傳統思想和文化的影響,目前女性在勞動分工、就業以及晉升中仍然遭遇或顯性或隱性的性別歧視。女性相對于男性來講,更不容易進入社會各領域從事高層領導工作,當然,這是一個世界性普遍問題。在195個獨立國家的元首里,只有17位是女性,僅占8.7%;在世界上所有議會的總人數中,只有20%是女性議員;在世界500強的企業中,僅有21位女性首席執行官,占4.2%。[3]可以說,在中國,重點大學現任女性校長只占總校長人數的3.9%也是強有力的佐證之一。
沒有人天生就是領導者,男性和女性在學術水平和領導能力上并無上下高低之別。隨著我國女性在高等教育中人數的不斷上升以及女性受教育水平和層次的提升,一方面要求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層次繼續向縱深升華,另一方面也催生了女性領導力的發展需求。因此,在校長隊伍中女性校長所占比例極低的情況下,我國應鼓勵更多優秀女性人才進入到大學校長隊伍。為此,需要加強大學中女院長/處長以及女副校長/副書記的領導力的培養,為校長隊伍的人才儲備打基礎;同時,還應創造女性校長脫穎而出的制度環境,在政策上對女校長候選人予以傾斜和支持。
2.加強現任大學校長的人文學科的素養,同時應引入更多人文社科類的優秀人才進入校長隊伍。
現任大學校長中,出身理工類的占71.6%,其中,新任校長出身理工類背景的更是占到了78.8%。在我國,理工類校長出現的一邊倒的趨勢既有其深刻的歷史背景,同時也有思維定勢的影響。新中國成立后,為了響應服務國家社會主義工業化建設的號召,加上受前蘇聯高等教育模式影響,我國的理工科教育得到國家的大力扶持。經過20世紀50年代的兩輪院系調整后,理工科大學呈現“一枝獨秀”的發展局面。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把黨和全國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而實用科技、自然工程等能為社會經濟帶來立竿見影的影響,因此,國家非常重視理工類尤其是工科人才的培養。此后,在“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和“科教興國”戰略的引導下,國家更是前所未有地加大了對科技發展的支持力度。人們普遍認為,重用和提拔科技學者是重視科學技術的重要手段,因此,導致了理工科學者不僅僅是在教育領域,乃至是在國家的各個部門都擔任著重要的職位。另外,我國在長期的計劃經濟體制影響下,企業在社會經濟中飾演著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提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這一基本點之后,企業與經濟的聯系便更加緊密,這樣,一大批理工科出身的企業領導者就理所當然地進入了政府高層,甚至逐漸形成了一種培養提拔理工科出身的專業技術干部的思維定勢,以至于在各級各部門的領導干部中,理工科出身都占有了極大的比例,大學校長隊伍當然也不例外。[4]
不過,在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國內一些卓有遠見的理工科大學如華中工學院、清華大學、北京鋼鐵學院等,就已先人一步踏上尋求文科之路。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20世紀90年代以后,一批理工科大學也把目光投向了人文社科領域,成為繁榮發展人文社會科學事業中不可忽視的一支生力軍。進入21世紀,隨著經濟全球化、教育國際化、信息化的發展,許多重大的社會問題,都需要綜合學科的力量才能解決,跨學科、交叉學科以及新學科日益出現和繁榮發展起來,這些都催生著社會對人文社會科學的發展的需求。其實,大學本質上“不是探索某一個或某幾個學科領域的學問的場所,而是探索普遍學問的場所”[5]。所以,“普遍學問”、“綜合學科”是“大學”的應有之義。而且,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文理兼融思想確實成為大學重要的教育理念。為此,對我國大學校長隊伍而言,需要一方面加強現任理工科校長的人文素質修養,這有利于校長本人開拓眼界、開明思想,兼容并包;另一方面,可適當選拔非理工學科背景的人充實校長隊伍,以使整體的校長隊伍呈現多樣化的特征,只有這樣,我國的大學才可能實現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式的蓬勃發展。
3.廣開大學校長的來源渠道,積極從多種渠道、運用多種方式將優秀人才納入校長隊伍。
我國現任大學校長中,“扶正式”和“校際調任式”以及“身份互換式”占據了校長總人數的84.3%,其中,新任校長中,三者之和也占了87.5%。當然,不管是“扶正式”,還是“校際調任式”、“身份互換式”校長,他們的共同特征是都來自高校,都經過大學多年教學和管理實踐的歷練。毫無疑問,他們了解和熟悉大學的運作,并積累了豐富的大學管理經驗,因此,他們具有比其他領域、其他職務的人選更多的比較優勢。但是作為傳播知識、培養人才、創新科研、服務社會的高等教育機構,相對于校長職位對于一所學校的重大意義而言,僅從高校的副校級及以上干部中選拔校長的模式則稍顯簡單了。
理論上,高校校長的選拔可以從各行各業優秀的人才中產生,因為很多大學都是綜合性大學,是培養各級各類高級人才的場所,因此大學校長可以從政治、經濟、文化、傳媒等各領域以及從政府機關、企業公司、文化部門、媒體制作單位等各行業產生。但考慮到高等教育機構不同于政府、企業的特殊性,以大學內部“扶正”和“校際調任”以及“身份互換式”的方式升任校長也是無可厚非的。不過,隨著大學多元化和綜合化的發展,以及大學與社會的關系越來越緊密,大學校長候選人不應僅僅拘泥于高校,不應僅僅局限于副校級及以上干部,因為大學已經不是脫離社會的“象牙塔”,它無時無刻不在與政府、企業、社會等發生這樣那樣的聯系,因此,要廣開大學校長的來源渠道,讓更多優秀的有識之士進入校長候選的范圍。在現階段,校長候選人可考慮從大型科研機構、大型實驗室、大型科研工程項目的負責人中產生;或者從有過大學教學、科研或管理經歷的教育行政機關負責人中產生;也可從大學的學部部長或者二級學院的院長中產生;甚至可以從沒有任何高等行政職位的享有盛譽的教授中產生??傊?,要讓更多優秀而有潛力的創造性人才進入校長隊伍中,而不能僅僅局限于在高校以及副校級及以上級別的干部中。
4.可適當考慮吸收非黨員身份的優秀人才進入校長隊伍。
我國現任校長隊伍中,黨員身份的校長占總校長人數的96.1%,其中,在新任校長中,黨員身份的校長也占到了93.9%。在我國,政府是大學(公辦大學)的舉辦者,而政府又體現著政黨的意志。因此,政府掌握大學的領導權,通過黨的組織部門對校級領導進行考核和評價,以及校長由黨員身份的人來擔任等等也是理所當然的,體現了黨政之間的緊密關系。
但是,我國大學實行的是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黨委是按照中國共產黨章程和有關規定,統一領導學校工作的組織,其領導職責主要是“執行中國共產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堅持社會主義辦學方向,領導學校的思想政治工作和德育工作,討論決定學校內部組織機構的設置和內部組織機構負責人的人選,討論決定學校的改革、發展和基本管理制度等重大事項,保證以培養人才為中心的各項任務的完成”。這樣,在大學里已經有健全的黨委組織全權負責和把握大學的政治方向、思想意識形態和價值取向了,因此,黨員身份不應該成為選拔大學校長的必要條件,至少不應該在這方面過多強調。其原因:一是校長是“全面負責本學校的教學、科學研究和其他行政管理工作”,校長的黨員身份或非黨員身份不會影響其職責的履行,也不會影響整個學校的思想穩定,畢竟,校長也是處于黨委的領導之下。其二,雖然我國的大學是由政府舉辦的,但大學作為追求真理和探索高深學問的學術組織,還需要免受政府和任何外界干擾。教育哲學家布魯貝克說:“大學無論它的經費來自私人捐贈還是國家補助,也不管它的正式批準是靠教皇訓令、皇家特許狀,還是國家或省的立法條文,學者行會應該自己管理自己的事情?!盵6]所以,大學要與政府保持緊密聯系以獲得更多支持,但同時還需要與政府之間保持一定的張力,而由非黨員身份的人做校長,正是保持這種張力的重要因素之一。綜上,在當今黨員校長占絕對多數的情況下,也可以適當考慮吸收非黨員身份的優秀人才進入校長隊伍中來。
5.可適當考慮吸收與將來就任高校沒有“校緣”關系的優秀人才加入校長隊伍。
我國現任大學校長中,與現任職高校有“校緣”關系的占總人數的65.7%,其中,新任校長中,與現任高校有“校緣”關系的占62.1%。確實,不管是教育行政部門,還是大學的管理者或是大學師生,都在心理上和情感上更易于接受那些與高校有某種淵源關系的人做校長。畢竟,校長治理一所大學,存在著一個與大學傳統、精神、文化、特色相適應的過程。具有“校緣”關系的人出任校長,相對而言,更了解學校歷史發展背景,更熟悉學校的運作方式、管理特點,更清楚學校內的各種利益關系,因此,他們的角色過渡更順暢,適應過程更容易。
但是,與任職高校具有“校緣”關系的人,尤其是那些本、碩、博和畢業工作都在同一所高校、具有深度“校緣”關系的人,易受制于學校復雜的人際關系,造成戰略視野不夠開闊,難以掙脫本校的環境和歷史傳統所形成的固化思維,從而導致不能全面客觀的解讀大學。[7]倒是那種沒有“校緣”關系的人,一是可以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到大學的積弊和發展契機,并帶來新思路、新方法,揚長避短地推進學校的發展進程;二是可以打破論資排輩、裙帶關系和因人設崗的陳腐觀念,大膽啟用有學識、有思想、有能力、有干勁的青年才俊,形成新的、有活力和創造力的教學管理和行政管理力量,推動學校的發展躍入新臺階。當然,在選拔校長時,要根據高校自身的發展階段和問題,根據候選人的情況綜合加以考慮,決定是否需要引進外部力量,推進學校內部革新,一味地強求“校緣”關系或“遠緣雜交”都是不可取的。
大學校長隊伍的建設與完善是一項十分復雜的工程,因此,它需要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由于我國實行的是由政府行政部門主導大學校長選拔的制度,所以,在大制度保持基本不變的前提下,整體大學校長隊伍的建設與完善需要選拔理念的根本轉變,需要選拔主體由高校師生的真正參與,需要選拔范圍的擴大化、選拔標準的多樣化以及選拔方式的公開性和民主性,等等。唯有如此,大學校長隊伍建設才能逐步發展與完善。否則,任何大學校長選拔改革也只是“換湯不換藥”的空話而已。
注釋:
①由于我國大學校長的任職情況隨時有可能調整和變化,因此,本文重點強調了統計截至時間。
②按文中所述,全部102位校長稱為現任校長;2010年及以后上任的66位為現任中的新任校長。
③有些校長是在國外獲得的學位,如果在他本人簡歷中沒有明確是何種學科門類的學位時,則按著中國對學科門類的劃分進行歸類。
④因為有些校長可能學士為理學學士,但博士為工科博士,工作后的成就也有可能偏理科;還有國外博士學位獲得者沒有明確學位是理科還是工科,因此,單獨統計校長背景是理科還是工科難免存在誤差,不一定反應本人的實際情況。但無論是理還是工,都屬于理工類,所以理科和工科的兩者相加的數字才更有意義。
⑤為區分變化幅度,文中運用了“略有”、“較小幅度”、“較大幅度”等詞語。其中,“略有”的比例指3%以下;“較小幅度”指“3%-5%”;“較大幅度”指“6%-10%”。
[1]教育部統計數據[EB/OL].http://www.moe.edu.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7567/201309/156890.html.
[2]郝芳華.中國女子高等教育的成就與青年女性領導力的提升.第六屆世界大學女校長論壇論文[C].2014-09-16.
[3]Sheryl Sandberg.Lean In:Women,Work And The Will TO Lead[M].Alfred A.Knopf:New York.2013:2.
[4]蔣婷軼.中國大學校長的學科偏向及其矯治[D].湖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35-36.
[5]John Henry Newman.The Idea of a University:Defined and Illustrated[M].Chicago,III.:Loyola University Press,1987:3.
[6]約翰·布魯貝克,著.高等教育哲學[M].鄭繼偉,等譯.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87:28.
[7]王英杰.改革大學校長的遴選制度——一流大學建設的必要條件[J].科學中國人,2005(5):17.
(責任編輯劉第紅)
2015-09-03
李巧針,中國傳媒大學高教所副研究員,教育學博士。(北京/100024)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2010年度教育學青年課題“構建適合我國國情的大學校長遴選機制研究”(課題批準號CIA100166)的階段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