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頭馬上》對《井底引銀瓶》思想的批判性發(fā)展

任恣嫻

摘要：元代白樸的雜劇《墻頭馬上》改編于唐代白居易的詩作《井底引銀瓶》，但是兩部作品存在著較大差異，都有各自的時代烙印。白樸將白居易的詩創(chuàng)作成一部生動的雜劇作品，在繼承詩歌故事情節(jié)的基礎(chǔ)上，又表現(xiàn)出一種反抗禮教的思想傾向，體現(xiàn)出特有的時代精神和問題特點，成為文學史上光輝的一頁。

關(guān)鍵詞：白樸；白居易；《墻頭馬上》；《井底引銀瓶》；發(fā)展

中圖分類號：G63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2-0003-01

元代白樸的雜劇《墻頭馬上》改編于唐代白居易的詩作《井底引銀瓶》，發(fā)展了一段深刻的愛情故事，但是兩部作品存在著較大差異，都有各自的時代烙印。白樸將白居易的詩創(chuàng)作成一部生動的雜劇作品，在繼承詩歌基本的故事情節(jié)的基礎(chǔ)上，在思想上又有了長足發(fā)展。《墻頭馬上》塑造了性格鮮明的男女主人物形象，表現(xiàn)了一種反抗禮教的思想傾向，體現(xiàn)出特有的時代精神和問題特點，成為文學史上光輝的一頁。

《井底引銀瓶》是唐代詩人白居易《新樂府》中的一首愛情悲劇詩，是一首遭封建禮教欺壓迫害的女子的怨歌。由于這對青年男女沒有經(jīng)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結(jié)合在一起，最終導(dǎo)致愛情悲劇[1]。原詩序：“止淫奔也。”詩的最后說“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是為了勸誡少女們不要未經(jīng)父母允許便與情人私奔，最后使自己落得有家不可歸的下場。帶有一定的說教勸誡意義，是維護封建禮教的表現(xiàn)。《墻頭馬上》是元代著名戲曲家白樸的雜劇作品，通過描述李千金大膽地追求愛情，勇敢地向封建家長挑戰(zhàn) ，熱情地歌頌了青年男女對婚姻自由的追求，猛烈地抨擊了封建禮教。通過對裴李愛情故事的曲折描寫，鮮明地表現(xiàn)了青年追求理想愛情與個性解放的思想傾向，具有強烈的反封建思想傾向。

白居易和白樸都是封建文人， 雖然他們的思想有進步的一面，但受時代的限制，思想上的限制是難免的。《井底引銀瓶》的小序“止淫奔”就表現(xiàn)出作者維護封建禮教的意圖。白居易以儒家思想為指導(dǎo)，也吸取釋、道思想。“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成了白居易終生所遵循的信條。[2]白樸也受到封建門第觀、 讀書求官意識影響。最后的“愿普天下姻眷皆完聚， 荷著萬萬歲當今圣明主！ ”表現(xiàn)出白樸的忠君思想。劇作中設(shè)定，裴李二人早有婚約，“原有婚議”，削弱了反抗封建禮教的斗爭意義。劇中一再強調(diào)李千金出身于官宦人家，也反映出作者的門第觀念。這些可說是白樸消極思想的間接反映， 也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們兩人在維護封建意識形態(tài)上的共同處。

但從發(fā)展的角度來看，《井底引銀瓶》具有濃厚的封建衛(wèi)道和說教色彩，他主觀上同情婦女的遭遇，但是又維護封建禮教。他認為要避免這種不幸，就要“止淫奔”，他在主觀意向上還是維護封建禮教。小序“止淫奔”就是全書的主旨，特別是那句“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是對封建倫理綱常的維護[3]。而《墻頭馬上》具有強烈的反封建禮教的傾向。白樸反用白居易原詩的主旨，支持李千金為愛私奔的行為，充分的肯定了男女追求理想愛情婚姻的合理性。“只要姻緣天配合，何必區(qū)區(qū)結(jié)彩樓”，這是對封建倫理綱常的正面挑戰(zhàn)，是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傳統(tǒng)的反抗。白樸的思想，是對《井底引銀瓶》中思想的發(fā)展提升，順應(yīng)當時的時代潮流，具有強烈的反封建意識。

白居易生活在中唐時期，這個時期正是唐朝國力衰退的時期。唐代是一個多元的社會，兼收并蓄。各種思想和學派同流，儒家、佛家、道家思想并存。到中唐時期，重整儒家思想成為文人們的使命，白居易作為其中一員自然不例外。 白居易的思想，綜合儒、釋、道三家。立身行事，則以儒家“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為指導(dǎo)思想。當時的文學潮流也是從浪漫主義向現(xiàn)實主義過渡。白居易認為人的行為應(yīng)該以經(jīng)典為標準，并且批判了當時很多背離經(jīng)典的行為。他倡導(dǎo)“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時而作”，文章不能離開社會現(xiàn)實。在白居易起草的制詔，目的是為了恢復(fù)儒學的正統(tǒng)地位來維持封建秩序。《井底引銀瓶》就體現(xiàn)出這種維護封建禮教的思想傾向，也就帶有濃厚的勸誡說教意味。它是對“男尊女卑”的封建傳統(tǒng)的認可，是對“始亂終棄”的婚姻風尚的認同，這些都是重整儒風和維護封建禮教的表現(xiàn)。

元代與中唐相比，社會有了巨大變化。市民階層壯大，勾欄瓦肆興起，元雜劇被文人所親睞。由于元雜劇要適應(yīng)市民階層的愛好，所以顯現(xiàn)出俗化傾向。元朝是外族統(tǒng)治，當時的統(tǒng)治階級對漢族文人實行高壓政策，漢族文人的地位低下，仕途無望。“門第卑微”“職位不振”促使文人們借用雜劇的形式來宣泄心中的不滿。當時的文化政策寬松，儒家思想的主流地位受到?jīng)_擊。白樸幼年時蒙古軍入侵，國破家亡的經(jīng)歷，使他痛恨統(tǒng)治階級。他一生不屑于為官，具有強烈的反抗意識。遍游山水，見多識廣，他對人間的冷暖百態(tài)，都有清醒的認識。這使得他能用犀利的筆鋒，揭露統(tǒng)治階級的黑暗。他的《墻頭馬上》一改“男尊女卑”的傳統(tǒng)，女主人公李千金大膽潑辣，敢于反抗，占據(jù)著主導(dǎo)地位。男主人公裴少俊沒有主見，對封建禮教妥協(xié)，處于被動地位。這樣的角色設(shè)置，本身就是一種反叛意識的體現(xiàn)。在作品中，白樸譴責裴少俊的軟弱、負心，批評裴尚書的勢力、狠毒，揭露了封建禮教對人性的壓迫和封建勢力對愛情的破壞，熱情的歌頌了李千金為愛打破封建禮教的勇敢和叛逆。這是對傳統(tǒng)婚姻理念和禮教綱常的大膽挑戰(zhàn)。

《墻頭馬上》通過男女主人公波折的愛情經(jīng)歷，塑造了李千金這樣一個大膽反抗封建禮教的鮮明的叛逆者的形象，相對于《井底引銀瓶》中男女主人公角色的設(shè)定來說《墻頭馬上》中的角色設(shè)定，更凸顯出女性所占的主動性。而這種變化，正是唐元兩代文人社會地位變化的反映[4]。不同的作品，體現(xiàn)了不同的時代特征，代表著作者不同的思想和主張。從《井底引銀瓶》到《墻頭馬上》，作者從封建衛(wèi)道、說教到向封建禮教做出大膽反抗，從這種變化中我們也能看到隨時代的變化，時代精神也在改變，我們能看到文人們在思想上的進步和抗爭。

參考文獻：

[1]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第二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347.

[2]于非.中國古代文學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514.

[3]霍松林. 白居易譯析[M]. 哈爾濱： 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1. 237.

[4]高益榮. 元雜劇的文化精神闡釋[M]. 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