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多年以后的你(外一首）

趙陽

多年以后遇到我，有如

瓷器從泥中掘起——被焚燒過的瓷

難以與土融合

塞滿了那么多的記憶，我無數次地想我的種子

是不是不該發芽，應該立刻死去

那么多的風雨侵蝕——

曾堅信你是我的——

心，有如被放飛的鴿子

而軀體卻被關進牢籠；多年以后

飛回到空蕩蕩的角落

你已經走遠

剩下了腳印和平躺生長的森林

那一刻我盡力忘記你

從掏空的泥穴里埋葬記憶

那些碎片不曾割傷我

只因我已經變成一具僵尸

我數次，在夜半又沿著你我來時的路

找尋你

我看見你就寢時的樣子

那嬌嗔的嘴角，一輪新月

正在趨于圓滿

歲月鋸它時濺出了粒屑

是不是兩個人的車站到此為止

一場風雪掩蓋了軌跡

你我可否會在人生的下一個路口重新開始

廢郵

給你的信不好寫。你知道我生性狂瞽

被排斥在門閂以外

我被門中這個左顧右盼的“一”字傷了多年

難得我能靜下心來盤點自己的藏品

一樣也沒有少：只是它們都有點老了

我了解我思路的錯誤

劃拳那樣決定著出路。這些形狀能改變什么

我壅蔽至極

很想卷起你的影子作為瞭望你的鏡筒

望飄飛的白云能被哪朵云攔截，最后落下

這樣的雨是很清涼的

能讓層層疊疊的瓦片游動

我會安居在此，在那屋檐下寫點老舊的詩

你知道我沒有出息

把許多本該好好的日子蹉跎過了

而現在我愣在這里，看著你日日長進

當目光高過堤時你會蔓延開來

或者沖垮我的圍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