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隨想

◎戴賜霖

長恨隨想

◎戴賜霖

一個千古的話題，承載著無盡的遺恨；一曲永恒的喪歌，唱不完兩人情感的糾葛。

中和節快到了。京城里專供商品交易的市區被顧客與商販討價還價的喧囂充斥，溫暖和煦的陽光被肆意傾倒在地上，雨后新草的獨特清香在天子腳下的地界蔓延，飄飛到每一個人的發梢。當畫師捧著玉環畫像信心滿懷地在明皇面前展開時，一樣的中和節，明皇卻有了種從未有過的心動。

深宮寂寞，誰說只是對女子而言？

也許李隆基知道，也許他不想知道，也許他裝作不知道，此時的玉環，早已嫁為人婦。迫于封建禮教的束縛，唐明皇沒敢在第一時間向玉環表露自己的心跡。高山流水遇知音，縱使意趣這般相投；人生得意須盡歡，然而相逢已是不易。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猶豫了許久，李隆基打算效仿先祖，先讓玉環到寺廟“修行”，等世俗的風波平息，他再詔愛人進宮。金絲銀縷，翡翠流光，自此你我同享榮華富貴；飛閣流丹，鱗次櫛比，今后你我共有繁奢皇城。只是，世俗的綱常教化怎能視若無睹？傳統的倫理道德不可不管不顧！最終，玉環進宮了。紅顏誤國，他們之間的真愛終究被人非議；禍起蕭墻，他們大膽的行為始終難得認可。

時過境遷，當高高在上的唐明皇淪為階下之囚，氣勢強盛的起義軍隊便要對楊玉環痛下殺手。他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離世，懦弱著，無能為力；他眼見摯愛在自己的面前倒下，一回頭，心如刀絞。這是天下人的選擇，也是唐明皇的遺恨。

江山如畫，要我因你區區一人負了天下？

數載搏殺，要我為了兒女私情心猿意馬？

志在天涯，要我如何能夠給予溫暖如家？

玉環死后，唐明皇被叛軍軟禁。

每每望見窗外盛綻的梨花，玉環的笑顏總揮之不去；每每聽到婉轉動人的鳥鳴，玉環的歌聲便縈繞于心。他丟了尊嚴，失了自由，更加沒了愛人的安撫。

李隆基痛定思痛。

他曾許諾給玉環的幸福，不過是一紙空文。他曾經那么深愛，那么想要保護的一個人，因他而去。多少個三更時分，唐明皇總回想起貴妃那動人的舞姿，翩翩旋轉，轉入他內心深處，勾動他無盡的情絲。這既是歷史的悲劇，又是現實的苦痛。如果他們之間沒有混雜的倫理之亂，如果他們能在情感萌發時慧劍斬情絲，或許便能免于陰陽相隔。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若歷史的長河倒流，唐明皇會否悔恨自己當初的任意妄為，楊貴妃會否改變自己早年的一念執著。若楊貴妃只是壽王之妻，一生相夫教子，唐明皇只顧勤政愛民，不管回眸百媚，歷史便少了根扣人的心弦，多了起相思成疾的往例；少了段悲凄的絕唱，多了雙不復得見的有情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們所知道的，只有她是個絕世美人，他是個風流帝王。而我們無從得知的，便是他們之間真正的相愛相守。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死而無憾。

迫于政治的壓力，李隆基送走了玉環。這一苦痛的悲劇，千百年來被多少佳人復述，被多少史料重記。再多的文字，卻書寫不出兩人內心的苦痛與千萬后人的嘆惋，這是千古的遺恨……

（責任編輯 陳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