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真的

◎楊安中

這回是真的

◎楊安中

老太太每天都照例搬一張靠椅坐在距門三米遠的位置，眼睛對著屋里。以這樣的方向，既能盯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又能像狗一樣守護自己家的門，看上去，連一只蒼蠅都別想飛進。在她的眼里，每個行人都像賊，都有行竊的嫌疑。

這天，見老太太盡職地守在那里，神情那么專注，賊就怕了，不敢貿然闖進去，不然的話，只會自投羅網。賊想，想要行竊成功，就不能等機會，而要創造機會，有了機會，就會有事半功倍的可能。

突然，賊來主意了。賊撿起一塊小瓦片往老太太身后扔去。聽到了瓦片落地的聲音，老太太也不回過頭去看。她想：這一定是賊拋下的誘餌，賊是想轉移她的視線，然后乘虛而入。老太太心里鬼著說，我才不中這個聲東擊西的計呢。

見老太太不肯上鉤，賊就急了。賊一急就罵人：“老東西，人老了心沒老，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總會有疏忽的時候吧。”

這時，一個賊眉鼠眼的人路過老太太家門口，她死死盯住這個賊眉鼠眼的人。她認為：這個賊眉鼠眼的人就是賊，沒準剛才正是他扔的瓦片。

賊見老太太把疑點都歸在這個賊眉鼠眼的人的身上，就暗暗竊喜。現在看好了，機會來了，事不宜遲，賊趁此機會一個箭步闖進了老太太的屋里。

賊進去之后，并沒有急著翻箱倒柜，而是先隔著門縫看看外面的動靜。確定外面風平浪靜再實施行竊，這是他作案的程序。

一件出乎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老太太死死盯住的那個賊眉鼠眼的人突然在她的視線里消失了。怎么說不見了就不見了呢？老太太懷疑：會不會溜進自己屋里了？再找找看！老太太的眼睛把四周都搜尋遍了，就是不見那個賊眉鼠眼的人。不好，這個賊眉鼠眼的人八成是溜進自己屋里去了。如果真是這樣，就要進屋里看看，沒準能來個甕中捉鱉。

老太太剛踏進屋里一步，很快又猶豫了。心想：我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女人能對付一個兇狠的賊嗎？恐怕是走著進去躺著出來吧。老太太怕了，又退了出來。這時，她偶然發現門口有模模糊糊的腳印。這么說，賊眉鼠眼的人真的溜進屋里了？不容多想，老太太趕緊從口袋摸出一把事先準備好的銅鎖，“咔嚓”一聲把門鎖了個結實，然后掏出手機報警。

很快，警方驅車趕到。

老太太對為頭的說：“你們來得太及時了，我家剛才進去了一個賊，被我鎖在里面了。”

“確定嗎？”

“確定。”老太太說，“長得什么樣我都記住了。”

“那，你說說看。”

老太太說：“人很瘦，下巴很尖，賊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這時，人們圍過來看，一下子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突然，賊在屋里大喊大叫：“快開門！開門呀……”

突如其來的喊叫聲讓圍觀的人都震驚了。

為頭的問：“老太太，這到底怎么回事？你說里面進去了賊，我看不對吧，賊會自己喊開門嗎？”

“是驢是馬牽出來遛遛就知道。”老太太說著，忙掏出鑰匙把門打開。一看，一個不胖不瘦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肩上還掛了一只臟兮兮的工具包。

老太太聲色俱厲地問：“你是什么人？溜進我的屋子怎么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賊搶理說：“我都沒怪你，你還怪我！剛才進去我叫你好幾遍，你是沒聽見還是裝著沒聽見？我說我進去抄電表，一會兒就出來，你竟然把我當作賊鎖起來，什么意思啊你？就算我是賊，至于這么興師動眾嗎？嚇誰呀你！疑神疑鬼的，以后誰還敢來你家抄表呀！真是。”賊說完，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匆匆走了。

奇怪？明明是這么一回事，怎么又不是這么回事了呢？老太太簡直有些莫名其妙，滿腦子稀里糊涂。

為頭的對老太太說：“老太太，今天這事，你要負一定的責任。”

一個群眾走過來對為頭的說：“她兒子是大機關里的領導，算了吧。”

“領導又怎樣？”見老太太木訥地站著，為頭的說，“老太太，念在你年紀這么大，今天這事就算了，不然的話，謊報警情是要追究法律責任的。”

警車回去了。

唉！老太太嘆了口氣，進屋里了。不一會兒，里面傳出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喊叫聲：“不好啦，不好啦！我家真的進賊了……”

喊叫聲驚動了周圍的群眾，大家聞聲紛紛圍了過來。

老太太慌慌張張地從里面出來，手里拿著手機，慌得不知道該按哪個鍵，氣得把手機狠狠一甩。她對圍觀的群眾大聲嚷道：“別光看，趕快幫忙打110，竊賊是剛才自稱來抄電表的那個人。”

一個群眾提醒說：“老太太，你這回要確定好再報警呀！”

老太太不假思索地說：“告訴警方，這回是真的。”

（責任編輯 葛星星）

楊安中，男，江西省瑞金市人，中華精短文學研究會會員，贛州市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瑞金市紅土地文化研究會會員，瑞金市作家協會會員。曾在《精短小說》《微型小說月報》《瑞金報》等報刊發表作品，代表作有《這種事還需要問嗎》《街坊有喜事》等，在《參花》發表小小說《這樣的事情盡管發生》等，有個人專集《彩霞總在風雨后》《誰打了誰的主意》《想起一個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