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從外交官到攝影師

楊梅

近日，朋友圈被一位“任性”85后的故事刷爆。她“裸辭”外交官。之后，她遵從內心所愛，拿起相機，從零做起，成為自由攝影師。

率性勇敢的她被網友贊為“史上最具情懷的美女外交官”。她就是成都女孩劉小溪。

安穩的心中，一粒不安分的種子

如果你沒見過劉小溪，你應該想象這樣一個女孩：烏黑的長發，齊眉的劉海，清秀的眉宇，白皙面龐始終掛著恬淡笑容。你仿佛能從她的眼眸中，看到波蘭詩人密茨凱維奇筆下的“澄澈之湖”。小溪，人如其名，清洌可鑒。

劉小溪生長在一個普通家庭。父母耐心而開明，對她的成長從不過分干涉，許多事情都由她自己做主。劉小溪從小愛好廣泛，自幼學習舞蹈，經常到四川電視臺錄制各種節目；英語口語出類拔萃。

初中畢業后，劉小溪升入成都實驗外國語學校。高三那年，她被保送到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習西班牙語。大二時，她幸運地通過外交部人才選拔考試，被提前招錄為翻譯后備人選。畢業后，劉小溪如愿以償地進入外交部歐洲司工作。

劉小溪前二十年的人生順風順水，在別人看來簡直就是水到渠成的童話，完美得讓人羨慕嫉妒。然而，大四期間一次外出訪學經歷，在她原本安穩靜好的心中播下一顆“不安分“的種子。

大四那年，劉小溪作為交換生前往古巴留學八個月。在物資匱乏的哈瓦那，學習生活環境非常艱苦，十幾個留學生擠在一間狹窄昏暗的房間里，一連兩個月食堂的飯都是土豆、紅薯和洋蔥。“回國后很長一段時間，看到這幾樣東西就想吐。”可就是這樣令人倒胃的食物，許多當地人經常吃不上，一周餓兩頓肚子是司空見慣的事。然而，當地人并沒有因為收入微薄、物質貧乏而衣衫襤褸、形神萎頓。

留學時，常常是下午四點一下課，劉小溪就背上相機——這是她攢了好幾個學期生活費才買下來的入門單反，擠上前往市區的老舊公交車。趕在夕陽落山前，感受街頭的氣息，融入當地民眾的生活中去，是她最喜愛做的事。

在街頭，人們衣著得體，舉止優雅，面容樂觀。“他們會在不經意間，就把融在血液中的快樂因子自然傳遞給你。”黃昏時分，人們漫步在美麗的海濱大道，抑或三三兩兩坐在海岸護堤上，聊天，看風景，享受迷人的晚霞。遠處海灘上，有隨性舞蹈的情侶、陽光下肆意奔跑的孩子、溫柔微笑的母親……

流經許多風景，才會成河

一天，劉小溪漫步在古巴街頭。一位年輕母親拉住她，想請她幫忙拍張照片。“這輩子都沒用這種相機拍過照，想看看拍出來什么樣。”女人說著就擺出美麗大方的姿勢。那一刻，劉小溪心里一疼，突然覺得鏡頭下不僅是一張冰冷的照片，而是有血有肉、有溫度情感的故事。劉小溪特意留下對方的郵箱地址，將照片給她發了過去。此后，她一發不可收拾地迷上了肖像攝影。

在外交部工作期間，劉小溪去過西班牙、意大利、法國、加拿大、美國、墨西哥等17個國家。不管在哪里，本職工作之余，她就會脫下職業套裝，換上飄逸的花裙子，隨意扎起兩根辮子，帶著相機到處捕捉抓拍。她希望與更多人分享不期而遇的美好。

劉小溪先后接待過胡主席和習主席的墨西哥訪問，為國家領導人及部委的部長們擔任翻譯，工作能力得到領導高度認可。起初，年輕氣盛的心也曾沾沾自喜。但后來，她發現按部就班的工作，更像一杯溫吞水，她絲毫感受不到肆意的自由，以及攝影時的酣暢淋漓。她感恩這份工作，卻深知這不是她要的人生。

有些人的生命沒有風景，是在自來水的水管里，沿著已經規劃好的道路行走。而有些人，無法待在事先規劃好的管子里，一定要去流經許多許多的風景，成為一條河。劉小溪想成為一個流經更多風景的人。四年前播下的“不安分”的種子已生根發芽，即將破土而出。經過深思熟慮，在成就別人眼中的精彩，和做心中的自己之間，她選擇了后者。

劉小溪毅然向外交部遞交了辭呈，變成沒有“五險一金”、沒有工作和編制的“自由人”。

人生也像攝影布光，有陰影才飽滿

離職后的劉小溪，成了“北漂”。她用積蓄在北京五環外租了一間loft作為工作室。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工作室，傾注了她全部心血，買設備、架燈、刷墻，精挑細選服裝配飾，親手制作拍攝道具……

工作室成立之初，由于沒有名氣，每周最多只接到兩單生意，連吃飯和房租都成問題。為了尋找更多機會，劉小溪報名擔任劇組的劇照攝影師，在-16℃的北京郊區，纖瘦柔弱的她扛著笨重的器材，一拍就是16個小時，直到手腳凍僵，沒了知覺。

對于專業技術人員來說，后期修片調色也是個相當費事的活兒，遑論她這樣半路出家的人。為了達到想要的效果，她需要花費更多精力去感知，常常在電腦前一坐就是一整天，還要經常熬夜，一邊修圖，一邊思考如何布景。

為了節省開支，劉小溪跑遍了北京的高校，頂著烈日張貼海報；放下靦腆和架子，在時裝周秀場上禮貌大方地給嘉賓、設計師們遞名片，一遍一遍自我介紹；建立了工作室的微信公眾號，再忙也堅持每周更新……

慢慢地，劉小溪的工作室運轉起來，工作邀約越來越多。Dior秀場、時尚博主、知名演員、主持人和藝術家……在她的鏡頭下，有天真清澈的孩子，有干凈柔和的少女，有幸福微笑的新娘，有和睦溫馨的夫妻……別人的幸福，她甘之如飴。

劉小溪還把工作擴展到了北京以外，她作為旅行體驗師，參加了為期一周的熊貓飼養員體驗項目，回到成都，在熊貓基地當起了“鏟屎官”。憨態可掬的熊貓們在她的鏡頭里搔首弄姿，呆萌可愛。“蔚藍的天空，風清氣朗，參天古木亭亭如蓋，樹下年幼的孩子衣著樸素，天真的臉上露出純凈的笑容。”這是劉小溪最近的攝影作品，已經成為武漢地鐵的標志性宣傳畫。

她將學習攝影過程中的照片發到朋友圈，并配上文字：“學習布光的時候，會時不時因為光影該如何分布而迷惑。有時覺得人生也像一張照片一樣，有光明亦有陰影，才會更加飽滿。”

如今，每天在微博和微信上留言，找劉小溪拍照的人絡繹不絕。面對突如其來的爆紅，她異常平靜，深知一時的名利并不會帶來長久的助益。“世界再嘈雜，匠人的內心必須是安靜、安定的。”

說起自己的“裸辭”，劉小溪淡淡一笑：“生命只有一次，害怕或規避風險，都不是自己隨波逐流的借口。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成功足以讓自己歡喜欣慰，那就是，做一只特立獨行的貓，按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

（編輯 趙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