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運“植物大熊貓”的90后

羅偉 佘奕辰

紅豆杉是國家一級保護植物，被稱為“植物大熊貓”，珍貴稀缺性不言而喻。湖北省十堰市竹溪縣一男子卻利欲熏心，以每斤2.5元的價格非法收購了75件紅豆杉欲銷往外地從中牟利。落網后，該男子先是被法院判處緩刑。一審判決宣布后，十堰市森林公安局認為量刑過輕，十堰市檢察院則依法抗訴。2015年8月，十堰市中級人民法院對該案作出終審判決，該男子被判處有期徒刑4年。從緩刑到實刑4年，該案的判決結果可謂“判若兩人”。

滿滿一車，

全部是剝了皮的“紅樹”

2014年6月2日深夜，一輛倉柵式大貨車行駛在竹溪縣的一條公路上。該大貨車的車廂被油布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車上裝載何物。在大貨車前方，一輛皮卡車與大貨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快速向前，顯然在為大貨車“探路”。蒼茫的大山，漆黑的夜晚，讓這輛大貨車充滿了鬼魅的氣息。車上到底運送的是何物，目的地又在哪里？

時間很快到了3日凌晨。此時，大貨車已經駛入竹山縣境內。竹山縣位于竹溪縣和十堰城區之間，是竹溪至十堰城區的必經之地。零時17分，竹山縣森林公安局天堂派出所所長黃先貴的手機驟然響起。黃先貴拿起手機一看，是一條短信。短信大意為：一輛尾號為211的襄陽籍大貨車裝載了大批珍貴樹木，從竹溪經竹山正向十堰行駛。

警情就是命令。盡管舉報者提供的信息非常簡短，但天堂派出所非常重視，立即組織民警上路攔截。為了不打草驚蛇，民警臨時借用了兩輛民用車輛在路上搜尋。凌晨1時40分，民警在竹山縣城關鎮自來水廠路段查獲了舉報者舉報的這輛大貨車。當民警揭開大貨車的油布后，發現車上裝滿了一截一截新近鋸斷樹木形成的木材。經清點，木材共計75件，長度1米至3米之間，原木最大直徑70厘米，最小直徑18厘米，經檢木材材積為5.0448立方米，折合蓄積為7.6436立方米。在檢查中民警還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這批木材橫截面為紅色，并且樹皮全部被剝了個精光。盡管民警都見多識廣，但也無法確定這批木材是何樹種。

千里鑒定，

紅木竟是“植物大熊貓”

大貨車司機王某供認，這批貨是皮卡車上“探路”的胡某找他運輸的，談好從竹溪運送到十堰運費為1000元。他只負責運輸，所以木材到底是何樹種他也不清楚。但當民警將這輛大貨車查獲時，在大貨車前方“探路”的皮卡車趁著夜色逃之夭夭。由于無法確認這批木材到底是何樹種，民警請來了經驗豐富的動植物專家，然而專家也無法確定是何樹種。十堰市林業局得知此事后，提出由專業機構對木材進行鑒定。隨后，竹山縣森林公安局隨機抽樣了原木等三樣檢材送往國家林業局森林公安局野生動植物刑事物證鑒定中心鑒定。國家林業局森林公安局野生動植物刑事物證鑒定中心位于南京，是中國最權威的野生動植物鑒定中心。竹山縣森林公安局將原木等三樣檢材送到該鑒定中心進行鑒定，相當于對查獲的這批木材進行DNA鑒定。6月15日，經鑒定中心鑒定，確定送檢檢材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植物紅豆杉！

紅豆杉是世界上公認瀕臨滅絕的天然珍稀抗癌植物，是經過了第四紀冰川遺留下來的古老孑遺樹種，在地球上已有250萬年的歷史。由于在自然條件下紅豆杉生長速度緩慢，再生能力差，所以很長時間以來，世界范圍內還沒有形成大規模的紅豆杉原料林基地。1994年紅豆杉被我國定為一級珍稀瀕危保護植物，同時被全世界42個有紅豆杉的國家稱為“國寶”，聯合國也明令禁止采伐，是名副其實的“植物大熊貓”。

全力抓捕，

90后主犯河北落網

因案情重大，竹山縣森林公安局旋即將此案移送十堰市森林公安局立案調查。湖北省森林公安局高度重視，將該案定為省級督辦案件。

大貨車司機王某供認，這批紅豆杉是貨主胡某從竹溪縣豐溪鎮非法收購的。5月31日，胡某聯系上了王某，商談托王某將該批紅豆杉運送到十堰。為了逃避打擊，胡某讓王某按照指定的時間在竹溪縣豐溪鎮將紅豆杉裝車完畢。6月2日凌晨，胡某讓王某駕車出發。為了以防萬一，胡某特意駕駛了一輛皮卡車當前鋒。當日凌晨5時，車輛到達竹溪縣水坪鎮。此時天已經放亮，胡某讓王某停車休息。當日深夜，王某在胡某的帶領下再次駕車出發，直至次日凌晨在竹山被查獲。王某駕駛的大貨車被查獲后，逃逸的胡某還在電話里讓王某刪除與其通話記錄，并叮囑王某不要泄露車上的木材是他的。經查，胡某出生于1990年，竹溪縣豐溪鎮界梁村人。2014年4月，胡某在利益的驅使下，決定從同村村民手中收購紅豆杉。胡某已經事先找好了買家，銷路不是問題。當時胡某給村民們開出的價格是論秤稱重量，每斤2.5元。界梁村位于秦巴山大山深處。在該村不遠處的大山懸崖峭壁上，生長著野生紅豆杉。因為有胡某收購，劉某等5個村民（均另案處理）就上山大肆砍伐紅豆杉，然后賣給胡某。

案發后胡某一直外逃不知所蹤，警方將其列為網上逃犯進行抓捕。2014年11月，民警查明胡某潛藏在河北石家莊。11月5日，民警趕赴河北，將胡某一舉抓獲。12月12日，經十堰市茅箭區人民檢察院批準，胡某被十堰市森林公安局執行逮捕。胡某既然收購野生紅豆杉，必然有銷售渠道。但其落網后，拒不供認其下家，對其罪行也是“銅牙鐵嘴”。

審判紅豆杉“殺手”

2015年3月10日，十堰市茅箭區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胡某、王某犯非法收購、運輸、加工、出售國家重點保護植物、國家重點保護植物制品罪，向茅箭區人民法院提起公訴。3月31日，茅箭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

公訴機關認為，被告人胡某、王某的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四十條之規定，應當以非法收購、運輸、加工、出售國家重點保護植物、國家重點保護植物制品罪追究其刑事責任。被告胡某、王某則對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和罪名無異議。2015年5月29日，茅箭區人民法院下達了刑事判決書。法院認為，被告人胡某、王某違反國家規定，非法收購、運輸、出售國家重點保護植物，其行為已構成非法收購、運輸、加工、出售國家重點保護植物、國家重點保護植物制品罪，公訴機關指控罪名成立。被告人胡某、王某歸案后，能如實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依法可從輕處罰，可對其適用緩刑。法院判處胡某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五年，并處罰金2萬元；判處王某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并處罰金1萬元。

獲知該案判決結果后，十堰市森林公安局將該信息上報至湖北省森林公安局。湖北省森林公安局立即召開緊急會議，認為對于主要犯罪嫌疑人胡某的量刑過輕，建議十堰市森林公安局及時和當地檢察機關、審判機關聯系，對該案予以重新認定。十堰市森林公安局隨后對該案的行為性質認定、判決結果及相關因素提出了幾點意見。十堰市森林公安局認為，胡某案發后沒有主動投案自首，而是畏罪潛逃6個月之久。被抓獲后，僅承認當日扣押的75件紅豆杉中的12件是其收購，對另外63件拒不承認乃其所為。逮捕后，胡某拒不承認罪行，謊話連篇，迫使民警聯系十堰市公安局刑科所對其進行心理測試。這些情節表明，胡某沒有自首、坦白情節，不應當從輕處罰和適用緩刑。在法律法規適用方面，十堰市森林公安局認為法院判決不應當是最低刑，應當在四年至六年有期徒刑參考量刑。十堰市森林公安局還認為，本案為十堰市近年來對野生植物危害程度、樹種稀有程度、涉案數量龐大程度之最。

終審判實刑彰顯公正

該案一審宣判后，十堰市茅箭區人民檢察院向十堰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2015年8月18日，十堰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十堰市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劉青華、佘奕辰出庭履行職務。兩位檢察員的抗訴理由為：根據相關法律規定，對被告胡某的判決不應該適用法定最低刑，應當在四年至六年有期徒刑參考量刑。同時，胡某歸案后，多次供述前后不一，百般狡辯，沒有從輕處罰的情節，不應適用緩刑。兩位檢察員還認為，野生紅豆杉是國家一級珍貴瀕危保護植物，沒有買賣就不會有破壞。對被告人胡某的行為采取緩刑是不適合的，同時也對破壞環境保護類犯罪缺乏震懾力。

2015年8月31日，十堰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判處胡某有期徒刑四年，并處罰金2萬元。該案是國內為數不多對販運紅豆杉案抗訴并由緩刑改判實刑的典型案例。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