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惠漁：從“刑修九”看立法趨勢

蘇惠漁 博和

修正案模式符合刑事立法規律

從1979年新中國第一部刑法誕生，到1997年《刑法》做重大修訂，其中間隔18年。當時有人說我們的刑法經過18年以后修訂了，面貌全新，當時最大的亮點，是確定了最新法定原則，可謂是刑事立法上發展的里程碑。

從1997年刑法重大修訂以后，到今年又是18年。這個18年又是怎么走過來的？參與1997年刑法修訂的同志就說，我們這個刑法1979年制定以后到1997年這18年不容易，能管多久？第一部刑法管了18年，第二部刑法，修訂以后的刑法能管多久，有的同志說估計可以管個20年吧，當時我的意見和看法就是，這個思維模式落后了。為什么呢？你想，我們1979年刑法制定之后，到1997年這段18年當中，并不是以修正案的形式，而是以決定、規定對某一個條文或者某一部分內容進行修改，對刑法的發展也是處在不斷發展完善的過程中。只是這種立法的模式，早就被國際社會所拋棄。當時造成了什么情況呢？當時造成的情況，1979年的刑法制定以后，緊接著出了21個單行刑法，這還不算，在其他法律當中，規定的有關刑事條款有100多項，所以可想而知，我們這部刑法在這18年當中是在不斷地完善和發展，但它的這種立法模式卻是不可取的。

1997年全面修訂以后，你說能管20年意味著20年當中又會出現許多補充規定決定，又要到一定時間以后做全面的修訂。當時學界也極力主張采取修正案的模式，國際上通行的也是修正案的模式，終于大家取得了共識。1997年刑法公布以后只出現了一個決定，1997年通過，1998年有過一個外匯犯罪的規定。當時大家提出來，這種立法模式不可取，如果這么搞一下會重蹈1979年到1997年的模式，所以就出現了修正案一、二。但是在這個18年當中，這個修正案從起初一年一個，到2001年的時候，一年還出現過兩個修正案，此后差不多都是兩年一個，三年一個。那么到我們這次修正案八，到修正案九，經過了5年半的時間，修正案八是2011年通過的，2015年出現了《刑法修正案（九）》，修正案八出現以后2012年就開始醞釀出臺《刑法修正案（九）》。

這反映我們的刑事立法，確實是隨著我們國家的政治經濟形勢的不斷發展變化，隨著需要，是在不斷完善發展過程當中，這不排除我們在不久的將來有修正案十、十一，這完全是刑事立法的規律。

慎用死刑體現總的立法趨勢

從這個過程中我們能體會到什么？每次修正案，除了一些修正案調整的內容比較少，有過好幾次，特別是八到九，八的修正案大家都知道，調整的幅度是很大的，不僅是對有關罪名的增加和減少，對有關制度對刑法的制度和具體適用，都有許多重大的修改。特別是對死刑的取消。回顧一下死刑，以前我們講到這個問題是感到很糾結，世界很多國家都能講出一年判多少個死刑，唯有中國沒有公布過。

1979年刑法當中對死刑有28個罪名，后來出現的這些決定從嚴打決定開始，出一個增加一些，1997年的時候死刑已經有71個，這在全世界可以說是最多的，一部刑法當中有71個罪行可以適用死刑。大家看到，對死刑的適用畢竟人命關天，人只有一次生命，這種情況下究竟我們的刑法應該發揮什么樣的功能？死刑從我們國家目前的情況來說不可能一夜廢除，但是如此多范圍的犯罪都可以判處死刑，畢竟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1997年刑法修訂的時候，立法部門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是當時還沒有辦法大幅度減少死刑的適用，所以一條原則叫不增不減，所以在71個死刑基礎上合并了三個，是68個死刑，一直到我們修正案八取消了13個罪行的死刑，在當時也是震動很大，由此可見我們國家在刑事法律當中對死刑的適用開始有了一個思維的轉變。

這次《刑法修正案（九）》又減少了9個罪行的死刑，現在我們刑法條文當中還有46個罪名可以判處死刑。46個，一夜之間把死刑都取消是不可能不現實的，但是我們最終的方向應該是減少減少再減少，直至取消。現在我們的方針是慎用死刑，在死刑的具體適用上，提出了更加嚴格的條件，總的立法趨勢，我們說也是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