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不如懷念

小妖寂寂

小九來了深圳，我也在深圳，兩人一直嚷著見個面，卻又一直沒見上。總是她說忙，一會要搬家，一會要找工作，一會要考證，一會太累了要休息……我有點淡淡的失望。

2008年的時候，新浪博客上盤踞著大量的小博雜志作者和讀者，我和小九就是其中的兩只。然后，茫茫的網海里我們相遇了，并且一見如故。互加了QQ以后，每天都要聊，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樣。開心就瞎侃，不開心就可憐兮兮地向對方討笑話，求安慰，肆無忌憚地索要著關懷、溫暖與寵愛。

也許因為年輕，也許因為共同對文字的熱愛，我們仿佛遇見另一個自己，惺惺相惜得不要不要的。分享彼此的小秘密，通信，互贈禮物，在空間日志里為對方寫下一篇又一篇的文字，甚至我家弟弟讀了，都酸溜溜地跑去跟母親大人告狀，說在我心里，他的地位還比不上一個我從網上認識的人。總之，兩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子之間的感情，美妙得不可思議。那時候，我們懷揣著最大的誠意和善良，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情誼是一輩子的事情。

2011年底，小九失戀了。傷心之下她買了一張火車票，在平安夜那天從長沙逃到深圳找我。那是我們第一次在現實里見面，卻自然得仿佛已經見過無數次那樣。我帶著她去吃學校旁最熱門的火鍋，帶著她去逛超市，帶著她在夜晚的時候登上了我們學校最高的科技樓去看城市的萬家燈火。站在十八樓的天臺上往遠處看，世界那么遠，那么小，仿佛天地之間只有我們兩個小姑娘。腳下是高樓，遠處是霓虹一樣閃爍的光，身旁的女孩忽然就朝我張開了雙臂，她忽閃著大眼睛，第一次喊我姐姐，她說，好姐姐，抱抱我好嗎？然后在我的懷里，小九用力地哭了起來。再后來，我也哭了。

后來我就在想，大概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我們在十八樓天臺上相擁而泣的夜晚，以及第二天我送她坐車回長沙，卻因為趕時間而在路上跑掉了鞋子的狂奔。那時候我還想，小九也一定不會忘記這些瞬間的。

從深圳回去后，小九說她每天都背著我送她的小挎包出門，心里滿滿的都是暖。我說我每天聽著她給我買的小鬧鐘鈴聲醒過來，睜開眼就會微笑。再后來，小九和她來深圳看我時認識的我的學長談戀愛了。我調侃她終于走出失戀沼澤時，她說青春哪里來那么多暗傷啊，不過都是些季節性過敏引起的粉刺，好了就要繼續勇敢愛。我想想，真有道理。

時間往前推移，眨眼，我們已經隔著網絡陪伴對方走過了最鮮活的那幾年青春，然后先后畢了業。畢業后的小九要來深圳，好結束與學長三年長的異地戀。我的心里也是美美的，想著小九來了深圳，我們就再不用對著電腦互訴衷腸，我們可以手挽著手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去看電影。

然而，從3月的時候小九來到我在的城市，到12月，我們卻依然沒有見上一面。隔著那么近的現實距離，也許我們還曾去過同一家書店，坐過同一輛公交車，卻始終沒有面對面地站著對彼此微笑。

與此同時，更讓我覺得茫然若失的是，我們在網上也開始長久地沉默。直到有一天，我們在地鐵站擦肩而過的瞬間，我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叫住。是小九，真的是她。然而，短暫的驚喜后，彼此都趕路的我們只是匆匆地打了個招呼，便轉身離去。

轉身的那一刻，連我都驚詫于自己的自然，在茫茫人海里遇到，我不是應該緊緊地拉著她的手，眼眶里閃起激動的淚花嗎？也許時光一不小心也讓我變了模樣，似乎，這樣的云淡風輕也沒什么不好，至少，我不再茫然若失了。是啊，都說相見不如懷念，既然可以選擇美好地懷念，又何必一定要淡然相見，這么想著，我終于釋然了。

編輯/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