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企業造假頻現

李忠東

三菱汽車測試舞弊

4月20日，三菱汽車社長相川哲郎在東京召開新聞發布會，承認在油耗測試中采用了不正當手段，使得燃油經濟性測試結果好于實際情況，成為大眾汽車“尾氣門”之后，汽車行業曝出的又一起和油耗排放相關的重大造假丑聞。

三菱汽車測試舞弊事件所涉及的四款車都為微型車（日本的輕車K-car），合計約62.5萬輛。其中eK Wagon和eK Space兩款由三菱自己開發設計并負責銷售，有15.7萬輛。與此同時三菱還利用現有生產線為日產代工生產DayZ和DayZ Roox兩款車型，由日產掛牌銷售，共涉及46.8萬輛。

日產和三菱原本有著合作關系，但不久前日產決定自己來開發設計下一代的DayZ車型，要求三菱提供現款DayZ的開發設計數據，用作下代車型開發時的參考。在重新測試了現款車型的油耗數據后，日產發現與三菱提供的數據相差較大。

意識到問題嚴重，日產立刻通知自己的銷售公司停止這兩款車型的銷售，并對用戶做好解釋工作。眼看油耗測試中舞弊的事件被外界知曉，無法再隱瞞下去，三菱汽車社長相川哲郎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道歉。他表示：“消費者依據的是錯誤的燃油經濟性數據，然后購買了我們的車，對此我不得不道歉。”他承認對“油耗門”事件負主要責任，宣布辭去社長職務。

三菱汽車在測試中，對車輛在輪胎摩擦性能和車輛空氣阻力等方面大做手腳，與真實值的差距在5%-10%左右。舞弊事件已經在美國引起重視，美國環境保護署（EPA）和加利福尼亞空氣資源委員會要求三菱對于未來汽車生產過程中的燃油經濟性測量進行額外預處理試驗。

作弊丑聞曝光后，三菱汽車品牌形象遭受重創。最直接的影響是三菱汽車的股價，4月20日股票開盤價為872日元，當天收于733日元，盤中甚至一度低至714日元。按照三菱9.8344億股發行總量，市值縮水約7210億日元。三菱汽車的形勢非常嚴峻，面臨生死存亡，于是向日產汽車尋求重組。日產汽車確認將以2370億日元的價格收購三菱34%的股份，這將超越三菱集團成為三菱汽車最大的股東。

在歷史上，三菱汽車曾曝出過幾起質量和召回丑聞。早在2000年，該公司就因為消極應對召回事件，故意隱瞞汽車缺陷信息長達數十年，受到日本社會的強烈譴責，導致前管理人士被逮捕。2012年，日本國土交通省對三菱汽車進行了檢查，發現某些召回報告不準確，罕見地進行了停業整頓和嚴重警告的處理。三菱汽車受此影響瀕臨破產，并從此在日本汽車行業的地位急轉直下。

造假丑聞頻頻曝出

日本經濟界原本計劃將2015年定位成“企業治理元年”。但事與愿違，頻頻曝出的造假丑聞使去年成為日本企業的“道歉年”。

東芝公司虛增利潤

去年2月，日本證券交易監視委員會開始對東芝公司的會計處理問題展開調查。該公司5月份延遲業績結算發表時間，并取消公開業績預測。之后東芝發表數據稱，截至2014年度業績結算，3年期間的營業利潤減少了500億日元，涉及領域包括半導體、PC電腦和電視機等主力業務。作為一家國際化的電機制造商，東芝的品牌形象自此受到了最大的損毀，股價從3月末的500日元下跌至7月連休前的376日元。美國投資者表示將提起訴訟，要求東芝為丑聞造成的股價下跌賠償他們的損失。

東芝作為一家極具實力的百年企業，之所以會對業績造假問題放任不管，基本上能確定是一個由高層領導參與和企業全體組織涉嫌造假的重大事件。虛增利潤美化財報數據并不是一個會計年度就能夠完成的，事實表明東芝的財報數據造假不僅橫跨了幾個會計年度，甚至經歷了好幾屆公司治理層與管理層的變動。審計財報數據的虛增并不復雜，公司內部審計包括審計委員會和懂審計的獨立董事就有足夠的專業勝任能力。

東芝公司造假丑聞震驚日本經濟界。據獨立的第三方團隊審計確認，過去10年為了讓財務報表變得更加“漂亮”，公司前后三任社長多次要求下屬進行“數字注水”，以“挑戰”等名義讓企業憑空提升了多達2248億日元的利潤。去年12月7日，日本證券交易監視委員會建議政府向做假賬的東芝公司課以73億日元的罰款，是同類事件中的最高的。

東洋橡膠產品造假

東洋橡膠工業株式會社是日本專為鐵路車輛、船舶和建筑物提供防震設備的制造商，被查出為鐵路車輛和船舶生產的防振緩沖橡膠構件存在篡改性能數據的問題，至少會對1000輛鐵路車輛產生影響，其中包括240輛新干線的高速車輛。

去年4月21日，東洋橡膠被迫承認從1996年4月開始為超高層大樓生產的免震橡膠構件性能造假，被安裝到學校、醫院、政府辦公室及住宅大廈的防震設備均不符合當地政府的安全標準。該丑聞因4名員工偽造產品表現數據最先曝光，日本政府撤回向東洋橡膠防震設備發出的認可證書。

日本國土交通省調查確定55棟安裝東洋橡膠造假設備的建筑物分布于全國18個縣，其中包括災難發生時用作指揮救援工作的“管制中心”。東洋橡膠引述公司聘請的律師行的調查報告稱，還有逾90座建筑物也裝設了這些設備。它們分布于日本25個縣，其中一棟更是被政府列入了重要文化建筑的大阪市中央公會堂。

旭化成篡改數據

日本旭化成建材株式會社是世界500強企業，去年10月曝出篡改混凝土用量和地盤強度等數據的丑聞，引發對建材業數據作假現象的關注。該公司在過去10年承包的3000多個房地產項目中，有10%涉及數據篡改，問題建筑遍布幾乎整個日本。

去年10月14日，日本各大電視臺在晚間新聞時段集中報道的新聞令人瞠目結舌：橫濱市都筑區的大型公寓因不良施工出現傾斜。由日本三井住友建設開發的4棟12層樓高的公寓樓在2007年建成，其中地基打樁工程承包給了旭化成建材。這家公司承認，打樁數據被重復使用。而傾斜的那棟建筑打下的52根樁子中已確認有8根樁子沒有達到地盤深部，為掩飾過失而使用了虛假數據蒙混過關。建筑專家指出，旭化成建材打樁時之所以偷工減料，一是至少可以省下幾千萬日元的費用，二是可以縮短工期。

打樁造假事件曝光后，公眾震驚不已。他們疑竇叢生：另外3棟公寓是否也有同樣問題？既然向地下打樁能造假，那么其他方面是否更能造假？如鋼筋混凝土是否用量不足？旭化成建材共在日本全國參與了3000棟房屋的打樁工程，是否也存有造假？

固有弊病 積重難返

接連發生的一系列造假事件在日本社會引起巨大震動，使許多人對一向標榜誠信為先的日本企業提出質疑。造假的根源出自企業社會責任、質量管理監督和企業治理結構等都出現了問題。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利益至上主義”的企業文化，使奧林巴斯株式會社和活力門股份有限公司等日本知名企業都曝出過虛報財務數據丑聞，這種“技術操作”已經成為日本企業的通病。加上日本法律對數據造假的打擊力度遠遠小于對假貨的打擊力度，從而縱容了數據造假的行為。日本企業造假并不是個別企業的個別行為，而是某些行業的慣例，有的甚至是全行業集體“塌陷”。

企業造假背后的原因令人深思。一是安倍內閣將強化企業治理作為日本成長戰略的支柱，但是一系列丑聞反映了日本市場的一些固有弊病。例如安倍政權上臺以來推行的安倍經濟學以及經濟改革雖然強調和強化了公司治理及外部監督的重要性，但是在實際操作中往往流于形式。企業業績是由國內外子公司及各種經營的收入匯總起來的，每年的業績報告除提交董事會外，還要接受會計審計公司、證券交易檢查機構、合作銀行等金融機構的審查。日本的審查機制并不缺位，那么公司的財務報表何以能夠順利過關？不排除這些審查機構與企業“黏連”，發生幕后利益交換的可能。事實上，有的日本監察法人（即會計審計）面對競爭環境的壓力，考慮自身利益，曾經數次給不合理的財報開放綠燈。

二是長期以來日本經濟萎靡不振，國內市場呈現不同程度的飽和，導致企業間競爭激烈。一旦經營狀況惡化，為了維持市場份額和騙取投資者信任，經營者容易弄虛作假，犧牲產品質量。三菱汽車社長相川哲郎承認，他們是有意識地進行燃油經濟性測試舞弊的。面對三菱車型的油耗數據略微高于對手車型，在競爭上無優勢可言，于是出此下策，不惜改變測試條件以得到更好看的油耗數據。東芝公司是世界公認的日本代表性企業之一，以生產白色家電和電子元件而著稱，還曾最先開發出筆記本電腦。然而企業核心競爭力難于支撐企業的發展，只好靠造假賬“粉飾”業績，這只能說明企業的競爭力下降。

編輯：鄭賓 39375816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