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是回到不用漂泊的小地方

夏南年

即便那間小房子，冬不暖夏也不涼，可是有我熟悉了的一切時光，還有滿是我氣息的大軟床。

1

前段時間一直在外地奔波，南京的考試結束時算是結束了一半，剛準備回學校上課，好友告訴了我回去正好是期末考試的消息，我當然不會傻乎乎幾個月沒學習還回去考個試，索性安安心心坐在家里期待下一場藝考。

在家待得時間有些長，我覺得自己快要發霉了，長時間沒有和同齡人的交流，每天都持續呆在一種混沌的狀態里，文檔中不再有新的文字，買來的書連拆都沒拆。我數著手指想下一次考試，卻忽視了在省會的考試哪會有在最喜歡的南京快樂。

我和我媽的關系水火不容，在偌大敞亮的家里都不能相處于一個房間，到旅店的第二天晚上十一點，就已經吵聲震天。我媽給我爸打電話說別考了，這樣考不上的，說我會遭報應。第二天還有考試，我快要瘋了，我給我爸發短信讓他趕緊訂票送我媽回家，結果是我媽沒走，我連跟她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

那種感覺很無力，明明一個人在遠方考試也沒有的疲憊突然間開始在心底生根發芽，如泉水般涌來。屋漏偏逢連夜雨，筆記本里原本還勉強能用的word文檔也打不開了，我下載了好幾次不是找不到軟件就是自動跳出來一大堆游戲，我在那一瞬間，突然覺得累得不行。

我把走完省會所有書店的計劃暫時擱淺，比如那家我念叨了無數次的藏貓貓書店，洪夜宸在日志里說我即使下午有考試，上午還會貓兒一樣跑出去的話還沒冷涼，我就忍痛割愛決定回家小憩一天。

我讓我爸訂了回程的票，在考試的空隙中擠出一天時間打道回府，回到家的那一瞬間我坐在自己的書房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和溫暖。

我幾天里第一次在大床上睡了個好覺，午后聞著陽光明媚的天氣里棉被上太陽的味道躲在被窩兒里讀書，久違的感情漫上心頭。越簡單的溫暖越柔軟，好像一只狡黠又勤快的貓用綠寶石一樣閃爍的目光望了我許久，又親昵地用溫軟的肉墊輕拍在我的肩頭，所有的委屈與酸澀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只留下滿心的歡喜。

我沒有跟任何人分享回家的喜悅，在我掏出手機的那一刻，卻突然想起過去的年關把離家千里的他們都帶回了家，乘著八千里路云和月，萬里迢迢只是為了回到那個溫暖的家，他們比我的幸福更加巨大。

既要去遠方，也要有安寧。有一個地方只有我們知道，那里常常等不到我們的欣喜，卻是疲憊時唯一的港灣。

2

最近一直在讀作家咪蒙的公眾號，又逗又有哲理，也會習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邊忙自己的事情一邊打開喜馬拉雅聽不系之舟的電臺，主持人的聲音感情飽滿又靜似月光，兩個人都特別讓我入戲，一下子好像親眼看到了各自生活的各種幸福。

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不外乎是回家被父母各種嫌棄，一個人卻連盒飯都吃不完，其實啊在我心中，有父母陪伴的家和一個人下班回去的小窩兒各有千秋。

反正不知道是我惡趣味還是那一段真的有意思，咪蒙描寫回家的初始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中。咪蒙說：“我下飛機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我媽在接機的人群中搜索著我的身影，眼神中充滿了期待。等她看到我在揮手的時候，眼神中似乎有一點閃爍，又夾雜著一點驚詫。我走到她面前，她馬上迎上來，我媽看到我還是激動的，剛才一定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媽牽著我的手，看著我的臉，我知道我媽要說出固定臺詞了。我媽心疼中帶著一絲肉麻，準備開口了，哎我懂，果然天下父母心啊。

“我媽提高了聲音，‘媽耶，倒霉孩子哦，你怎么肥成這個樣子了？你看你雙下巴兒都跑出來了，虎背熊腰的，遠看你像一坨假山，我還以為假山會走路了。’”

于是沒有笑點的我笑得差點兒把手機扔了，差點兒被我媽發現我又在玩手機，現在一想起來就想笑，插一句題外話，這段話要換成四川的方言讀。

好像有家的人連開玩笑都很幸福，可是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好處啊，那天在不系之舟里分享的文字，是關于一個人的平淡。里面說，一個人訂盒飯，起送價往往是兩份菜，一個人吃不完，剩下一份留到晚上再熱熱；一個人住，下班回家獨自乘車，一切都很安靜。

所以自己給自己的幸福，也沒人會來打擾了吧。我有一個習慣，長途跋涉風餐露宿后回到家里一定要用臺式電腦打字，碎碎念居多，一定要讓鍵盤重新熟悉我的指尖，另外，在臨行前一定要買一包最愛吃的薯片。

我是強迫癥患者，有戀舊的情緒，我喜歡吃的薯片口味很多超市都不進貨了，可是不是田園薯片不行，相同的牌子不是紅燴肉口味的也不行。在生活的細節中固執，也是幸福的一種。

臨行前在超市巨大無比的貨架前徘徊，找到心愛的薯片，要留到回家的那天再吃。薯片又香又脆又好吃，“咔嚓咔嚓”的聲音很快樂，像照相機里放大鏡頭的功能，將回家的幸福拉近，再無限放大。

一家人也好，一個人也罷，回去的地方都是那間小房子。

那間可以為你接風洗塵的屋子，早已融進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你遇見千千萬萬人才明白自己是個漂泊的人，可是回到那里，你想哭就哭想做夢就不停地做美夢，那間屋子承載了你的喜怒哀樂，你的所有夢想，在踏進去的那一瞬間，你其實，已經不是流浪漂泊的人了。

我不是在熬雞湯，只是這些真正屬于我的矯情的體會，總想借一種方式悄悄地表達。

3

其實我也知道，有家人陪伴的日子大概要更好一些，可以嬌氣一點，也更幸運一點。

有天跟好友提起，要是家里天天這樣吵得什么都干不了，我干脆自己在學校旁邊租一套小房子好了，房租不貴，我自己的積攢都能承擔得起。

好友偏向那種拆得了快遞擰得了瓶蓋的漢子型女生，她立刻激動地反駁我，“你不知道，自己一個人沒那么簡單。”

好友滔滔不絕跟我講了一個晚上的故事。那天她在飯店里和家人鬧了別扭，一個人順路買了小籠包回家。天漸漸變黑，她一個人吃完躲進被窩里看小說還是害怕，更恐怖的是，房間還突然持續不斷響起了“滋啦滋啦”聲音。

她嚇得要命，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找了半天終于發現是小籠包沒吃完，盒子被壓得不停地響。她心有余悸，“哎呦，一直到我爸媽回來了我才舒服?！?/p>

那個舒服的地方，是她的家，她一個人跑出來要跑回去的地方。多好，即便不大，也是最可靠溫暖的地方。

我還是喜歡一個人，但在外面的日子里過得再自由瀟灑，也會經常想起家門口物美價廉的小餐廳、家里用習慣了的大電腦、大軟床和滿屋子的書。

有個作家說，無論租住在哪里，她都會費盡心思裝修打掃好房間，種上清新的植物，貼上碎花的漂亮墻紙。我知道是為什么，在付完房租的時候，她已經完完全全將那間小房子當成了家。

獨立是精神上的獨立，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并且也不想依靠任何人，但漂流在外的日子，我還是想回去呀。溫暖是回到不用漂泊的小地方，即便那間小房子，冬不暖夏也不涼，可是有我熟悉了的一切時光，還有滿是我氣息的大軟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