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虛榮

顧章玲

這天早飯后，我正要送女兒苗苗上學，苗苗忽然說：“媽，我以后不用您接送了。”我驚訝地問道：“為什么？”

苗苗倔強地一扭身子，說：“我都這么大了，再讓媽媽接送，同學們會笑話我的——我也不要爸爸送。”

望著她挺著小小的身子大步離開，一陣悲涼從我心底直涌上來：苗苗終于嫌棄我了，我的腿有點兒瘸，讓她在同學面前難堪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母女倆失去了以往親密無間的關系。看得出苗苗在竭力討好我，總是說些知冷知熱的話，行為也十分乖巧，可一到上學時間便逃也似的跑了。她爸爸聽我說了情況后，左思右想了老半天，說：“小小年紀就有虛榮心了，這可不行，我們得跟她好好談談。”

這天，快要放學的時候突然下起大雨來，我正猶豫要不要去學校給女兒送雨披，老公一臉堅定地說：“走，一起送雨披去，正好借此機會給她好好上一課！”

在學校門口，我們睜大眼睛吃力地搜尋著，眼前全是五顏六色的雨傘、雨披，家長們都來接孩子了，

可是直到人流散盡也不見苗苗出來，難道剛才我們看花了眼，沒發現她從我們眼前走過？這時，雨漸漸停了，我正著急，老公叫了一聲：“來了！”我抬眼一看，只見校園里走出兩個小小的身影，苗苗和她的同桌林曉一邊手拉手走著，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什么。

苗苗看到我們迎上來，朝林曉笑著擺擺手，說：“再見！”

林曉同樣說了聲“再見”，又禮貌地跟我們打了聲招呼，便低著頭走遠了。一見林曉走遠，苗苗立即嘟起嘴，扭頭大步就走，看也不看我們一眼。

這下老公真生氣了，他一把拉住苗苗的手，強壓住火氣說：“苗苗，我們真得好好談一談了……”

苗苗大聲嚷道：“不是說好不讓你們來接的嗎？”

老公的眼珠子一下子瞪了起來，我忙把他拉在身后，輕聲說：“苗苗，這不是下雨了嗎？”

苗苗大叫道：“下雨也不要你們來接——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會傷害到林曉？”

我們愣住了，我們傷害了林曉？

苗苗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林曉的爸媽離婚了，現在跟爺爺奶奶過。她越來越不愛說話了，如果學到有關父愛母愛的課文，她就偷偷地哭；誰不小心提到媽媽，她就偷偷躲到一旁。”

我的心猛地一抽，隱隱明白了什么。只聽苗苗接著說道：“早上上學她總是第一個來，放學后又是最后一個走，因為她不想看到同學們都有爸媽接送而自己沒有……”

望著女兒嬌嫩的臉上淚水漣漣，我和老公一起把她擁入懷中，心疼地說：“苗苗，對不起！”

女兒真的長大了，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純潔、善良。

向陽塔摘自《三月三·故事王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