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小奇 宋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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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動力機制探究
■ 徐小奇 宋少杰
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活動是在一定社會動力機制下持續運行的。社會需求牽引力、政策制度推動力和文化觀念支撐力共同構成了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體系,該體系在“雙重力量”和“兩對矛盾”的共同作用下,在思想上激發了技術創新主體的協同創新意識,在行動上推動了經濟層面的自發性創新行為和政治、文化、軍事等層面的自主性創新行為,并通過這種社會動力機制實現良性運轉,并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發展提供不竭動力。
軍民融合是軍民雙方在相關基礎建設、力量布局、資源利用、系統管理、安全監控等過程中,通過在人力、物力、財力和制度、標準、條件等方面的一體實施,最大限度地實現資源優化配置和成果互惠互利。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就是在軍民融合戰略指導下,遵循軍民技術發展規律,破除技術創新壁壘,在創新的各個環節協調、整合各類創新資源要素,通過軍民技術創新優勢的互補與激勵作用,充分釋放技術創新活力,實現產業領域軍民技術一體化的機制、手段與過程。我國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活動的開展遵循著一定的內在規律,但當前學界對其動力體系和相關機制的探討較為有限,因此,在理論上分析協同創新活動的動力機制,構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動力體系,對促進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順利開展有著重要的意義。
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作為技術協同創新的一種特殊形式,它是當代軍民融合與技術協同創新的結合和深化。一般認為,軍民融合是把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深深融入社會經濟發展體系之中,全面推進經濟、科技、教育、人才等各領域的融合,在更廣范圍、更高層次、更深程度上把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與經濟社會發展結合起來,為實現國防和軍隊現代化提供豐厚的資源和可持續發展后勁的過程。而技術協同創新,在宏觀層面上是指在知識創新系統、技術創新系統、知識傳播系統和知識應用系統的協同;在微觀層面上指各類創新資源以及各行為主體在技術創新過程的各個環節協同整合過程。關于軍民融合與技術協同創新相結合的研究,一些學者從不同角度進行了探討。一方面是軍民融合型國家科技創新系統的研究。如彭真懷、甘志霞、呂海軍、游光榮等學者在國內較早提出了構建軍民融合型國家科技創新系統,再如嚴劍峰和包斐提出的包括政府、軍方、國家實驗室、軍方實驗室、大學及產業界共同構成的軍民融合型國家科技創新系統——“六邊形”模式,并對軍民融合型國家科技創新體系的概念進行闡述,認為“軍民融合型國家科技創新體系就是打破現有體制下的部門、行業、所有制分隔局面,改革并重塑各個創新主體,整合軍地科技創新資源,使其形成一個既有分工又密切協同的科技創新體系,使其能夠同時滿足國防和民事部門需求。”另一方面是國防科技創新體制的研究。有的學者通過對國外軍民融合發展歷史的考察,對軍民融合式協同創新的重要性給予充分關注。董曉輝在充分吸收軍民融合國防科技創新體系研究基礎上,進一步提出軍民融合產業集群協同創新的概念,并初步構建了“四位一體”(“戰略—知識—制度—組織”)的理論框架和協同創新模式。還有一些學者從加強國防科技創新改革,健全完善軍民融合的國防科技協同創新體制的角度進行論述。值得注意的是,雙海軍和譚建偉等首次對軍民融合技術協同創新的地位作出說明并嘗試作出了“軍民融合技術協同創新”的定義,即“在加強軍民雙向技術轉移,實現軍民兩用技術的商業化和產業化,產業鏈分工層次上軍民一體化的過程中,軍地聯手整合力量共同推動軍民兩用技術領域的科學創新與技術創新?!痹摱x雖然表述的是“軍民融合技術協同創新”,但主要強調“軍民兩用技術”領域的協同創新,其概念的外延要比“軍民融合中的技術協同創新”(即筆者提出的“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更為局限。因此,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筆者認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就是在軍民融合戰略指導下,遵循軍民技術發展規律,破除技術創新壁壘,在創新的各個環節協調、整合各類創新資源要素,通過軍民技術創新優勢的互補與激勵作用,充分釋放技術創新活力,實現產業領域軍民技術一體化的機制、手段與過程。這一協同創新的過程受到軍民各個創新主體之間的技術互補性、利益兼容性、風險可控性和運作復雜性的影響,并通過市場主導、戰略聯盟、資源共享和機制耦合等方式來實現。它的主要內容有:
(1)由政府主導,以國家軍民融合戰略為統領,整合軍民技術創新力量,共同服務國防與經濟建設;(2)遵循軍事技術與民用技術的發展規律,把握軍民技術創新相互聯系、相互促進、相互制約的辯證關系。在協同創新投入中實現創新資源要素在軍民間的流動與共享,在協同創新過程中實現軍民合作研發和聯合攻關,在協同創新成果形成后實現軍民共用共享;(3)破除軍事技術與民用技術創新主體間的思想壁壘、利益壁壘、制度壁壘等,促進兩大創新體系融的通暢,合的有力;(4)充分挖掘軍民技術創新潛力,促進創新優勢互補與激勵。由于民用技術創新受市場調節力度大、機制活、反應快,能夠提供大量創新資源(多以專利形式呈現),是軍事技術創新可以倚重的重要創新力量。而軍事技術創新主要體現國家意志,受國家政策和國防戰略影響力度大,尖端技術優勢明顯,再加上資金充足、資源完備、計劃性強,可以為民用技術創新提供強勁動力。這種創新優勢的互補與激勵作用能夠極大提高技術協同創新的效益與水平;(5)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目標是實現產業領域的軍民技術一體化,充分發揮出平戰結合優勢,高效釋放軍民技術創新活力。
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活動是在一定的社會條件中展開的,它必然要受到相關社會動力體系的作用并遵循某種動力機制來維持體系的自我更新,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為了實現良性運轉,必須對它的社會動力機制和動力體系綜合進行考察。自熊彼特(J.A. Schumpeter)開始,許多學者對技術創新的社會動力機制進行了探討并提出了一些典型模式:一是技術推進模式;二是市場拉引模式;三是“技術推-市場拉”綜合作用模式;四是“技術規范—技術軌道”模式;五是“N—R關系”模式(該模式認為技術創新的動因在于社會需求(Need)和社會資源(Resources)的矛盾或“瓶頸”,故“N—R關系”模式和市場拉引模式較為類似)。綜上,筆者認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機制有廣義和狹義兩種理解。廣義上的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機制是指驅動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力量結構體系和運行規則,其特殊的規律性體現為市場性與政策性、獨立性與協作性、擴散性與循環性的統一。狹義上的動力機制是指參與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個人或者組織的基本動機。在此基礎上,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體系由社會需求牽引力、政策制度推動力以及文化觀念支撐力共同構成并發揮作用。
(一)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需求牽引力
社會需求是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體系的牽引力。恩格斯認為:“社會一旦有技術上的需要,這種需要就會比十所大學更能把科學推向前進?!边@種社會需求牽引力分為社會經濟利益需求的牽引作用、社會政治戰略需求的牽引作用以及科技探索發展需求的牽引作用。
一是社會經濟利益需求的牽引作用。任何社會角色要采取某一社會行為,就必然要受到某種經濟利益需求的驅使,進行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主體也不例外。比如民營企業會根據市場需要以及其經濟效益的目標來調動其參與協同創新的積極性。它的目標是滿足市場需求,實現經濟效益最大化,因此,其參與協同創新的動力主要來源于經濟需要和市場需要。而軍工企業的目標是生產符合國防需要的武器裝備設施,因此,為了完成國防領域訂單任務,維持和擴大生產,也需要加大協同創新力度。再如為協同創新主體提供技術、人才、資金、信息等專業化、社會化服務的中介機構(包括管理咨詢公司、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人才交流中心等),它們也面臨著經濟需要或生存需要,從而為協同創新提供持續的服務保障。只有軍與民雙方利益主體找到共同的利益交叉點,才能實現軍民創新主體利益訴求的有效對接,成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最基本的社會力量。
二是社會政治戰略需求的牽引作用。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在實踐中不完全受市場經濟價格杠桿的調節作用,作為一種特殊的國家公共商品,其供需更多取決于國家所處的內外安全形勢,并根據國防發展戰略的變化而調整。因此,國家政治戰略和國家核心安全需求會對協同創新的目標產生導向性指引。當前,我國核心安全需求正逐步拓展為保衛國家主權和統一、遏制強敵軍事威脅、維護太空和網絡空間安全、維護海洋權益和海上戰略通道安全等,而中央政府的遠景目標是實現社會的共同富裕和整體和諧,中央政府作為國家利益的代表者,其參與技術協同創新的動力來自于自身的歷史使命和國家發展戰略的需要,是技術協同創新戰略的支撐后盾。而各級地方政府則是地方利益的代表者,其參與協同創新的動力一方面來自區域自身經濟發展需要,另一方面來自于國家和當地的總體政治戰略的需要。正如我國建國初期“兩彈一星”工程壯舉,其社會動力更多基于“打破西方核壟斷”這一政治戰略的需求,才能成為當代我國軍民“大力協同”的典范。雖然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計劃性和指令性都較強,但它為了滿足民口的需要,也會受到市場供需的影響,只不過在政府和軍隊采購時,會按照另一種價格核算體系確保優先供給,既保持軍民融合技術協同創新的市場靈活度,又調動相關創新主體的積極性,為創新提供廣闊的空間。再如一些國有大中型企業(如國家能源企業及其他基礎型企業),由于它們是因國家經濟安全需要而成立的國家支柱型企業,因此其主要目標并不是經濟效益和市場份額的最大化,而是為國家提供戰略安全保證,承擔社會責任和維持社會穩定,因此在社會政治戰略需求的牽引下,這類主體參與協同創新的政策指向性更強。
三是科技探索發展需求的牽引作用。一些技術協同創新并不是取決于實際經濟利益需求和政治戰略需要,而主要是由于科技探索發展需求的驅動,并通過挖掘相關科技的潛在可能性,從而推動科技進步并轉化為生產力或戰斗力。這種由科技探索發展需求的牽引作用主要體現在基礎科學與技術原理的創新開發過程。例如由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科院物理所等單位共同參與的量子物質科學協同創新中心,聚焦量子物質制備和量子物態探索重大創新任務,緊密進行協同創新。在這種由科技探索發展的牽引作用下,協同創新的主體往往是將履行社會責任作為主要目標的高校和科研院所,高校為社會培養高科技人才以及從事相關科學技術研究,科研院所主要從事相關行業的科學技術研究,它們是社會協同創新的源頭和主力軍,為社會提供科學技術的支撐。社會對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牽引作用本質上就是社會需求決定技術協同發展,社會需求的動力作用是社會對技術協同發展的一種根本性影響,是解決技術協同發展問題的癥結所在,也是將科技的顯在社會需要與潛在社會需要相結合的一種獨特方式。
作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牽引力,社會經濟利益需求、政治戰略需求和科技探索發展需求這三者并不是相互獨立的,而是共同作用并相互轉化的。冷戰初期,前蘇聯對美國造成“技術驚詫”后,美國為了奪回軍事技術的領先地位,取得政治戰略上的勝利,在政府的強力組織下促使軍方力量聯合本國數百所高校(民間力量)參與試驗組建了“阿帕網”(即互聯網前身),冷戰結束后,當這項技術充分發揮其軍事創新的價值,滿足了前期的政治戰略需求后,開始逐步對民間擴大開放,在經濟利益需求的牽引下充分發揮其民用(經濟)價值,并在民用技術創新持續“賦能”作用下,科技探索發展需要持續得到滿足,技術愈發成熟,才最終演變為當今的互聯網技術,推動人類大步邁入信息時代。正如貝爾納所說:“盡管科學本身的初次滋長是經濟和諸因素的結果,但是一旦樹立為鞏固經濟和政治力量的一種手段,科學的進步也就成為政治和社會生活的一個因素?!笨梢?,只有將經濟、政治和科學的需要結合在一起,才能構成真正現實意義下的社會牽引力。
(二)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政策制度推動力
政策制度是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體系的推動力,是促進社會系統運行的重要外部力量。它主要通過三種途徑來推動社會運轉。
一是依靠國家發揮制度優勢,完善制度體系。國家主導是世界主要國家推動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普遍做法。二戰之后,美國建立了一個由聯邦政府、工業企業和綜合性大學組成的龐大聯合研發與創新體系,其制度形式及投資力量前所未有。而對于我國來說,也應充分發揮國家主導的制度優勢,著力在加強戰略規劃、體制機制建設和法規建設上下功夫。從“兩彈一星”工程,到載人航天計劃,再到嫦娥探月工程、北斗導航系統、超級計算機系統等軍地大力協同的成功范例可以證明,我們可以充分發揮社會主義國家“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通過國家政治制度的強大推力,實現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兼容、雙贏的發展,取得更多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偉大成就。此外,還可以通過國家實行部分強制性的行業政策標準來促進企業改造升級,也可以成為協同創新的一種重要驅動方式。
二是依靠政府發揮調控作用,改善政策環境。良好的政策環境可以促進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發展。我國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由于實行了改革開放這一政策大調整,極大地改善了國內的政策環境,促進了全社會協同創新的積極性,為后來的經濟繁榮和民生改善帶來了持久動力。而這種政策環境的塑造與政府的調節引導作用是密不可分的。美國蘭德公司研究指出政府對國家創新體系的成功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政府作為不同利益集團的召集者有助于在不同學科之間和上下游之間架起橋梁??梢哉f,市場失效、系統缺陷、利益沖突等問題,都需要政府這只“看得見的手”搭建平臺、鼓勵發展。因此,技術協同創新與制度協同創新是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相互制約的,只有隨著技術協同創新不斷深入,制度缺陷不斷暴露,才能逐漸明確什么樣的制度結構最適合當前的技術協同創新類型,為制度協同創新提供可靠的方向。而不良的制度又會反過來導致創新資源分配不到位,自然影響了創新過程的有序展開,因此,只有把握好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和制度協同創新的雙向互動關系,才能為社會發展提供最大的推動力。
三是依靠誘致性政策制度作為主體政策供給形式。建國初期的計劃經濟時代,強制性的政策制度供給居于主流和主導地位,并在一定范圍內取得了協同創新的成就,而在當今經濟全球化、社會信息化、利益多元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逐步成熟的背景下,強制性的制度供給形式往往會對相關技術協同創新主體的利益產生損害,甚至這種類型的制度本身也會面臨強大的社會阻力。因此,采用誘致性的制度,即把“計劃指令型”的剛性政策制度和“市場導向型”的柔性政策制度相結合,既可以產生政策制度的推動作用,又照顧到不同技術協同創新主體的利益訴求。
(三)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文化觀念支撐力
文化觀念作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體系的支撐力,是社會動力機制的保障,也為社會動力提供最為深厚的思想根源。一是具有對傳統文化觀念的路徑依賴。數千年來的中華文明,經過數十代的朝代更迭,在民間形成了以“官本位”思想和皇權思想為核心,以儒、釋、道三家為首的傳統文化觀念格局,提倡以德治天下,并同時產生了一種“重道輕器”的思想傳統,雖然隨著生產力的不斷提高,人們對“道”和“器”關系的認識有了一定程度的轉變,特別是鄧小平同志提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以來,人們普遍對科學技術的地位和作用有了更高的認識,但是長期來看,一方面,我國科技創新體制的變革總是落后于科技創新發展的腳步,另一方面,對于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來說,仍然存在著“軍口與民口條塊分隔”的傳統觀念以及“小農思想”殘留下產生的“部門利益”等傳統狹隘的思想觀念。以上這些傳統文化觀念的慣性巨大,直接影響著社會經濟和政策制度的運行和變革。二是面臨現代文化觀念的滲透革新。伴隨著現代西方科學技術在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普及,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文化多樣化、社會信息化特點日趨明顯,“民主、平等、自由”等價值觀念深入人心,“發展、合作、共贏”已成為了當今時代的主流,這些現代文化觀念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產生和發展提供了基本的社會思想前提和社會運行規則。三是存在協同文化觀念背景差異。對于民用技術創新,它的創新環境是相對開放的,其協同創新多屬于利益指向型,即在技術條件允許的前提下,協同創新主體雙方越是能夠達到利益最大化(共贏),技術協同創新的趨勢就越明顯。比如新興互聯網公司與傳統制造工業的結合,產生了“互聯網+”的協同創新發展方式,共同推動信息產業鏈和制造產業鏈的迅速發展。在由利益驅動的協同發展過程中,形成了深刻的協同文化,而相較于民用技術創新,軍事技術創新由于傳統的軍地兩大系統分割,“計劃式”“封閉式”“條塊式”的創新特征明顯,其固有的文化觀念很難適應現代協同創新對開放性、靈活性和系統性的要求,因此對于大多數軍工企業來說,協同文化觀念還遠未建立。這種軍地協同文化觀念的背景差異,也深刻地影響著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活動的進行。
綜上所述,社會經濟利益需求、政治戰略需求、科技進步需求構成了協同創新的社會牽引力,制度引導和政策供給構成了協同創新的社會推動力,傳統和現代文化觀念影響以及協同創新文化觀念背景構成了社會支撐力。社會需求牽引力是社會動力體系的根源,政策制度推動力是社會動力體系的主體,文化觀念支撐力是社會動力體系的保障。社會在以“需求牽引、政策推動、文化支撐”為主體的“三維動力體系”下實現持續運轉,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支持。
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作為一種利益共享式的網絡創新,它的社會動力機制基本運行過程不僅包括以上所述社會動力體系的作用,還貫穿著“雙重力量”和“兩對矛盾”的交互作用,有效把握這種作用是理解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社會動力機制的重要前提。
(一)社會動力體系中存在的“創新動力”與“創新壓力”
社會動力體系的運轉與協同創新活動的開展有著緊密的聯系,具體體現為提供“創新動力”與“創新壓力”這一雙重力量作用形態。首先,社會動力體系為協同創新活動提供“創新動力”。主要表現在軍地企業的技術協同創新主體通過對軍民間與國內外的現有技術、制度及文化進行橫向與縱向的比較分析,明確差距,感知技術競爭中存在的顯在威脅和潛在威脅,從而產生創新目標,通過對創新目標的細化以及對“可協同”技術的識別,最終確定技術協同創新的對象,并在這一過程中產生內在的“創新動力”;其次,社會動力體系為協同創新活動帶來“創新壓力”。主要表現在政府為達到國家發展戰略目標,對經濟、政治、文化、軍事等方面的社會現實需要與潛在需要進行持續、深入挖掘和追蹤,制定多樣化的政策制度,對“重點扶植哪些種類技術創新,促進哪些技術創新的協同發展,以及限制哪些技術的發展”進行政策性干預,從而產生外在的“創新壓力”。社會動力體系得以在創新動力和創新壓力的共同作用下進行持續運轉。
(二)社會動力體系中存在的“兩對矛盾”
社會物質需要與現實物質缺乏的矛盾會強烈激發創新需求,而社會創新精神需要與落后體制文化觀念束縛的矛盾則會進一步激發創新主體對軍民技術轉移的探索,并對現有的體制和文化觀念進行變革。對于這兩對矛盾的正確認識和處理也是科學把握和推動社會動力體系運轉的基本前提。
首先是社會物質需要與現實物質缺乏的矛盾。創新是為了更好的滿足人們的需要,其中最為基本的就是滿足物質需要。以科技創新與戰爭需要的關系為例,貝爾納指出:“科學與戰爭一直是極其密切地聯系著的;實際上,除了19世紀的某一時期,我們可以公正地說,大部分重要的技術和科學進展是海陸軍的需要所直接促成的(這并不是由于科學和戰爭之間有任何神秘的親和力,而是由于一些更為根本的原因:不計費用的軍事需要的緊迫性大于民用需要的緊迫性)”可見,軍事裝備和技術作為決定戰爭成敗的重要物質性因素,對于獲得這些物質性因素的緊迫性直接激發了人們對科技創新的需求,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促進科技創新的不斷進步,而隨著“社會物質需要與現實物質缺乏”這一矛盾的逐漸解決,創新的需求又會降低,直到新的社會物質需要與現實物質缺乏的矛盾再次產生而不得不加快創新的步伐。

圖1 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機制
其次是社會創新精神需要與落后體制文化觀念束縛的矛盾。技術史上一些發明創新(如電話的發明)并不是根據社會需求,而是根據社會可能產生的。這是因為創新不僅受到社會需要和獲取商業利益目的的推動,還存在著對未知領域好奇心和探索精神的推動,而這種好奇心和探索精神正是構成社會創新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一種社會創新精神,它必然要突破一些固有社會認識和社會制度藩籬,從而自發地、跨領域地填補技術創新中所存在的“技術勢差”。因此,在這一過程中,一些技術創新主體對社會創新精神的追求以及對科學探索精神的發揚和傳承不可避免地會與現實中落后僵化的體制文化觀念產生矛盾,而解決這一矛盾的過程就是相關技術創新主體對技術轉移的探索過程。例如冷戰時期美國處于軍事目的研發了阿帕網(ARPANET)項目,在冷戰結束后中斷該項目研究,而后該項目解密流入民間,本著科技探索的目的,該項軍事技術轉移到了民用領域,通過技術轉移、吸收、消化、改進,最終演化為當今的互聯網,揭開了信息時代的序幕,對工業時代的社會體制和文化觀念產生了顛覆性的變革??梢姡S著社會創新精神需要與落后體制文化觀念束縛的矛盾的解決,現行技術創新水平附帶它的體制文化觀念也將不斷地被推向新的高度。
在以上社會動力體系中“雙重力量”和“兩對矛盾”的共同作用下,一方面,在思想上激發了技術創新主體的協同創新意識;另一方面,在行動上推動了經濟層面的自發性創新行為和政治、文化、軍事層面的自主性創新行為。從上述社會動力機制的運行過程可以看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的社會動力機制(圖1)的特征體現為“五個統一”,即獨立性與協調性的統一;市場性與行政性的統一;自發性與自主性的統一;現實性與可能性的統一以及物質性與精神性的統一,正是在這種社會動力機制的作用下,社會實現良性運轉,并為軍民融合式技術協同創新發展提供不竭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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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奇,解放軍理工大學理學院科學技術哲學專業碩士研究生在讀;宋少杰,后勤工程學院政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