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枝頭上的舞臺

胡海舟

石榴枝頭上的舞臺

胡海舟

輕風撫摸著石榴的枝葉，陽光親吻著石榴的果實，笑語逗樂了石榴的春心，歌聲唱醉了石榴的記憶。

舞臺就搭建在石榴的枝頭上，每年這個季節，農民都要在這片綠色的石榴海里，傾心盡力“搭臺”唱幾天大戲，讓石榴喜樂開懷，痛痛快快生長，用心幫助農民致富，為農民生長出高品質的堅果，更吸引那些嘴饞的大江南北的吃貨，舍得掏腰包，給石榴點贊發紅包。農民從心里高興，把你想要的甜石榴千里迢迢送到你家里。你一進家門，就看見石榴笑瞇瞇地等著你跟她親昵。石榴這樣做，是想與你一起分擔你的疲勞，想讓你累的時候能有個好心情。

進入初夏，陽光從高處瀉下來，比春天更加灼熱。生長了三個月的石榴樹，在厚實的土壤里孕育了千千萬萬的子孫，帶著扶貧攻堅的重任，就要粉墨登場，這是她們成長的日子，不再是當初“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年歲。在漫長的日子里，經歷了一百多天的風吹雨打，鑄就了適應生活的本領。看著肥沃的土壤，結出如愿的果子，果農更想對石榴多付出，換來成倍的回報，于是給她們穿衣打扮，以得到更多有心人的青睞。

在石榴地里，在石榴樹上，豎起了一架架梯子，請來了村里手腳最勤快，人長得最水靈，嘴巴特別甜的小媳婦，穿上花褂子，系上花圍腰，戴上花帽子，每人一把扶梯。上了梯子，要輕手輕腳，不能弄痛了石榴葉子，不能驚嚇了石榴樹，石榴果還很小，要小心翼翼給石榴果套袋。稍不注意，就會在她的臉上留下斑斑點點的殘疾。如果手力過重，會把石榴碰掉。石榴的子女太多，要經過主人的同意，小媳婦們才能對這些石榴果采取“優生優育”措施。石榴結多了，長不成大果，賣不上價；只有結少了，個頭才會大，才會豐滿，吸引更多顧客的眼球。只有小媳婦們才能在石榴枝頭起舞，才能與石榴近距離接觸，心貼心地交流。該要的留下，不該要的就“引產”。種果樹，也要實行“計劃生育”。

村里有一支女子幫工隊，是由清一色的二十一二歲的小媳婦組成的。她們的技術是一流的，無可挑剔。我家有一畝五分地的石榴，這兩年我把精力都用在這塊石榴地上，經我管理長得枝粗葉肥，還算對得起我一年四季的苦心經營。聽說別人家的石榴地里每年都像唱大戲一樣熱鬧，石榴枝上歡呼雀躍，歌聲溢出了石榴園。今年，我改變了主意，不再自己一個人跟石榴玩，就提前跟女子幫工隊打招呼，我也想把舞臺搭在我家的石榴枝上，花點小錢，得到更多的回報。

那天，女子幫工隊來到我家的石榴園里，清一色的花枝招展。十五個小媳婦十五把梯子，在石榴地里一字排開，那陣勢就像是石榴的形象代言人。每人腰上別著一疊營養袋，那就是石榴的衣裳，給石榴穿上后，石榴就會長得鮮紅粉嫩，甜蜜蜜、水靈靈的。哪怕是老氣橫秋的石榴，只要穿上這件衣服，就會長得白嫩白嫩的，人見人愛。小媳婦們喜笑顏開地上了樹，只聽樹園里嘩嘩的聲音，就如同蜜蜂采蜜一樣從這朵花飛向那朵花，那是她們在給石榴穿衣裳呢。只見她們從這棵樹上移到那棵樹上，蕩悠悠在每一棵石榴枝頭。嘴巴里不時地哼著《十八相送》，這還不過癮，來一點火辣辣的小米椒，對起了山歌，你一句，我一句，連石榴都聽入迷了。風兒笑嘻嘻，太陽漲紅臉。我聽得也動心了，怪不得往年大伙都愛請女子幫工隊，一年一次，誰家都不想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只有到了套石榴袋的季節，才能享受到這份特別的快樂。

石榴袋快要套完了，舞臺也要謝幕了。再回過頭來，看看滿園的石榴枝頭上，一個個石榴都穿上了潔白的衣裳，像天女散花一樣，隨風起舞。小媳婦們從枝頭的舞臺上下來，歌聲依然留在石榴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