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墻上的斑點》雖然是伍爾夫早期的作品,發表該作品時,她“詩話小說”的概念和理論尚未成型,但是在這篇短篇小說中我們不難發現詩化小說的雛形和特點。本文從弗吉尼亞·伍爾夫詩化小說的特點出發,分析《墻上的斑點》中體現的詩化語言。
關鍵詞:弗吉尼亞·伍爾夫 《墻上的斑點》詩化語言
一、引言
《墻上的斑點》是21世紀英國文學史著名女作家、批判家、意識流小說家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一部早期作品。該作品因其與傳統小說旗幟鮮明的區別被公認為當時先鋒性小說的代表作之一。雖然發表該作品時,弗吉尼亞·伍爾夫尚未形成系統詩化小說的概念和寫作理論,但是在這篇短篇小說中我們不難發現詩化小說的雛形和特點。本文從弗吉尼亞·伍爾夫詩化小說的特點出發,分析《墻上的斑點》中體現的詩化語言。
二、詩化小說特點簡述
伍爾夫的詩化小說主要呈現以下四個特點:1.“內心化”。詩化小說不以惟妙惟肖地刻畫人物外貌、性格為目標,而更關注人物內心思緒的變化。伍爾夫甚至簡化人物內心的描寫,通過突顯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等的和諧關系,通過場景、氣氛、意境的描寫和渲染使小說呈現詩性。2.對人生、哲學的思考。伍爾夫以超然的心態,從高處斜俯視人及其生存的整個世界,思考人與人、人與生命、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等復雜、微妙的關系,以從主題上凸顯詩性。3.象征的運用。象征是詩歌中常用的表現手法之一。它是通過日常生活中具體的形象(象征體)和本體之間存在的相似之處,引發人們大腦的聯想,以表達某種概念、思想和感情的藝術手法。伍爾夫的作品大量運用詩歌常用的象征手法,從寫作手法上體現其詩性。4.對傳統敘事結構的解構。伍爾夫的作品擯棄了傳統小說慣用的時間、地點或事件等一維線性的敘述解構,建立了當時頗具爭議的多維化立體式網狀敘事結構。這種敘事結構主要有兩種呈現形式:一是以一個人物或事物為核心,向四周發散出網狀的敘事結構;另一種則是以主次人物,主次線索交織成網,渾然一體。
三、《墻上的斑點》中的詩化語言
(一)“內心化”和“網狀敘事結構”在《墻上的斑點》中的體現
弗吉尼亞·伍爾夫在文學上主張:“讓我們按照原子墜落到人們心靈上的順序把他們記錄下來;讓我們來追蹤這種模式,無論從表面上看它是多么不連貫,多么不協調。”(摘自《狹窄的藝術之橋》,弗吉尼亞·伍爾夫著,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年)《墻上的斑點》充分體現了伍爾夫的這一文學主張。它詳細記錄了從我發現墻上有一個斑點后,所引發的一連串聯想和意識轉換。文章中,伍爾夫完全隱退,從主人公“我”的視角描寫“我”從墻上的一個斑點,聯想到這個斑點可能是墻上的一顆釘子,接著想到油畫——貴婦肖像——房東——生命的神秘、人類的無知——玫瑰花瓣——特洛伊城——莎士比亞——對人性的思考——古冢——木塊的裂紋,進而聯想到木質、樹液、樹木夜晚獨自屹立在山上。最后借由別人的口,說出這個斑點是一只蝸牛。《墻上的斑點》詳細地描述了“我”整個內心思緒的變化,看似散亂,實則以墻上的斑點為中心,思維向四面八方發散,構建了伍爾夫“詩化小說”獨有的多維化立體式網狀敘事結構,自成體系,形散神不散。
(二)《墻上的斑點》對人生和哲學的思考
《墻上的斑點》雖然創作于伍爾夫“詩化小說”理論尚未成型之時,但是也已經具備“詩化小說”的一些特點。小說中“我”對人生、哲學的思考,也就是伍爾夫對人生和哲學的思考。小說中的“我”以墻上的一塊斑點為中心,進而聯想發散,對人生、生命進行了零散的、碎片式的開放性思考。比如,小說中“我”由墻上的斑點聯想到油畫、房客,進而感嘆人與人相識的偶然以及人與人關系的短暫。正如伍爾夫在小說中所用的比喻——“這種情形就像坐火車一樣,我們在火車里看見路旁郊外別墅里有個老太太正準備倒茶,有個年輕人正舉起球拍打網球,火車一晃而過,我們就和老太太以及年輕人分了手,把他們拋在火車后面。”(《墻上的斑點》,弗吉尼亞伍爾夫著,見《現代主義文學作品選》,劉象愚選編,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然后,又進一步思考生命的神秘、思想的不準確、人類的無知、事物的不可控和生活中的偶然。為了進一步支撐自己的觀點,小說中的“我”列舉了裝著三個訂書機的淺藍色罐子、鳥籠子、鐵裙箍、鋼滑冰鞋、安女王時代的煤斗子、彈子戲球臺、手搖風琴等的遺失,從而感嘆快節奏的生活,生活中永無止境的消耗和修理以及生活的偶然和湊巧。接著,又從人轉世投胎地點的隨機性,進一步說明人生充滿了偶然性。最后,通過闡述人無法定義什么是樹,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這些關于生命本質的問題來說明人類的渺小和無知。同時也說明了生命的同一性。“我”把人的生命和花草樹木的生命做比較,以說明生命的本質是一樣的,只是表現形式不同。哲學上,“我”想到了大自然的不可抗,想到了惠特克的哲學——“每個人都必須排在某人的后面”,進而揭示了人生的本質和規律。
(三)象征手法在《墻上的斑點》中的運用
象征是詩歌中常用的表現手法之一,也是伍爾夫“詩化小說”表現詩意的重要手段。《墻上的斑點》兩次運用了象征的手法。第一次,文中的“我”提到了鏡子。鏡子作為意象象征著“模糊”及“透明”,在小說中代表了人們的豐富、廣博、多變的內心世界。文中提到:“假定鏡子打碎了,形象消失了,那個浪漫的形象和周圍一片綠色的茂密森林也不復存在,只有其他的人看見的那個人的外殼——世界會變得多么悶人、多么膚淺、多么光禿、多么凸出啊!在這樣的世界里是不能生活的。”(《墻上的斑點》,弗吉尼亞伍爾夫著,見《現代主義文學作品選》,劉象愚選編,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2年。)伍爾夫運用鏡子這個意象,把現實中悶人、膚淺的世界以及無趣、呆滯的“我”和鏡子中浪漫、豐富的世界以及靈動的“我”進行對比。接著,同一段出現了另一個意象“水”。它也象征著人類的內心世界。“灰暗的海水”以及“水中的閃光”分別象征著人內心晦澀不明的區域以及人內心偶爾獲得的啟示和真理。文中“我”的思緒最后被買報紙這個行為拉回現實之前,也提到水這個意象。“我”由斑點想到了木頭,想到了樹木以及樹木生長的環境——草地上、森林里、小河邊。“小河邊”是人的內心世界的另一個意象。它和前面的意象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像被風吹得鼓起來的旗幟一樣逆流而上的魚群”和“那些在河床上一點點地壘起一座座圓頂土堆的水甲蟲”則是代表人內心偶爾獲得的啟示的另兩個意象。文章中這些意象的使用,象征手法的運用充分體現伍爾夫對傳統小說的批判,表達了她“詩化小說”理念(雖然當時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作家不應該花費大量的筆墨、精力去刻畫外在世界、人物的外貌、服飾,而應該關注人物的內心世界的刻畫,以及思緒的流動。
四、結語
綜上所述,《墻上的斑點》雖然是伍爾夫早期創作的意識流小說,伍爾夫“詩化小說”的寫作思想也尚未成型,但無論是從這部小說對“我”內心的關注、獨特的網狀敘事結構、內容上對人生、對哲學的思考,還是意象、象征手法的運用都基本具備了“詩化小說”的特點。這部小說充分體現了伍爾夫對傳統現實主義小說的不滿,以及對新小說形式和寫作方式的探索。在那個時代,這部小說無愧于“先鋒性”小說的稱號。它的出現具有示范作性和開拓性。
(作者簡介:趙嬋,女,博士在讀,廣西大學行健文理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責任編輯 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