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釀酒的秘密

魯俠客

我怕體內春風，

吹疼蝴蝶的眼睛

風的女兒，夜色里的虞姬

蘆花一開口

我怕體內春風，吹疼蝴蝶的眼睛

這浩蕩的飛絮，白色的靈魂

洶涌的浪花，高過烏江的雁鳴

大過你盤踞的荒野

江東不渡也罷。雪落無聲，雪落肩頭

讓雪用白一雪前恥

你只做項羽的箭簇，你只做虞姬的荒冢

春風釀酒的秘密

酒后開出櫻花的紅，你信嗎

不信，請飲過這杯櫻桃釀制的濃酒

眸子里可以裝下整個葡萄園

你信嗎，不信

請再次飲過這杯葡萄釀制的濃酒

唇邊可以放牧馬蹄聲聲

你信嗎，不信

請再次飲過馬蹄蓮釀制的濃酒

還是不信

我只能把你扔在二月的街頭巷尾

待我酒醒后，再給你說春風釀酒的秘密

我只是一道閃電

奪走你指尖的銳痛

見字如面，隔著一道光，你的笑落入水面

碎成浪花，鷗鳥滑翔的弧線

你烏黑的長發，正揮舞著春風

掃蕩貪睡的草根、巢穴的雛鳥

冬眠的心跳，我的干渴的眼神

距離只是節氣轉換的令符

而一種悄然而至的季風

正在濕潤、涌動的潮聲里醞釀

借我晨曦一縷吧，它藏匿于你的左眼

如果不借，可以借我一抹黃昏的暮色

它閃爍在你的右眼。還可以借我瞬間的銳痛

就像一滴淚水劃過你的睫毛

淋濕我的雨季

如果還不借，那我借你我的掌心

只要你的指尖，輕觸我手握的山川

只要你的視線，剎那觸碰我笨拙的筆尖

我在你暖暖的呼吸里行走

在你輕輕的哀怨里播種。在你生活的拐角處

我只是一個路標。我只是一道閃電

奪走你的淚水，你指尖的銳痛

你的唇齒一動，

草原起了颶風

你的唇齒一動，整個草原起了颶風

長發拂過馬蹄，眼神翻過山坡

我的幸福傍晚，就是偎著你的體香

眺望夕陽。河套平原的馬奶子酒

像成吉思汗的鐵騎，趟過我的喉嚨

我的身軀，我的迷離雙眼

醉在蒙古包里

許我蒙古漢子的虎背熊腰

我要挺起脊梁。許我鷹隼的雙眼

我要俯瞰豺狼和羊群

許我額吉寬厚、仁慈的肩膀

我要扛起陰山背面的陽光

也許我一叢蒲公英的卑微

我要鉆入土壤

問候草木一樣安睡的父親、母親

這都是進貢前的奏折

向你的唇齒進貢，用我的微醺的話語

向你的長發進貢，用月亮灑下的銀幣

向你的耳邊進貢，用馬頭琴的琴音

裹緊一縷春風

向你的掌心進貢，用晨露挽著一叢噠噠香

讓颶風盛裝的你的呼吸、脈搏、體溫

回到我的體內，就像草原與風的初吻

就像你的眼神，我的月亮

看見一條河向你走來

是幸福的

看見一條河，向你走來是幸福的

就像我在草原看見風聲

追逐冰雹，追逐蕎麥

看見黃沙追逐馬蹄，看見一群羊

追逐這條河的源頭

看見夜晚藏起暮色，也是幸福的

我曾在馬奶子酒香里

尋找過草原之夜

尋找過一片嘴唇，吻過篝火的熱度

尋找過那些散落在河邊的蒙古包的數量

它們像沉默的星星，沉睡在河邊的理由

看見一匹馬，靜靜地消失在草原的盡頭

也是幸福的

我曾經在一杯奶茶里

嘗過蕎麥沉香與白色的乳液

在這片草原河流里，混合流淌的味道

看見一位草原姑娘，也是幸福的

看見她在馬背上，甩動馬鞭

那響亮的聲音

推開遠處的馬蹄聲也是幸福的

她的綠色與藍色搭配的裙裾

將我的視線永遠留在了希拉穆仁草原

看見一位草原的孤兒，也是幸福的

他在蒙古包里，吃著百家飯，喝著百家奶

長成一位蒙古漢子，爽朗的笑聲

古銅色的皮膚，讓我想起那條河

想起那些散落在草原盡頭的蒙古包

白色的羊群

想起孤獨也是幸福的，我看那條河的孤獨

就像那條河看我的單薄

就像我一個遠方的旅行者

踏入白云、羊群、蒙古包

就像馬奶子酒香熏醉的那晚

就像那些散落在河邊，沉默而明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