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崔立

一

他和她是情人。

他們是在一家酒吧認識的。

那晚，她似乎心情很不好，一個人坐在那里，喝了好多好多的酒。他坐了過去，說，你沒事吧？她肆意地笑著，說，沒事，沒事。

后來，他們就去了酒店。

自那晚后，他們就成了情人。

她是個很獨特的女人。每次，都是她給他打電話，說，我們見面吧。他說，好啊。她說了時間、地點。然后，他就去那里，與她幽會。

這樣的時間持續了一年多。

那天，他所在的公司換了新領導。當新領導走進大廳和大家見面時，他有些發愣，新領導竟然是她！

她和每個陌生的員工握著手，說，你好。

她和他握手時，也像不認識一樣，說，你好。

他看她的眼睛，聽她的聲音，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她真的是個很不一般的女人。

她上臺后，和別的新領導一樣，也做了一系列的改革和調整。

首先是對員工的工作調整。他滿心以為她會給他提一級。他憧憬著做個小領導，卻收到了人事部門發來的解聘函。他完全懵了。

回到家，他給她打電話，卻是一個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是空號……

二

他和她是情人。

他倆的認識，有些特別。

他給一個朋友的手機卡充100塊話費，不小心輸錯了一個數字，就充到了她的卡上。

100塊也是個錢啊。他當即給她這個號碼打電話，就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說，不好意思，我剛充值話費，不小心充到你手機上了。

她似乎心情不錯，聊興也很足，說，我還在想，天上怎么平白無故地掉下錢了呢。

他們那天聊得不錯。

誰也沒料到，他們因此還見了面，由此還發展成了情人。

基于現在紙包不住火的情人態勢，他們倆的約定，也很特別。

每次，他想和她見面了，就給她的手機號充值100塊錢。那就是一個暗號。而去的酒店與時間，都是早就確定好了。

每次，他會提前等在房間里，等了一會，門鈴摁響，她就微笑著進來了。

他們倆約定的次數，沒有特別的概念。

有幾次，他特別想見她，隔兩天就給她話費充100塊錢。她來后，就笑他，說，你給我充那么多錢，我哪打得完啊！

他就笑著抱她，親她，說，那就多打打，多打打。

時間，似乎真的是個休止符。

有一段時間，他單位的事兒忙了，他身心疲憊，真的無心顧及到她了。好不容易，他從那些瑣事中脫身出來，才想起了她，想起似乎很久沒給她充話費了。

翻出她的手機號，他給她充話費，充了幾次都顯示充值失敗。

他想，怎么會這樣？

猶豫了一下，他打了她的手機號，卻是一個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是空號……

三

他和她是朋友，好朋友，紅顏知己。

曾經，她說，我想，我們倆可以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他笑笑說，我同意。

后來，她結了婚，他也結了婚。他們好朋友的關系，卻沒有因為婚姻而改變。

他常給她打電話，輕松地說，最近好嗎？她開心的口吻，說，很好啊。她也常給他打電話，輕松地說，最近好嗎？他開心的口吻，說，很好啊。

很多時候，他們會一起出來見個面，一起吃個飯。

有時，是他和她吃飯。

有時，是他帶著老婆，她帶著老公，兩家人一起吃飯。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像是老朋友一樣，什么都談。她對他的老婆開玩笑說，他可是個好男人，小心盯住他哦。他也對她的老公說，她可是個好女人，小心盯住她哦。

那一晚，她約他吃飯。她似乎心情很不好，他到的時候，她已經喝了好多的酒。他搶過她手中的酒，說，你別喝了。她瞪著紅紅的眼，說，你要真是我好朋友，就陪我喝酒。沒辦法，他只好陪著她喝。他本來還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幾杯酒下去，他自己也暈了。

他醒來時，天已大亮，發現自己竟然在賓館里，身邊躺著的，正是她。她很快也醒了過來。他和她，一下子就好尷尬。

有過一段日子，他沒有聯系她，她也沒聯系他。

他一想到給她打電話，就想到那天發生的事兒。

那一天，他下定了決心，打了她的手機號，卻是一個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是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