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的審美風格解讀

夏云峰

[摘要]2016年上映的《美人魚》由周星馳執(zhí)導，影片在上映后成為新的票房神話，也成為學術圈熱議的話題。周星馳的電影，總是能掀起大眾的觀影狂潮，可以說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文化現(xiàn)象。從演員時代開始，周星馳就為其影片打上了個性化的標簽。周星馳從“跑龍?zhí)住钡挠耙曔吘壢耍砷L為“星仔”，及至變成現(xiàn)今受人矚目的“星爺”，即使已經(jīng)不在影片中參演，其電影依舊有著鮮明的作者特色。文章從審丑、幽默、溫情三方面，分析《美人魚》的審美風格。

[關鍵詞]《美人魚》；周星馳；電影作者；審丑；幽默

2016年上映的《美人魚》由周星馳執(zhí)導，影片在上映后成為新的票房神話，也成為學術圈熱議的話題。學者黃鐘軍從文化懷舊的視角，指出周星馳在正確的檔期遇到正確的觀眾，所以成就了《美人魚》的票房。其實，周星馳的電影，總是能掀起大眾的觀影狂潮，可以說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文化現(xiàn)象。從演員時代開始，周星馳就為其影片打上了個性化的標簽。一般而言，電影中的作者元素以導演為主，但周星馳卻顛覆了這一觀念。在其參演的電影中，無論導演是誰，最終電影都成了“周星馳的電影”。而在其轉(zhuǎn)型成為導演后，因其親自上陣表演，《少林足球》（2001）、《功夫》（2004）也贏得了觀眾的口碑。在《長江7號》（2008）中，周星馳嘗試在電影中減少自己的表演橋段，徐嬌飾演的周小狄成為片中的主角。而《西游·降魔篇》（2013）中，周星馳完全退居幕后，專職做導演，此次的《美人魚》也是這樣。周星馳從一個“跑龍?zhí)住钡挠耙曔吘壢耍砷L為“星仔”，及至變成現(xiàn)今受人矚目的“星爺”，即使已經(jīng)不在影片中參演，其電影依舊有著鮮明的作者特色。文章從審丑、幽默、溫情三方面，分析周星馳新片《美人魚》的審美風格。

一、審丑

喜劇的三基因是丑、滑稽、幽默，滑稽是沖突事物的喜劇再現(xiàn)；幽默是一種超脫而瀟灑的人生態(tài)度，如果滑稽以“肯定的事物”的方式出現(xiàn)，那么此非“諷刺”，而為“幽默”；現(xiàn)代“審丑”學，已不僅限于美丑對立關系，而以其哲學和宇宙的沉思與多元而開放的創(chuàng)作，為我們重新構(gòu)建“喜劇精神”的內(nèi)核。在周星馳的電影中，丑是一種標志性的審美對象。

在周星馳的影片中，“丑”有時表現(xiàn)為真的丑陋，從而強調(diào)影片的喜劇性，而丑陋的背后則是生活的真實。周氏影片中最典型的審丑行為，莫過于“如花”。“如花”最早出現(xiàn)在電影《武狀元蘇乞兒》（1992）中，之后在《唐伯虎點秋香》（1993）、《九品芝麻官》（1994）中發(fā)揚光大。觀眾在受到驚嚇之余，都記住了這個在鏡頭中一閃即逝的角色。“如花”的典型裝扮是男扮女裝，五大三粗的魁梧身材，加上艷俗的脂粉，輔以“嫵媚”的眼神和“嬌羞”的表情以及粗壯的小拇指挖鼻孔的動作。這一切使“如花”渾然天成，令人過目不忘。而在《美人魚》中，觀眾則記住了一個類似的丑角——“博物館”館長。影片開場，一群觀光客游覽所謂的“世界奇珍異獸博物館”，其實就是館長使用小伎倆欺騙他們買門票，里面根本就沒有什么奇珍異獸。在眾游客高呼“退錢”的口號中，館長終于按捺不住，使出了其殺手锏——浴缸人魚。從浴缸中緩緩露出水面的，是館長夸張的臉，艷紅的嘴唇配上金黃的假發(fā)，頭上還有一朵紅色小花發(fā)卡，與之相應的對白則是“我是條美人魚”。觀眾在看到浴缸人魚大叔后，其驚駭程度不亞于看到了“如花”。接下來的鏡頭，則是游客不滿意，對館長進行的“毆打”。館長的身上，折射出小人物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無奈。為了混口飯吃，館長刻意丑化自己，其目的只是不想讓游客退票。周星馳在影片中安排館長的演出，既有對其影片審丑元素的繼承，也是引出美人魚故事的一種手段。

而有些時候，周星馳影片中的“丑”是為了與美形成對比，由丑到美的華麗蛻變使影片的戲劇張力更強。如，《少林足球》中的阿梅，其出場造型可以用慘不忍睹形容，其披頭散發(fā)，滿面膿包，而之后則是濃妝艷抹，艷俗不堪。而在球賽中，光頭阿梅出場，則是氣場十足，一丑一美的對比中，阿梅完成了華麗轉(zhuǎn)身。而在《美人魚》中，珊珊也有著類似的變化。在劉軒的豪華派對上，珊珊混了進去，并以舞女的身份現(xiàn)身。珊珊化著濃重的彩妝，臉上的油彩十分凌亂，猩紅的嘴唇配上散亂的頭發(fā)，初見著實令人驚駭。而經(jīng)過保鏢的摔打，珊珊則是更加灰頭土臉。在離開劉軒的舞會后，珊珊在街頭吃燒雞，更是狼吞虎咽，完全沒有淑女的做派。而在回到青羅灣的破舊大船中，去掉偽裝的珊珊給人的感覺十分驚艷。沒有了脂粉的掩飾，回到水中的珊珊顯得清麗脫俗。而之后的情節(jié)中，珊珊與世俗的劉軒、李若蘭形成鮮明對比，也進一步證實了其從外到內(nèi)的清純。由此可見，周星馳影片中的丑是一種審美對象，審丑是其喜劇元素的重要組成部分。正是這些極具視覺張力的審丑元素，使影片打上了周星馳個人的烙印。

二、幽默

在周星馳的電影中，幽默元素也是必不可少的，且周星馳的幽默具有很好的連貫性，這種連貫性在其電影中是有跡可循的。周星馳在其喜劇的道路上不斷探索，已經(jīng)形成了類型化的特征。

首先，周式幽默體現(xiàn)在演員夸張的表演上。這種表演風格，在西方電影界也有類似的例子。如，出演《憨豆先生》而走紅的英國演員羅溫·艾金森，以《神探飛機頭》《阿呆與阿瓜》成名的金·凱瑞等，都具有與周星馳類似的表演風格。無論是演員的肢體語言還是表情動作，都堪稱夸張到極致。周星馳在《一本漫畫闖天涯》中，基本確立了其無厘頭的表演風格。其后，這種風格被他發(fā)揚光大，成為其稱霸影壇的獨門絕技。在《美人魚》中，雖然周星馳沒有出演，但所有演員的身上，都能看到受到周星馳打磨的表演技巧。如，影片開場中參觀“博物館”時，由田啟文飾演的博物館游客，就盡得周星馳的表演精華。他在看到名叫“旺財”的狗頭上畫著王字冒充老虎時，在指指點點的同時樂不可支；而在看到蝙蝠俠頭上的雞翅膀時，他笑得連口水都噴了出來；在看到咸魚充當?shù)拿廊唆~時，他已經(jīng)笑到手舞足蹈；而在目睹館長的終極殺招“浴缸人魚”后，他終于笑到心臟病發(fā)作，一命歸西。在其他演員身上，觀眾也可看到周星馳的影子。如，參加劉軒宴會的鄭總，他稀疏的頭頂僅有一撮頭發(fā)覆蓋，在他言說“你周邊有個毛”時，還用手不斷地捋著頭發(fā)，這一動作與臺詞配合起來，形成了足夠的笑料。

其次，周星馳電影中的幽默元素，還體現(xiàn)在將個體置于尷尬的環(huán)境中，并將這種尷尬加以放大，從而產(chǎn)生幽默的效果。如，《西游·降魔篇》中，驅(qū)魔人段姑娘將豬妖打回原形，她在鉗制豬妖時，需要陳玄奘幫忙，吸出豬妖的元神。陳玄奘面對骯臟無比的豬頭，口中還流著黏液的豬嘴，場面尷尬無比。當他終于鼓起勇氣準備親豬妖，湊上去的臉又被豬妖的舌頭刷來刷去，弄得滿臉口水。而在《美人魚》中，這種周氏幽默橋段依舊在上演。如，珊珊混進劉軒的辦公室，準備刺殺他。在珊珊看準機會后，沖出來準備丟海星時，卻接連被劉軒砸下屬時拋出的煙灰缸、文件冊砸中；看到劉軒打電話，珊珊拋出海星，卻被玻璃幕墻擋回，扎在自己的腦門上；之后珊珊陰差陽錯被門板擊中，劉軒的舞步躲過了珊珊的骨刀，還踩中了珊珊的手掌，而刺劉軒腳的刀扎在了珊珊的手上；珊珊在用酒清醒后飛身的最后一擊，成為劉軒揮動高爾夫球桿的犧牲品。這一系列的鏡頭中，珊珊都是在有意刺殺劉軒，而劉軒則是在完全不知情中將珊珊的計劃挫敗。周星馳利用這種幽默方式，放大了小人物在生活中的尷尬處境，增加了影片的幽默感，同時也消解了所謂刺殺行動的嚴肅性。

三、溫情

在周星馳的電影中，觀眾往往能體會到笑中帶淚的效果。表面上，“周星馳電影是以一種反叛性、調(diào)侃性、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在影像和故事上對傳統(tǒng)正統(tǒng)的社會秩序進行解構(gòu)”，但電影背后則流淌著脈脈溫情。如，《武狀元蘇乞兒》中，受人陷害淪為乞丐的蘇燦父子，流落街頭只能以乞討為生。蘇乞兒為了救老爹，狀元郎吃狗飯，還調(diào)侃飯里有條肉絲。而老爹為了逼蘇燦學會打狗棒法，將其關進滿是惡狗的房子，嘴里還咕噥著“兒子，我費盡心血才弄出這么大的陣容”。這對父子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下，是濃烈的父子親情。在《美人魚》中，劉軒與珊珊在街邊大排檔吃雞，劉軒在嘗到了與童年時父親撿回的半只雞腿一樣味道的雞時，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而之后劉軒卸下偽裝，在游樂場中盡情玩耍。劉軒也明白了珊珊的純潔，從而產(chǎn)生了情愫。在影片最后，李若蘭帶領團隊捕捉美人魚的大戰(zhàn)中，珊珊被李若蘭捕獲。正在李若蘭要殺掉珊珊時，劉軒駕駛“噴農(nóng)藥”的飛行器從天而降，他接連擋下了李若蘭射來的弩箭，并將珊珊送歸大海。在劉軒放蕩不羈的外表下，同樣有一顆純真的心。而當其被珊珊喚醒，二者的愛情也在瞬間迸發(fā)。在《美人魚》中，八爪魚八哥也是一個充滿溫情的角色。他對珊珊一往情深，為了珊珊，往往不顧自己的安全。在劉軒邀請珊珊的浪漫午餐上，八哥不放心珊珊，決定親自出馬。但沒有料到劉軒帶了一眾保鏢，八哥也在無奈下被廚師“活體料理”。在發(fā)現(xiàn)珊珊愛上劉軒后，八哥傷心欲絕。但在李若蘭的大軍進攻人魚族的屠殺中，八哥為了解救珊珊，用彈弓將珊珊發(fā)射，自己卻落回水中。雖然他的拯救行動沒有成功，但不可否認他為了珊珊寧可犧牲自己。八哥這種為自己所愛的人勇于奉獻的精神，是影片溫情的重要表現(xiàn)。

此外，《美人魚》中，對環(huán)保主題的宣揚，也是影片溫情一面的顯現(xiàn)。貫穿影片的一個主題句，那就是“假如地球上連一滴干凈的水、一口干凈的空氣都沒有，你掙再多的錢也是死路一條”。這句話先由珊珊講給劉軒，后又從劉軒自己的口中講出。雖然如此直白的宣傳環(huán)保未免有說教的意味，但在眾聲喧嘩的浮躁時代，說教也不失為一種有效的傳播手段，且說教的目的是傳達環(huán)保意識，說教也變得更加具有公益性。影片開場，周星馳就向觀眾展現(xiàn)了人類對環(huán)境的破壞以及由此帶來的嚴重影響。而片中不止一次出現(xiàn)紀錄片《海豚灣》的片段，從側(cè)面反映了人類對其他哺乳動物的獵殺。人魚族無疑與鯨、海豚等哺乳動物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甚至可以說，鯨類的現(xiàn)在，就是人魚族的未來。果然，接下來片中展示人類為了經(jīng)濟利益而對人魚族的捕殺。那些制作精良的冷兵器，使人魚族不堪一擊。人魚族受到的虐殺慘不忍睹，人魚族死傷慘重，人魚長老發(fā)起的反擊也僅僅解救了部分族人。在影片中，人魚族的力量是有限的，不但對付不了人類研發(fā)的聲納，也無法對付人類的飛機、炮彈、機槍、漁叉，他們有限的抵抗，只是為了生存。影片最后，也是作為人類的劉軒出現(xiàn)，才拯救了作為人魚的珊珊。從中可以看出，周星馳是相信人類能夠反省自身并拯救自然的，這恰恰是影片溫情一面的展現(xiàn)。

綜上，雖然《美人魚》不是盡善盡美的，但觀眾的踴躍觀看，仍是對周星馳及其執(zhí)導影片的肯定。從《美人魚》中，我們可以看到周星馳仍然在謀求從演員到導演的轉(zhuǎn)變。演員時代周星馳的無厘頭喜劇是中國影壇的重要類型片，而導演周星馳則在嘗試走出觀眾給自己貼上的無厘頭標簽。但貫穿在其影片中的審丑、幽默、溫情元素，依然不改。《美人魚》讓觀眾看到的仍是那個熟悉的周星馳，也可以看到他著力轉(zhuǎn)型的勇氣和付出。相信，導演周星馳還會為觀眾奉獻更多優(yōu)秀的作品，帶給觀眾更多的歡笑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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