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言二拍”看馮夢龍情教觀

摘要：“三言二拍”中有許多以大團圓結局的愛情婚姻故事，并呈現出宿世姻緣的神秘色彩。這種宿世姻緣常和三個要素緊密相關：夢境、佛教思想和機緣巧合的事件。“三言二拍”通過這三個要素將愛情和婚姻緊密結合，最終走向“有情人終成眷屬”大團圓結局，是馮夢龍以愛感人，以情育人思想的實踐，最終實現情的教化作用。

關鍵詞：夢境；佛教思想；馮夢龍；情教觀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8-0007-01

愛情和婚姻是歷代文學作品最常吟詠的主題，“三言二拍”作為宋元明擬話本的合集，記錄了形形色色的愛情和婚姻故事，“極摹人情世態之岐，備寫悲歡離合之致”，涉及到商人、手工業者、文人士子、風塵女子、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等人物。三言二拍在繼承了傳統愛情和婚姻故事基礎上，又有新的使命。馮夢龍在《敘山歌》中提出“借男女之真情，發名教之偽藥”的文學主張肯定了男女之間的“真情”，當“情”與“禮法”沖突時，“禮法”讓位于“情”，這是對人情感欲求的尊重，是對宋明理學“存天理，滅人欲”的封建倫理道德教條反叛。

這些愛情婚姻故事，既強調以“情”反“禮”，同時又對“情”進行節制，強調“情”又需合“禮”，最終將“情”與“禮”融合，以婚姻作為大團圓式的結局，進一步強化了“情”的教化功用。馮夢龍在《警世通言》序寫到：

其真者可以補金匾石室之遺，而鷹者亦必有一番激揚勸誘、悲歌感慨之意。事真麗理不鷹，即事膺而理亦真，不害于風化，不謬于圣賢，不慶于詩書經史。若此者，其可廢乎？”

“三言二拍”在用“情”反對封建禮教的同時，還重視“情”的教化作用。它通過神秘的夢境構建，佛教善惡相報、因果輪回的宿緣，以及機緣巧合的情節，在滿足了讀者心理接受的基礎上，達到“勸善懲惡，教化眾人”社會教化功用。

一、宿世姻緣與夢

夢是介于現實和虛幻之間的一種特殊存在，它在承載著人類潛意識情感和愿望的同時，又對這些情感和愿望進行著表達，因此，夢既是一種存在內容又是一種表達形式。正是由于夢的這種獨特性，中國文人很早就將夢作為關注的對象，將日常之夢變為文本之夢，并把夢境與愛情婚姻緊密相連。“愛情婚姻”夢，最早可以追溯先秦時期的《詩經》，《詩經.關雎》中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可以看做是“愛情婚姻”夢的開端。此后，關于“愛情婚姻”夢的文學題材一直延續到明清小說中。在“三言二拍”之前，有關“愛情婚姻”夢的故事主要集中在元雜劇中，以夢境寫思念，表現離別相思情，如：《西廂記》、《梧桐雨》、《漢宮秋》、《揚州夢》、《倩女離魂》、《墻頭馬上》等。

“三言二拍”中的“愛情婚姻”夢的特點。首先，夢作為一個特殊的媒介出現在“三言二拍”的愛情和婚姻故事中，具有真實性的特征，夢境與現實故事情節互相滲透，成為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的重要線索；其次，夢成為一種干預現實的手段，具有明顯的現實針對性。夢的介入讓“三言二拍”中的愛情和婚姻故事情節因夢而變，并直接作用于故事的結局，具有預言性的特征，讓整個故事充滿了傳奇性和神秘性。正是由于這種將夢和愛情婚姻緊密關聯在一起方式，讓“三言二拍”中的愛情和婚姻故事呈現出一種宿世姻緣的特點。《窮馬周遭際賣縋媼》（《喻世明言》卷五）王媼一夢定姻緣的故事。

二、宿世姻緣與佛教思想

在“三言二拍”許多以大團圓結尾的愛情婚姻故事，將佛道思想與愛情婚姻故事結合，通過因果輪回、善惡報應的思想，使故事呈現出宿世姻緣的特征。

在“三言二拍”的愛情婚姻中，僧尼身份是佛家的代表，常在危難中給予援手，促成一段宿世姻緣。《黃秀才徼靈玉馬墜》（《醒世恒言》卷三十二）的胡僧，黃損在胡僧資助下金榜題名，最終黃損和玉娥二人重會，成就一段佳緣。

佛家這種因果輪回思想在《宋小官團圓破氈笠》（《警世通言》卷二十二）中，更表現出一種前世今生、善因善果的特征。

佛家有三世觀，即前世、今世、來世，佛家揭語詩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問后世果，今生做者是。”“三言二拍”中記載了許多這種打破現實的物理空間，跨時空的愛情婚姻故事。無論是人鬼相戀還是人狐相戀，都是源于情深，情深方可以跨越現實空間的局限。馮夢龍將“情”看做萬物的核心，天地若無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無情，不能環相生。生生而不滅，由情不滅故。四大皆幻設，惟情不虛假。有情疏者親，無情親者疏。無情與有情，相去不可量。我欲立情教，教誨諸眾生。（《情史序》）

情深可以超越現實空間局限，進入三世時空中，最終走向一種大團圓式的審美結局，這和馮夢龍的“情教觀”密切相關，他想用情教來敦化社會、教化世態。馮夢龍在《情史序》中寫到：

我死后不能忘情世人，必當作佛度世。其佛號當云“多情歡喜如來”……又嘗欲擇取古今情事之美者，各著小傳。使人知情之可久，于是乎無情化有。私情化公，庶鄉國天下，藹然以情相與，于澆俗冀有更焉。而落魄奔走，硯田盡蕪，乃為詹詹外史氏所先，亦快事也。是編分類著斷，恢詭非常，雖事專男女，未盡雅馴，而曲終之奏，要歸于正。

“三言二拍”中的愛情婚姻故事中滲透著濃郁的宿世姻緣的特征，它通過夢境、佛教的因果輪回思想和機緣巧合的事件，將男女之間的愛情婚姻蒙上一層神秘的宿世色彩。這種帶有宿世姻緣色彩的故事將愛情和婚姻緊緊捆綁在一起，婚姻是愛情的歸宿，愛情是婚姻的前提，只有以情愛為基礎的婚姻才是合理的，也只有以婚姻為結局的情愛才是正當的。愛情和婚姻的緊密結合，讓“三言二拍”中的愛情婚姻故事最終走向“有情人終成眷屬”大團圓結局，正是馮夢龍以愛感人，以情育人思想的重要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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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嚴振南（1988-），男，山東臨沂人，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唐宋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