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心
周五下午下班,同事們個個臉上洋溢著喜氣。是啊,一周工作結束,終于能輕松地度個周末了,誰不開心呢?可我心里卻沉甸甸的,一想到那個冷冰冰的家我就渾身發冷。對我而言,休息日就是受難日。
我和林紅軍結婚20年了,曾經的日子很美好,公婆、兒子、我、林紅軍,一家五口熱熱鬧鬧。后來公婆相繼去世,兒子高中住校,家里一下子冷清了。每天下班回到家,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我就備感孤寂。唯一能陪伴我的林紅軍,卻漸漸地不愛回家了,起初是加班,后來是和朋友談事,再后來連理由都沒有了,只是回家越來越晚。我開始還給他打電話,問他幾點回來,后來他不接電話,我也懶得打了。很多時候,我睡著了林紅軍才回來,早上我匆匆起床去上班,他還在酣睡。只有周末兒子從學校回來,他才會有個笑臉,可兒子一返校,他立即又把我當成了透明人。
去年,兒子考上大學去了外地,我連周末的那一點溫馨也失去了。我曾嘗試著改變與林紅軍的相處模式,請求他和我一起赴朋友的邀約,他冷淡地婉拒:“你自己去吧!”我不甘心:“是家庭出游,我自己去算什么?”他頓時很煩躁:“有什么好玩的!”我只好找借口把聚會推掉。有時候,我提議周末一起去爬山,他還是那句話:“你自己去吧!”我央求他陪我去超市采購,他“不想去”。我讓他陪我散步,他更直接:“不去!”不論我怎么做,他都拒我于千里之外。我的示好與努力,他看不到,裝不懂。
我變得脾氣越來越暴躁,心里總憋著一股無名火,想找人大吵一架,可林紅軍根本不接招兒——我鬧輕了他該干什么干什么,我鬧重了他抬腿就走人。我聲嘶力竭地問他:“你想離婚就直接說,別這樣半死不活地折磨我。”他卻一臉無辜,看看我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我父母都已年邁,思想守舊,我曾對母親抱怨林紅軍,母親責怪我:“老夫老妻的哪能像年輕人一樣熱乎?他沒外遇,疼孩子,這就夠了。孩子這么大了,你也不怕人家笑話。什么精神虐待我不懂,讓我說,你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
《反家庭暴力法》今年3月1日正式實施,我立即打印了全文,并標注了相關條款,扔在林紅軍面前。當時他正低頭玩手機,敷衍地看了幾眼,冷笑著推到了一邊。我對他說:“你對我長期漠視,這是家庭冷暴力,已經對我造成嚴重的精神傷害。現在有法可依,我可以維權。”他頭也沒抬,說:“不怕丟人,你去告我吧。”我被他這句話徹底打垮了,我怕丟人,怕丟面子,我更怕影響兒子。看著冷漠的林紅軍,看著這個裝修精致卻了無生氣的家,我突然有股想親手毀掉一切的沖動,隨手抄起一條板凳向茶幾砸去。林紅軍奪下板凳,罵了句“神經病”,摔門走了。我坐在地板上號啕大哭,哭累了,就那樣蜷縮著睡了。半夜我被凍醒,聽到臥室里傳來林紅軍的鼾聲。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回來時肯定要經過我身邊,難道對我躺在地板上也視而不見?難道已經絕情到不愿給我蓋條毛毯的地步?想到此,我的心仿佛掉進了萬丈深淵,絕望至極,暗夜里睜眼坐等天明。我不斷地告誡自己:我上有八旬父母,下有尚未成家立業的兒子,不能做傻事。
第二天上班時,我發燒昏迷,被同事送進了醫院。我蘇醒后同事告訴我,我剛進醫院時她用我的手機給林紅軍打了幾次電話,林紅軍沒接。同事安慰我:“可能林哥在開會,他過會兒應該給你回電話。醫生說你沒事,好好休養就可以,單位有事我先回去了。”同事走后,林紅軍始終沒來電話,在醫院掛完點滴我自己回了家。
家里還是被我砸過后凌亂的樣子,我撥通了兒子的電話,他小聲說:“我在圖書館呢!媽,有事嗎?”我忙說:“沒事,媽沒事。”掛斷電話,我抹一把滿臉的淚,起身為自己接了杯水。我知道,我必須在這個婚姻的囚籠里繼續忍受,做個沒思想沒靈魂的奴隸,洗衣、做飯、上班掙錢。沒有上帝救贖我,只能等林紅軍某一日良心發現,施舍我一句暖心的話、一個微笑或者哪怕一分鐘的陪伴。
《反家庭暴力法》的實施,給了家暴受害人依法維權的可能,可現實生活中,像我這樣沒有勇氣拿自家隱私上公堂的又會有多少?我只期望著,能夠走上法庭、了無牽掛地依法為自己維權的那一天,早點到來!
馮女士的經歷相信不是個案,她的無奈選擇也可以理解,但有一點需要提醒:與其等待“能夠了無牽掛依法維權”的日子,不如想辦法了解一下丈夫為何變得如此冷漠,比如進行一次心理咨詢。常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當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的冷漠或許有著深層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