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寬容花

耿雅琦

生于民國三年的容家姑娘菊妹，父親是清朝舉人，八歲時母親辭世。菊妹幼時生活優渥，她頗具語言天賦，精通日文，略懂英文，在當地醫院任護理長。

菊妹長得高挑標致，會妝扮，又雅好文藝，氣質出眾，追求者眾多。通過他人的介紹，她嫁給了家境殷實、一表人才的黃家“松君”。黃家是當地的望族，家族產業頗多，田產也眾多。菊妹深得公婆寵愛，是公公處理事務的得力助手。婚后，夫妻曾有一段恩愛的日子，但是，后來松君常常不在家，本以為他為家族事業四處奔走，漸漸發覺事情并非如此。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嫁了個不務正業、夜夜笙歌的紈绔子弟。

后來，久病的婆婆過世，公公也倒下。等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氣，菊妹的苦日子來了。分家時，松君卷走她名下的財產，另筑愛巢。此時大兒子、二兒子、大女兒、二女兒已陸續出生，每個孩子都是菊妹自己斷臍，自己命名，自己坐月子，自己喂奶照顧。松君在外面吃喝嫖賭，口袋空了，回家找菊妹要，要不到，撂下惡言惡語再走人。甚至，連一家賴以為生的房租都被松君偷偷收走。

有時，女兒喊餓，菊妹心如刀割，加上三姑六婆竊竊私語：“男人在外不回家，一定是做妻子的不對……”

菊妹對丈夫松君和那些嘴碎的人沒怎么怪過，她一直是寬容的。

菊妹除了靠公婆留下的房子收租金外，為了養活四個孩子，還在后院種果樹，養雞，養豬，幫人家織毛衣，做被套。菊妹沒日沒夜地工作，孩子們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但她從未在孩子面前怨天尤人，她自信樂觀，能從低潮中迅速自我平衡。菊妹教出的孩子都自信、堅毅、獨立。她不能給他們一帆風順的命運，但能給他們迎戰風暴的膽識和毅力。菊妹還教會了他們慈悲和寬容。

四個小孩成家立業后，松君回來要過生活費，他們也都予以資助。

八十五歲那年，菊妹離開人世。病床上，菊妹交代了兩件事：一是，她走后，子女要回去探望爸爸；二是，她留下十萬元，將來給松君辦后事。

菊妹以身作則，用生命最后一點力氣表達對這一生所受傷害的寬容。她把被愛情腐蝕過的枯朽記憶變成參天綠蔭，為干涸的河床注入潺潺清泉，留給子女真善美的心。

【作者系江蘇省揚中高級中學揚帆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