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岳陽樓記》的三重境界

程岳華

我讀《岳陽樓記》的三重境界

程岳華

《岳陽樓記》，讀她千遍不厭倦。

不同時期，不同環境里，讀她的感悟有差異、進入的境界也有深淺。

學生時期讀，她是美在口中的一張名片。在古典詩詞歌賦中，我偏愛《岳陽樓記》，既有千古名篇的藝術魁力，也有身為岳陽人的樸素情感。在那“恰同學少年”的歲月里，美文、美景，名人、名樓，常是我向學友炫耀家鄉的談資。那年學校組織文藝表演，我與班上同學合作朗誦了《岳陽樓記》，獲得優勝獎，獎品是一本《文史哲學者談治學》，被珍藏到現在。畢業前夕，我邀請一同實習的同學們到岳陽尋夢，第一次目睹岳陽樓的真顏，只覺她是從洞庭湖邊長出來的一座瓊樓玉宇，自有一股傲然神韻。再登樓遠眺，四面湖山歸眼底，“巴陵勝狀”怎一個美字了得！那時一邊高呼水天一色的和美、風月無邊的浪漫、白銀盤里一青螺的神秘，一邊唯恐辜負了這一湖風光、錯過了與千年名樓對話的機會……三十年來，散在四面八方的同學，或遙寄“銜遠山，吞長江”的思念，或千里迢迢再來感受范公的胸襟。

教書期間讀，她是裝在眼中的一幅畫卷。緣于岳陽樓的情牽，我如愿以償地分配到與古樓隔街相望的岳陽樓小學教書。這時候，與知己登樓，品詩賞文，抒思古之情，成為閑時的一大快事。后來帶領外地友人、鄉下親朋背誦《岳陽樓記》免票入園更是常有之事。在樓中讀《樓記》，不經意中就會在時光隧道里穿越，眼前上演著巴陵千百年來的風雨滄桑：魯肅閱兵，翻卷三國風云；慶歷新政，掀起宦海沉浮；滕子京巧法追債，重修岳陽樓勞苦功高；“三醉岳陽人不識”，呂圣“朗吟飛過洞庭湖”道骨仙風；一樓三毀三建，閱盡朝代興亡；樓記雕屏，失而復得驚心動魄；尋幽探勝，文人墨客臨樓揮灑酣暢淋漓、登樓遠眺豪情萬丈。遇有客人追問岳陽樓何以稱江南三大名樓之首，便和興者細細領會“一樓何奇”“此中有真意”，慢慢咀嚼杜詩、范記、孟詩、竇聯、何書這“五絕”。思岳陽樓千百年不朽，既是因樓的高超建筑技巧舉世無雙，更是《樓記》的千古絕唱令天下人為之傾倒。樓以文顯，文以樓傳，無不令世人對文化的力量嘆服不已。

從政以后讀，她是樹在心中的一座豐碑。走上行政崗位后，在踐行中讀《樓記》，對范公在“時運不濟、命運多舛，壯志難酬”的困窘之際，還能矢志不移，借寫情境、勸勉心境、抒發意境有了更深切的理解和感悟。在范仲淹看來，滕子京雖有“政通人和，百廢俱興”的治功，卻有岳陽樓建成之日“伏樓而泣，大慟數十聲”的悲嘆，這種糾結的心態需要及時勸勉；而那些遷客騷人身處逆境就失落頹廢、人在順境就得意忘形的低級的得失觀終不能修成“古仁人之心”。于是他發出心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這心聲是范仲淹一生精神追求和道德操守的真實寫照，是失意不失志的鏗鏘步履。這心聲貫穿的“空杯心態”、進取狀態、忘我姿態，怎能不讓無數英雄競折腰。這心聲讓范仲淹和《樓記》古今傳頌，鑄成了一座永恒的豐碑。這座豐碑成為一面鏡子，也成為一座燈塔，潤澤了我的人生。使我在事業征途中始終堅守著忠誠、責任、擔當；使我對工作的勞動模范、最美工作者、身邊的好黨員飽含親情；使我淡然面對職位的變遷，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凈化心境、抖擻精神，誠懇做人、認真做事，擁抱厚實的事業獲得感和人生幸福感。

名樓與名文永在，夢想與大愛傳承。在譜寫“一極三宜”，打造“江湖名城”的滾滾浪潮中，再讀《岳陽樓記》，深感“憂樂”情懷巳融進巴陵大地的血脈，化成洞庭的精神風骨。

（作者系岳陽市教育體育局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