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伯上樹之謎

白瑯

樹下的命案現(xiàn)場

楊大媽一直覺得隔壁的柳老伯有些不對勁兒，自從晌午后，那邊就一直沒有動靜，楊大媽趕緊往柳老伯家里打電話，可是沒人接。楊大媽突然感覺不安起來，難道他會想不開，干出什么傻事來了？不行，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楊大媽拔腿就向門外跑去，誰知剛剛跑出家門口，她就突然停住了腳步，不行，他的閨女柳葉青為了阻止我們倆往來，已經(jīng)在他們家大門口安裝上了攝像頭，這要是讓她看見了，又有借口難為他了，還是再等等吧。

誰知已經(jīng)到了中午了，那邊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楊大媽就趕緊再往柳老伯家打電話，可還是沒人接，楊大媽實在是熬不住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須要過去看個究竟。

楊大媽幾步奔到柳老伯家大門口，掄起拳頭就開始往死里敲門，手都敲紅了，可屋里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楊大媽彎下腰，把臉貼在大門上，順著門縫往里一看，一下子驚住了。

原來，柳老伯躺在他們家的老梧桐樹下，已經(jīng)一動不動了。楊大媽拖著已經(jīng)不聽使喚的腿，趕緊返回家，分別給他的大兒子現(xiàn)任公安局局長的柳得山、二兒子現(xiàn)任工商局副局長的柳得地、女兒現(xiàn)任城建局規(guī)劃科科長的柳葉青打了電話。

第一個趕回來的是老大柳得山，隨他一起而來的自然是刑警隊，他們來的目的就是要查看現(xiàn)場，看看柳老伯是不是被他人所害。柳得山是公安局局長，被繩之以法的犯罪分子可能會記恨于他。

柳老伯仰臥在靠近楊大媽房子這邊的老梧桐樹下，手里死死握著一根梧桐樹枝。因為春天剛剛來臨，柳老伯手里握著的這根梧桐樹枝竟然枝繁葉茂。柳老伯兩眼睜著，像是在看什么東西。頭下的地上有大片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一只梯子架在梧桐樹下。

警方經(jīng)過對現(xiàn)場的仔細勘查，沒有發(fā)現(xiàn)他人來過。法醫(yī)對柳老伯進行了尸檢，除了柳老伯腦后有一個拳頭大的傷口外，其他地方?jīng)]有任何傷處。而柳老伯腦后的傷口，是因為柳老伯從樹上掉下來后（樹上留有柳老伯的指印），后腦正好跌在了這塊尖石上，導(dǎo)致流血過多而死亡。

公安局長的推理

這時，老二柳得地、女兒柳葉青趕了回來，兩個人跪在柳老伯身邊，嗚嗚大哭了一陣子后，柳得地看著柳老伯手里死死握著的那根梧桐樹枝，再看看架在梧桐樹下的梯子，很是不解地說道：“真是奇怪了，老爸搭梯子上樹干什么呀？”

柳得山深深嘆了口氣：“我也感到十分納悶，剛才我還跟我們的警員們說，老爺子上樹到底想干什么呀？沒事你上的哪門子樹啊？”

就在這時，一只小鳥崽從別處歪歪扭扭跑過來，朝樹上“吱吱”叫著。大家抬頭朝樹上一看，原來樹上竟有一只鳥窩。柳得山突然間明白過來：“我知道老爸為什么要上樹了！”

柳得地、柳葉青趕忙問道：“為什么啊？”

柳得山蠻有把握地說道：“老爺子這一生就愛鳥，這只小鳥崽從窩里掉下來，老爸是想把這只小鳥崽送到窩里去，這才上樹，結(jié)果拽這根樹枝時，沒想到這根樹枝會斷了，老爺子就摔了下來，頭正好跌在了這塊尖石上。”

柳得地點點頭：“大哥不愧為公安局局長，分析得在理，老爸肯定是為了把這只催命的小鳥崽送回窩里，不小心才從樹上跌落下來的。”

就在這時，從樹上又掉下來一只小鳥崽，接著就傳來大鳥瘋狂的尖叫聲，大家抬頭朝樹上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一條毒蛇正在吃窩里的小鳥崽，大鳥豁出命來用嘴啄著毒蛇。柳得地恍然大悟：“老爸上樹的原因，弄不好是為了驅(qū)趕這條毒蛇，才把樹枝折斷，想用這根樹枝把毒蛇趕走，結(jié)果就從樹上跌落了下來。”

柳得山點點頭：“老爸上樹的原因只有兩點：要么是想把鳥崽送回窩去，要么就是掰下樹枝，想把毒蛇趕走，結(jié)果出現(xiàn)了意外，絕不會再有別的原因了。”

柳葉青抹了一把眼淚，說道：“你們倆誰也沒有分析對，老爸上樹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為這兩件事。”

柳得山、柳得地怔怔地看著柳葉青：“那你說到底是因為什么啊。”

老爸的生日

柳葉青咬咬牙，最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去年我回來，發(fā)現(xiàn)老爸跟隔壁的楊大媽挺親近的，兩人沒事的時候總往一起湊合，你們沒看見，兩個人在一起說話嘮嗑時，那個高興、激動勁兒簡直都沒法形容了，就是兩個年輕的戀人湊在一起也不能高興、激動成那個樣子啊。”

柳得山怔怔地看著柳葉青：“可這與老爸上樹有什么關(guān)系啊？”

柳葉青看著柳得山：“虧你還是公安局局長呢，怎么就沒有關(guān)系啊？我為什么要花錢安這攝像頭？不就是因為他們倆太黏糊了嘛，這要是被人給傳揚出去，我們的面子往哪擱？我把攝像頭安上去后，就鄭重其事地跟老爸說過，如果我要是從攝像頭里發(fā)現(xiàn)他倆再黏糊在一起，我們就干脆把他給接到城里去。你們倆登上梯子看看，只要登上梯子，就能看清楊大媽的整個屋子，而且攝像頭根本就拍攝不到，那里正好是個死角。”

柳得地登上梯子，朝楊大媽的屋里一看，還真是看得清清楚楚。柳得山不由自主地搖搖頭，深深嘆了口氣：“真是沒想到，老爸怎么會這樣啊！”

這時，法醫(yī)走了過來，沖柳葉青說道：“柳科長，我想你不應(yīng)該把老人家想象成那種人。”

柳得山一愣：“這么說你已經(jīng)知道我老爸上樹的原因啦？”

法醫(yī)點點頭：“我已經(jīng)知道了。老人家生前是不是視力不太好？”

柳葉青點點頭：“對對對，老人的視力確實不太好！”

法醫(yī)繼續(xù)問道：“他右眼的視力是不是比左眼好一些？”

柳葉青先是愣怔了一下，接著便點點頭：“好像是，好像是！”

法醫(yī)繼續(xù)問道：“昨天是什么日子？”

柳得山想了想：“昨天是……昨天是……”

柳得地回答道：“昨天……昨天就應(yīng)該是平常的日子吧？”

柳葉青的臉紅了：“昨天是我老爸的生日。”

令人嘆息的真相

法醫(yī)點點頭：“昨天應(yīng)該是個很重要的日子，我在給老人家尸檢時，發(fā)現(xiàn)老人家的右眼眶上有圓形的，而且是很深的痕跡，有的地方已經(jīng)很硬了，就跟經(jīng)常干活的農(nóng)民手上的老繭差不多，并且在一條皺紋里還發(fā)現(xiàn)了十分微小的漆片。我當時就特別納悶：老人家的右眼眶上為什么會出現(xiàn)老繭似的痕跡？左眼為什么就沒有啊？皺紋里為什么會有漆片呢？

而這漆片只有窗的木格上才有，于是我就到你們家的窗臺上仔細勘查，發(fā)現(xiàn)窗戶上有塊玻璃有人為的洞眼，我用右眼朝外看去，從這個洞眼正好能看見前面的山口，而那個山口正好是你們從山外回來的必經(jīng)之路。

你們一定不服氣，這個洞眼能看見山口，可這與老人上樹有什么關(guān)系呢？其實老人的不幸離去，正與這根樹枝有關(guān)，因為老人手里死死握著的這根樹枝上，長滿了樹葉，而這些樹葉恰恰遮擋住了那條你們回家所必經(jīng)的山口！

老人上樹的目的，就是要把這根樹枝掰下來，不讓它遮擋住視力較好的右眼。這樣老人就可以早早看見他日思夜想的兒女們了。結(jié)果，他卻把自己的生命葬送了。而老人右眼眶上的老繭似的痕跡，就是因為老人每天都要趴在窗臺上，用右眼向外張望你們，被玻璃磨出的痕跡！”

柳得山、柳得地、柳葉青開始哭起來。

這時，楊大媽流著眼淚走了過來，沖柳得山、柳得地、柳葉青說道：“去年過生日，你爸把你們最愛吃的飯菜都準備好了，特別是你們最愛吃的山葫蘆貝燉雞肉，你爸起大早去老虎嶺上挖，回來時，天都黑了，因為人老了，手腳就笨，回來時，竟一瘸一拐，血都干巴在臉上了。

我就問你爸，你這是怎么弄的啊？你爸說，下山時，腿就發(fā)顫，不聽使喚，一下子從山上滾了下來，要不是被一棵大樹給擋住了，這條老命也就搭上了。那天你們誰也沒有回來，你爸就給你們打電話，不是說開會走不開，就是說陪領(lǐng)導(dǎo)檢查，再就是有案子要辦。那天晚上你爸好一頓哭，害得我也跟著掉了好幾兩的眼淚。今年過生日，你們又……”

柳得山、柳得地、柳葉青“撲通”幾聲跪在地上，趴在柳老伯的身上嗚嗚大哭起來。